第一百零一章敗露

  第一百零一章


  隻要是自己人去搜,她就有足夠的時間毀滅證據,讓曲靈栩無功而返。


  “事關私院,姨娘自當明白避嫌的道理,如此橫加阻攔,到底是何意思?”曲靈栩眼看著許氏的耐心被一點點消磨掉,心底不禁冷笑。


  如今錦繡閣院裏院外每一個人都在她眼皮子底下,誰也別想耍出什麽花樣,許氏願意阻攔,盡管阻攔就是,她攔的越凶,人贓俱獲那一刻,嫌疑就越大。


  “大小姐氣勢洶洶衝來錦繡閣,怕是早已將妾身的清白踩在腳下了,妾身人微言輕,自然反駁不得,但是……”許氏稍稍停頓一下,冷冷道:“這些日子,皇上親命貴妃娘娘主理將軍府事宜,您這樣做,可是連貴妃娘娘的顏麵都不顧了麽?”


  曲靈栩心裏的盤算,許氏自然也是清楚的,但她冒不起這麽大的風險,受人懷疑總比直接定罪要好的多,所以,哪怕撕破臉,她也必須要拖到許貴妃的人過來。


  不過這樣的僵局並沒有持續多久,曲靈栩看了許氏一眼,還未開口,隻見玉嬤嬤匆匆引了一位年約四旬的宮裝女子進來,那女子神情冷漠,雖然步伐很快,但衣衫鬢角分毫不亂,就連眉毛絲都沒有動一下,再看她身上的穿著,雖是尋常宮中女官的打扮,但衣料卻是極其貴重的蜀錦,其身份地位可見一斑。


  不過片刻,那女官已是來到近前,規規矩矩地給曲靈栩行了一禮,麵無表情道:“奴婢麟趾宮正三品鳳儀女官肖氏拜見馨月郡主,郡主萬福金安。”


  宮中女官分為七個品級,按照品級大小侍奉在內廷主位身邊,許貴妃位列正一品四妃之首,身邊的管事宮女依旨會被封為正三品鳳儀女官,許貴妃將自己最得力的心腹派到了將軍府,說的冠冕堂皇一些,是對皇命的重視,但從私心裏講,卻是在為許氏撐腰,幫助她重新把將軍府的掌事之權握在手中。


  可惜,她就算費再多的心思,到頭來也隻會白忙活一場。


  如此想著,曲靈栩淡淡道:“肖女官不必客氣,請起吧。”


  “多謝郡主。”肖氏依言起身,也不抬頭跟曲靈栩對視,隻垂手站在一旁,不卑不亢道:“奴婢奉貴妃娘娘之命,暫時照管將軍府內院一應事宜,如今郡主歸來,奴婢理應回宮向娘娘複命,隻是郡主突然帶人搜查錦繡閣,請恕奴婢冒昧詢問一句是何緣故,否則貴妃娘娘定要怪罪奴婢辦事不力,給郡主添了煩惱。”


  曲靈栩靜靜聽著肖氏的話,心中不免感歎,真不愧是浸淫宮廷多年的老油條,明明是在拿許貴妃壓自己,但話裏話外的意思,卻無不表現出這樣做的目的是為自己好,比許氏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倍。


  “此事涉及先母的死因,茲事體大,在塵埃落定之前,隻怕本郡主無法給女官解答了。”曲靈栩話音剛落,雲意已是快步進了正廳,恭敬道:“主子,京兆府尹大人到了。”


  “請府尹大人進來吧!”適才後花園中,曲靈栩在雲意耳邊低語的話,正是讓她去京兆尹請府尹大人來將軍府,京兆尹負責掌管京城治安,盤查處理命案責無旁貸,由其下令搜查錦繡閣合情合理,別說一個三品女官,就是許貴妃本人在此,也無權幹涉。


  另外,據她所知,京兆府尹看似在奪嫡之爭中保持中立,實際上卻是暗中偏幫太子一派,如今有打壓許氏一族的機會,他自然會盡心盡力。


  腦海中的念頭還沒轉完,一個身著深藍色正三品官服的中年男子已進到正廳,拱手向曲靈栩行了一禮,恭敬道:“正三品京兆府尹宋之問給馨月郡主請安。”之後又側身向許氏行了半禮。


  許氏身為妾室,按道理來講,並沒有資格讓朝廷命官行禮參拜,但此事又有兩說,曲連城乃一品鎮國將軍,在朝堂上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做為他的家眷,許氏的身份自然不是尋常妾室能比的,宋之問折中向其行了半禮,可見其頗通人情世故。


  ‘京兆府尹’四個字讓肖女官原本紋絲不動的眉毛輕輕挑了一下,再看許氏,其臉上好不容易維持住的最後一絲笑容,也像結了冰一樣瞬間凝固住,好一會兒方才蹙眉道:“府尹大人來此作甚?”


  “是本郡主請宋大人過來的。”曲靈栩抬手示意宋之問坐下,方才將侍衛從人工湖中撈出的兩塊布條同時呈到其麵前,又將自己心中的懷疑一一說出來。


  宋之問二十歲入朝為官,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翰林編修被破格提拔為京兆府尹,自然不是心思蠢笨之人,他拿起那塊粗麻布片仔細觀察了一番,點頭道:“郡主的猜測不無道理,隻要找出這塊布片的主人,將軍夫人溺水的真相想必就呼之欲出了。”


  “如此,便有勞宋大人了。”


  “郡主放心,下官一定竭盡全力。”宋之問起身朝曲靈栩拱了拱手,立刻示意巡捕配合著將軍府的府兵一並搜查,許氏心急如焚,她不是沒想過毀滅證據,可是曲靈栩就在眼前,又如何會給她這個機會,為今之計,隻有不停地祈求上天,希望那家丁早已把衣服扔了,不要被搜出來才是。


  然而事實證明,臨時抱佛腳是沒有用的,又或者說,老天爺不會偏幫著壞事做盡的人,是以才過了不到一炷香時間,兩個衙役就一左一右壓著一個瘦弱的年輕男子來到正廳,恭敬道:“啟稟大人,屬下們搜查下人房時,察覺到這個人眼神閃爍,鬼鬼祟祟,之後果真在他床鋪下麵搜到這件衣服,還請大人決斷。”


  在那下人被帶進來時,許氏隻覺得膝下一軟,虧的玉嬤嬤在旁邊用力扶了一下,才勉強站住。


  這廂,宋之問拿過衙役呈上來的衣服,在跟曲靈栩提供的布條細細比對後,冷聲道:“顏色,條紋以及撕裂處的破損完全一致,布條定是從這件衣服上撕裂下來的,將他帶回京兆衙門!”


  宋之問說話的時候,那下人一直掙紮著想要反駁什麽,然而他嘴裏早就被塞了破布,怎麽都發不出聲,隻是眼睛時不時往許氏身上瞟。


  曲靈栩將廳中的情形看在眼裏,心中冷笑不止,麵上卻是有些猶豫道:“宋大人,這奴才本郡主也見過幾次,依稀記得是二妹妹奶娘的兒子,在府中好些年了,應該跟母親沒有什麽仇怨。”如此說著,曲靈栩幽幽歎了口氣,“本郡主瞧他似乎有話要說,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麽誤會,若母親泉下有知,想必也不願冤枉了誰。”


  這廂,處在巨大驚恐中的許氏亦用力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她很快想出一個自認為很有用的辦法,說時遲那時快,曲靈栩話音還未落下,打定主意的許氏已是抄起桌上的琺琅花瓶,用力朝那下人所站的方向砸去,隨後整個人亦發了瘋地撲上去,歇斯底裏道:“是你!是你這卑劣的賤奴把本姨娘推進湖中的,是不是!你害了本姨娘尤嫌不足,還要去害夫人,將軍府有什麽對不起你的地方,你要做這樣惡毒之事,陷本姨娘於不義!”


  許氏這一套連續動作來的太過突然,兩個衙役為了躲避花瓶的襲擊,下意識地鬆了手,待再次反應過來時,才發現那下人已經被花瓶砸倒在地,頭破血流。


  這樣瘋狂的舉動將房間中每個人都嚇了一跳,有膽小的丫鬟甚至驚叫出聲,但許氏卻像著了魔一般,飛撲到那下人身上,又踹又打,口中還不停地罵道:“你個吃裏扒外的東西,本姨娘要親手打死你替夫人報仇!”


  許氏所站的位置正好背對著曲靈栩和宋之問,趁著彎腰踢打之際,許氏湊在正捂著傷口的下人耳邊,小聲道:“不想讓你全家人都死,就別亂說話。”隻要將這個唯一的突破口堵死,曲靈栩就拿不到供述,沒有證據,懷疑就隻能是懷疑而已,到時候她頂多就得個管教下人不善的罪名,任何人都沒有辦法把陳氏的死推到她身上。


  那下人雖然被砸的頭破血流,但還不至於聽不清楚話,隻見他的身子猛的顫抖了一下,匍匐在地上不停地求饒,“二姨娘饒命,小的什麽都不知道,小的沒有害死夫人啊!”


  利用家人的性命來威脅奴才替她賣命,這是許氏一貫的作風,曲靈栩雖然沒有料到她會有如此瘋狂的舉動,但對她這一手卻是早有防備,她看了雲意一眼,雲意立刻招呼著雲心幾人將許氏拉開,之前躲開的兩個衙役亦反應過來,慌忙上前將那家丁拉扯起來,帶出了正廳。


  “慢著。”曲靈栩緩緩起身,向宋之問道:“宋大人,可否容本郡主與他說幾句話?”


  曲靈栩開了口,宋之問豈有不允許的道理,立刻恭敬道:“郡主請。”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