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找個背鍋俠
繞了那麽一大圈,終於要言歸正傳了麽?
曲靈栩心裏冷笑不已,麵上卻是有些驚愕地望著儷昭儀,好一會兒方才有些猶豫地開口道:“娘娘的私事,臣女原本不應該過問,隻是娘娘待臣女坦誠,臣女也不好藏私,所以鬥膽問一句,娘娘可是在宮裏受了什麽委屈?”
儷昭儀搖了搖頭,淡淡笑道:“這宮中雖然不太平,但有皇後娘娘在,倒還不至於讓某些人一手遮天了去。”如此說著,她看向曲靈栩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憐惜之色,“郡主往日在將軍府的處境,本宮多少也有所耳聞,區區妾室連嫡女都敢謀害,如此居心惡毒,也就郡主心善,如果換了本宮,早就讓人拖出去打死作數了。”
“娘娘說笑了,臣女如何能有那麽大的權利,隻不過勉強自保罷了。”曲靈栩頗有些無奈地苦笑一聲。
聽到這話,儷昭儀撥弄著茶盞的手指稍稍一頓,旋即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郡主何必妄自菲薄,您在瘟疫中救了淮陽候世子的性命,又治好了太後的眼疾,可謂功勞不斷,如何連處置一個小小的妾室都不能呢?”
“許氏隻是一個小小的妾室不假,但誰不知道她背後是許貴妃呢,打狗尚且要看主人,更何況還是個活生生的人。”曲靈栩迎著儷昭儀的目光,莞爾一笑,“娘娘身在宮中,隻怕身不由己之事要比臣女多上許多。”
“也是,咱們這些人又有幾個能由著自己的心意做事呢。”儷昭儀重重歎息一聲,嬌柔的聲音中多了一絲微不可見的哽咽,“人人都說本宮深得皇上寵愛,可是到了這關鍵時刻,還不是連一句冤屈都不能替自己父親申辯,實在是不孝至極。”
“冤屈?”曲靈栩瞳孔微張,有些詫異地問道:“老大人可是遇到什麽麻煩?”
“何止麻煩,簡直就是無妄之災。”儷昭儀再也忍不住,梨花帶雨地哭了起來,“本宮父親一向恪盡職守,做了知府後更是一刻也不敢懈怠,生怕辜負皇恩,卻不知哪裏做的不夠妥帖,讓冷世子有所誤會,竟以賑災不及時之名將本宮父親押解入京問罪,父親一介書生又年老體弱,如何受的了長途跋涉之苦,每每想到這些,本宮真是心如刀割……”
儷昭儀斷斷續續的話語,讓曲靈栩越發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測。
找自己幫忙是麽?
那她就幫這位昭儀娘娘出個好主意,隻是看她在榮華富貴和父女親情之間如何選擇了。
如此想著,曲靈栩取下隨身佩戴的手帕遞到儷昭儀麵前,輕聲安慰道:“昭儀娘娘一片孝心實在讓臣女感動,隻是……娘娘與其在這裏哭泣,不如去求一求皇上,皇上憐惜娘娘,自然也會憐惜娘娘的家人。”
曲靈栩不說還好,這樣一說,儷昭儀哭的越發厲害,完全沒有了嬪妃應有的儀態,隻見她突然從座位上站起來,屈膝給曲靈栩行了一個大禮,泣聲道:“皇上麵前有陵王添油加醋,本宮如何求得來這個情,馨月郡主,本宮父親的生死完全握在冷世子手中,雖然知道這樣求你有些冒然,但本宮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
古往今來,哪兒有嬪妃給大臣之女行大禮的道理,曲靈栩慌忙避開兩步跪了下來,誠惶誠恐道:“娘娘,仔細算來,臣女跟冷世子多少也算有幾分交情,若您想讓臣女從中傳幾句話,倒也不是什麽太過困難的事情,隻是……”
在這個年代,未婚女子跟男人私下有所往來可是有傷風俗的羞恥之事,就算確有其事,也忌諱在人前多言,儷昭儀沒想到曲靈栩竟然這麽痛快就承認了,一時錯楞地連哭聲都小了許多,待反應過來後,方才急急道:“隻是什麽?”
聽到儷昭儀的問話,曲靈栩咬著嘴唇明顯有所遲疑,直到對方臉上稍稍顯露出不耐煩的神色,方才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開口道:“娘娘待臣女坦誠,臣女也就不瞞著您了,隻是您要答應臣女,此事萬萬不可讓其他人知曉。”
對此,儷昭儀自然連連答應,催促道:“郡主請講。”
“不瞞娘娘,冷世子出發去江陵之前,臣女曾跟他在茶樓偶遇,世子無意中提及,他此次去江陵除了賑災,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奉陵王殿下之命將娘娘父親押解進京查辦,因為他手中已有充分的證據,證明老大人貪汙受賄。”如此說了一句,曲靈栩稍稍停頓,繼續道:“所以臣女想來,處置災情不當,應該隻是個促因罷了。”
“貪汙受賄?”儷昭儀臉上有微妙的情緒變化,但也隻不過是一瞬,旋即憤怒道:“本宮父親一向為官清廉,如何會做那種事情,定是那陵王栽贓陷害!”
栽贓?
就賴祁峰那種貪得無厭的性子,到不了手的東西尚能巧取豪奪,更何況別人主動孝敬過來的,還用得著栽贓?
“臣女自然跟娘娘一樣相信老大人的為人,但你我相信並沒有用,陵王既然敢這麽做,必定是掌握了十足十的證據,老大人這次隻怕沒那麽容易脫身了。”曲靈栩淡淡道。
儷昭儀原本想著隻要求得冷元勳改變主意,自己父親就能有生還之機,如今聽曲靈栩這麽一說,整顆心就像寒冬臘月裏潑出去的水瞬時凍結住,半點知覺都沒有。
是了,她跟冷元勳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對方沒有動機故意為難自己,倒是許貴妃母子一向視自己為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可惜她深得盛寵,對方最近又接連失勢,尋不到機會處置自己,這才把主意打到她父親那邊去了。
是的,一定是這樣!
過分的恨意讓儷昭儀原本嬌豔欲滴的麵龐變得猙獰如魔鬼,她的手緊緊攥在一起,好一會兒才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許飄飄,本宮與你勢不兩立!”
許飄飄是許貴妃的閨名。
話雖如此,但她卻不能去求見皇上,因為賴祁峰貪汙的證據到底是慕容璃仿造出來的,還是確有其事,儷昭儀心裏再清楚不過。
人在極度興奮或是極度氣憤時,流露出來的情緒往往最不受控製,儷昭儀適才的一言一行,皆被曲靈栩看在眼中,從而確定她毫不懷疑地進了自己的圈套。
查處賴祁峰貪汙什麽的,跟許貴妃母子沒有任何關係,完全是冷元勳自己做的,但有人來當這個背鍋俠也不是什麽壞事,畢竟她現在精力有限,沒那麽多時間來應付那些層出不窮的幺蛾子,有了儷昭儀來牽製許貴妃,想必對方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閑空來找自己的麻煩了。
至於賴祁峰?
那種貪婪狠厲,視人命如草芥的狗官,就算死一百次,她也絕對不會同情。
無數想法從曲靈栩腦海中閃過,但她始終未發一言,直到儷昭儀的情緒稍稍平靜一些,方才將其扶到主位上坐下,歎息道:“若論起對許氏一黨的恨意,臣女隻會比您多上數倍,可為今之計,除了忍耐,並沒有其他辦法,還請娘娘切勿衝動,否則就是自斷根基了。”
儷昭儀一向心高氣傲,這次又被狠狠擺了一道,哪裏還能忍耐,隻見她冷哼一聲,憤恨道:“郡主能處處忍耐她們,本宮卻沒有那麽好的性子,定要讓他們為今日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曲靈栩見儷昭儀絲毫不聽自己的勸說,不免有些焦急,“娘娘,許貴妃和陵王是什麽樣的人,想必您心裏清楚,他們既然這樣做了,必定證據確鑿,又如何會讓您尋到一絲一毫脫罪的機會。”
“本宮知道。”儷昭儀整個人已經被仇恨填滿,如何還有心思去仔細觀察曲靈栩的神態變化,隻有些不耐煩地繼續道:“郡主跟許氏之間的仇怨也非一朝一夕,本宮隻問一句,你可願意助本宮一臂之力?”
雖然儷昭儀跟曲靈栩並無深交,更談不上了解,但在這件事上,她相信對方必定可以跟她站在同一立場。
哦?
這是準備把自己當槍使?
這個儷昭儀也未免太天真了些。
如此想著,曲靈栩忍住心底的笑意,點頭道:“臣女定當跟娘娘同心協力,決不會讓許貴妃這樣得意下去。”
“很好。”儷昭儀點點頭,還準備說些什麽,卻被曲靈栩先一步打斷道:“恕臣女直言,如今當務之急是要如何保證娘娘不被老大人之事所牽連,因為許貴妃此舉本來就是為了打壓娘娘,到時候定會想方設法讓皇上處置娘娘,這數罪並罰之下,就算皇上再不舍得娘娘,恐怕也隻能忍痛將您發落出家,一旦您到了宮外,便再也沒有辦法跟許貴妃相抗衡了。”
曲靈栩所說的,儷昭儀何嚐不清楚,隻見她纖長的眉毛忽閃了幾下,旋即像是下了什麽重大的決心一般,凝聲道:“本宮知道,多謝郡主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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