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拚演技誰不會
強行壓製住心裏的怒意,曲靈栩淡淡笑道:“女兒閑來無事跟陳嬤嬤學了幾道拿手菜,嬤嬤和小荷她們活著的時候都很喜歡吃。”
這句看似無意的話卻讓曲連城的臉色微微沉了下來,“怎麽,你一個小姐做菜給下人吃?”
在哪裏也沒有這樣的規矩。
曲靈栩咬了咬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直到曲連城有些不耐煩了,方才有些沮喪地低聲道:“嬤嬤和小荷小葉三個人每天要做許多粗活,實在辛苦的很,像做飯這種小事,女兒偶爾也會搭把手。”
“你閣院裏沒有小廝麽?”曲連城的眉頭蹙的更深了。
他隻是不管曲靈栩而已,卻沒想著要在生活用度上苛待她,這些年府中瑣事都是由許氏在打理,她都背著自己做了些什麽!
曲靈栩將曲連城的神色看在眼裏,知道他心裏對許氏的不滿又加深了一層,便也不再就著這個話題繼續下去,帶著雲意去廚房準備菜式去了。
雖然父女二人並不算熟悉,但在曲靈栩的刻意表演下,一頓飯吃的還算溫馨,直到餐畢,曲連城方才提出自己此次過來的目的。
“栩兒,你今天的所作所為很識大體,為父非常欣慰。”
聽到這話,曲靈栩咬了咬嘴唇,委屈的淚水瞬間奪眶而出,“二姨娘和妹妹嫌女兒占著嫡女的位置,一直都不喜歡女兒,女兒也不是不知道,可她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主意打到榮晟世子身上,安樂公主隻有這麽一個兒子,萬一世子有個三長兩短,女兒是會受到處置不假,但父親和整個將軍府難道就能討的到好麽?”
曲靈栩一番情真意切的話,不僅將自己的委屈娓娓道來,更是一針見血地指出其中的利害關係,越發顯得許氏母女不僅陰險歹毒,且小家子氣,完全不顧及將軍府的利益。
不出所料,曲連城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些,但到底忍了下來,沉聲道:“今日之事,的確是鳳衍做過了頭,但跟你二姨娘沒有任何關係,你也知道她這些日子都在養病,哪裏有心思顧及其他。”
曲連城言語間看似在為許氏開脫,然而言外之意曲靈栩卻是聽明白了,不就是警告她不要氣不過去找許氏麻煩麽?
她倒不覺得曲連城做這麽一出是有多在乎許氏,隻不過是暫時不能得罪許貴妃和慕容璃罷了。
這樣想著,曲靈栩懂事地點點頭,輕歎一氣,“無論二姨娘對女兒做了什麽,她始終都是女兒的長輩,女兒又怎會不尊重她,隻是……還請爹爹代女兒在二姨娘麵前勸解一番,人總要想開些,一味地想著害人,最終傷害的還是自己。”
看在將軍府好歹養了原主十幾年,以及暫時還有用的份上,她才會為了保住聲譽而放許氏一馬,但這樣的好事,在她曲靈栩這裏絕對沒有第二次。
曲連城見曲靈栩答應的爽快,便也放下心來,含笑道:“你放心,父親不會讓你白白受委屈,你二姨娘即便腿傷好了,也不許她隨意踏出院門,至於鳳衍,也被我狠狠教育了一番,閉門思過去了。”
閉門思過?
隻怕這一出不是為了自己,而是做給晴雨公主看的吧。
畢竟在晴雨公主眼裏,她無辜被曲定邦非禮,也是曲鳳衍為了陷害曲靈栩所設計出來的戲碼之一。
有誰會願意做棋子呢?
曲靈栩倒想瞧瞧,他們之間所謂的姐妹情深,經不經得起這一絲小小風浪的考驗。
至於紅花會?
現在看來是個極好的開脫借口,但事情都有兩麵性,從長遠角度來看,這又何嚐不是一個隱患,曲鳳衍身邊出現一個紅花會的探子是偶然,如果接二連三,還有誰會相信她沒有問題?
既然所有人都把她當傻子,那她就勉為其難地傻給他們看好了。
沒有人知道曲靈栩心裏這些想法,因為她已經一派感激地回答道:“多謝父親。”
“嗯。”曲連城滿意地捋了捋胡須,稍稍停頓了一下方才輕咳一聲,“栩兒,這裏隻有我們父女倆,你跟父親說句實話,定邦和晴雨公主的事,是不是你安排的?”
他疾言厲色地逼問過曲鳳衍,然而曲鳳衍隻哭的撕心裂肺,詛咒發誓此事跟自己沒有任何關係,曲連城也實在想不出曲鳳衍有什麽理由要這麽做,思來想去,嫌疑最大的,無疑是曲靈栩的。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曲連城很清楚這個女兒吃軟不吃硬,再加上她如今身份特殊又太過聰敏,如果逼急了,不敢保他不會做出什麽更加過激的事情,所以才用了這個‘走心’的辦法。
對一個常年缺失父愛的女孩子,有什麽能比父親的軟言細語更有殺傷力呢?
然而曲連城不知道,坐在她麵前的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可以在書房外站上一天,隻為了見她一麵的柔弱女孩了。
曲靈栩仿佛沒想到曲連城會問出這種問題,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著對方,直到確定對方並不是在開玩笑,方才蹙眉道:“父親為何會有這種想法?”
見曲連城眼眸中的懷疑神色並沒有散去分好,曲靈栩不由有些急了,站起來語氣急促地解釋道:“父親,曲定邦雖然名義上是女兒的弟弟,但這麽多年他哪一次看到女兒不是惡語相向,女兒就算想算計他,也要能近的了他的身才是,而且那套茶具是由內府直接分發下去的,這兩日蒹葭院並未有任何人去過內府,要如何在東西上做手腳?”說的太急,曲靈栩的臉漲的通紅,淚水也不停地在眼眶中打轉,但她倔強地咬著嘴唇,不讓眼淚流下來。
這副倔強的模樣意外地觸動了曲連城心底那根最柔軟的弦,記得新婚那一年,他對端莊高貴的陳氏很是寵愛,彼此也有過一些甜蜜記憶,隻是陳氏太過倔強,總不會迎合自己的喜好,偶爾鬧了別扭也總等著他去哄,時間一長,自是溫柔賢惠慣會揣摩心思的許氏更得寵愛。
曲靈栩現在的樣子,像極了當年的陳氏,讓他忍不住有些感懷。
“父親隻是隨便問問罷了,栩兒何必這麽激動。”這麽多年,曲連城第一次感覺到愧對了曲靈栩母女,沉默片刻後,似是自言自語地歎息道:“鳳衍做出這樣的事情,實在沒有任何好處。”
“父親當真覺得沒有好處麽?”曲靈栩眉毛微挑,用探究的目光看向曲連城。
曲靈栩的話讓曲連城神色一震,下意識地反問道:“此話怎講?”
“父親不要忘了,晴雨公主是女子,女子的聲譽向來比性命還要珍貴,如果公主身邊沒有暗衛,她極有可能會跟定邦有夫妻之實,一個清白被毀的女人,即便尊貴如公主,也很難再議上不錯的親事。”曲靈栩緩了口氣,見曲連城沒有打斷她的意思,便繼續說道:“別的不說,淮陽侯世子是絕對不會娶公主的,定邦雖說是庶子,卻是將軍府未來的繼承人,皇上極有可能為了保全皇家聲譽,讓公主下嫁給定邦,您覺得這算不算好處?”
許氏姐妹雖然感情好,但畢竟身份有別,所以按照常理發展,曲定邦根本沒有可能娶到晴雨公主,不僅如此,他庶子的尷尬身份,注定了許多地位相當的公爵之間都不會把嫡女嫁給他,就算能嫁,又哪裏比得上娶到公主那般風光?
這個說辭,早在曲靈栩設計計劃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雖然聽起來有些荒誕,卻足夠可信。
人都是自私的,在涉及到自身利益時,沒有幾個人還能保持完全客觀的理智。
“這個許氏,當真是糊塗的緊!”曲連城用力一掌拍在桌上,力道之大,竟把雲意剛放到桌角的茶盞震翻在地。
“父親息怒。”曲靈栩連忙掏出手絹,緊張地替曲連城把身上濺到的水漬擦幹淨,之後更是誠惶誠恐地屈膝跪下,“女兒也隻不過是胡亂猜測而已,父親千萬不要生氣。”
“為父知道。”曲連城意識到自己發火的樣子嚇到了曲靈栩,隻得勉強將滿腔怒意收斂了幾分,親自躬身扶起曲靈栩,溫言道:“好孩子,快起來。”
曲靈栩從未得到曲連城這般關心,驚喜之情溢於言表,含笑道:“栩兒多謝父親。”說罷,她猶豫了一下,好一會兒方才下定決心,補充道:“父親,女兒相信定邦是無辜的,他今日受了那麽大的驚嚇,還請父親不要怪罪於他。”
見曲靈栩如此關心曲定邦,曲連城麵露欣慰之色,含笑道:“要是定邦那孩子能如你這般想法,為父就真沒有後顧之憂了,都是被許氏教壞了,你放心,父親一定好好教訓他,讓他多跟你這個長姐親近。”
曲靈栩聰慧無雙,有她幫助,曲定邦一定會比現在長進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