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略施巧計

  “我在想,該派人調查一下這典當行底細,省得連得罪了誰都不知道。”能在京城立足多年,且行事如此囂張,要說背後沒有哪個朝廷命官做後台,鬼都不信。


  相比於曲靈栩的擔憂,榮晟倒是自在許多,隻見他冷哼一聲,不以為意道:“憑他是誰,難不成我忠勇侯府還怕他不成,栩栩你放心,無論發生什麽事情,自有我替你兜著。”


  要是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他還算什麽男人?

  看著榮晟那張還帶了大半稚氣的精致臉頰,曲靈栩一時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他出身高貴,自幼被寵愛著長大,哪裏知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的道理。


  “好了,去吧。”這話並不是對榮晟說的,而是對隱在暗處的淩霄說的,淩霄會意,立刻去了。


  京兆尹府離街區並不遠,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到了。


  侍衛們已經代為稟明了事情經過,京兆府尹自然知悉了榮晟身份,連忙迎上來行禮,恭敬道:“下官已經派人去典當行傳喚掌櫃,還請世子稍坐片刻。”


  “知道了,你再讓人端把椅子過來。”榮晟毫不客氣地命令道。


  京兆府尹雖然判斷不出曲靈栩的身份,但見榮晟對他如此客氣,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麽,忙不迭地去了。


  又過了片刻,一個衙役匆匆進來,稟告道:“大人,典當行掌櫃帶到。”


  “帶進來。”


  隨著京兆府尹一聲令下,一個留著絡腮胡子的男子被帶了上來,跟曲靈栩想象的有所不同,這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人,並非城府頗深的中年老油條。


  曲靈栩微微沉吟,看來這其中的門道不淺,是要好好留心了。


  那男子一進來,就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連聲道:“府尹大人,小人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並沒有任何作奸犯科之事,不知大人為何傳喚小人。”


  京兆府尹並未理會那掌櫃,隻是將目光投向跪在另一側的方博,詢問道:“你抬起頭來看看清楚,可是這個人誣陷你偷了靈芝,還派人在大街上抓你?”


  “是。”方博答應一句,旋即抬起頭,但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看清男子麵容那一刻傻眼了,這……


  “府尹大人,這……並非典當行掌櫃,您是不是抓錯人了?”


  剛剛跟他說話的明明不是這個男子,難道典當行有兩個掌櫃?

  方博話音剛落,男子就生氣地反駁道:“你胡說什麽,自從典當行成立以來,就隻有我一個掌櫃,何曾有過第二人,不信你大可以隨便去問。”


  曲靈栩原本也有所懷疑,但見男子說的信誓旦旦,很快就想到了另一種可能,這典當行的掌櫃隻怕是一明一暗,如此這般,哪怕是發生今天這種意外,也完全可以全身而退,頂多就是幾個家丁受點罰罷了。


  看來這幕後老板絕不是一般人。


  有意思。


  “那人即便不是掌櫃,也是你們店裏的人,如此明目張膽地欺負弱者,你可有解釋?”京兆府尹看了掌櫃的一眼,淡淡問道。


  “回府尹大人的話,秦和齋典當行能在京城立足數年,靠的就是誠信二字,小的絕不允許任何人辱沒我們典當行的聲譽。”如此說了一句,掌櫃把目光轉向那幾個跪在地上的家丁,冷聲道:“到底怎麽回事,還不快說!”


  “公堂之上,你們最好實話實說,否則本世子決不輕饒!”榮晟到底按捺不住性子,冷言嗬斥了一句。


  “是……是。”那幾個家丁剛才已經見識了榮晟身邊之人的本事,此時更是點頭如搗蒜,哆哆嗦嗦地開口道:“回大老爺,回掌櫃的,今天上午在您外出的時候,這位公子拿了一株靈芝前來典當,王副掌櫃一看那靈芝便知是極好的成色,原本是打算給銀子的,但突然想起前段時間禮部侍郎孫大人家靈芝失竊一事,覺得這株靈芝從外觀到成色均跟失竊物有相似之處,便請這位公子等一等,哪知公子聽說此事後大為緊張,拿起靈芝就跑,副掌櫃越發覺得可疑,便讓小的們攔住公子,這才有了之後的誤會。”


  那夥計應該見過不少大場麵,雖然受到幾番威懾,有些緊張,但仍可以完整地把整個過程陳述出來,而且很巧妙地將典當行巧取豪奪一事掩飾過去,這樣即便查下去,也僅僅隻能追究一個過失之罪。


  “他明明不是這麽說的!”方博見那夥計如此顛倒黑白,氣的額頭上的青筋都凸現出來,隻重重叩首。


  “府尹大人,小民敢用身家性命起誓,那掌櫃的當時隻想出五十兩銀子當取靈芝,見小民不肯,這才誣陷小民偷竊,請大人做主。”


  家丁和方博各執一詞,又都沒有證據,京兆府尹一時也犯了難,不過當務之急,是要把當時跟方博交涉的副掌櫃帶來,才能審理之後的案情。


  整個過程中,曲靈栩雖然未發一言,卻一直在默默觀察著堂上眾人的反應,以求尋得破綻。


  可是典當行一看就早有準備,方博在這當中並不占優勢,是以想了許久,才想出一個險中求勝的主意來。


  這般想著,曲靈栩悄聲在榮晟耳邊囑咐了幾句,榮晟臉上露出濃濃的讚賞之色,隨後起身來到方博麵前,朗聲道:“本世子是看你可憐才出手救你,沒想到你竟然不盡不實,誆騙本世子!”


  方博沒想到榮晟會這麽說,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連連辯駁道:“世子,求您相信小民,小民所言句句屬實,絕無半句誇大其詞。”


  “最好是這樣,否則本世子第一個饒不了你!”


  說這話時,榮晟的身子稍稍前傾,以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快速說了句什麽,方博愣了一下,旋即若無其事地磕了個頭,“小民多謝世子。”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而焦灼的,過了大約兩炷香,副掌櫃才姍姍來遲,過了這麽久,他顯然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是以雖然表現的很慌張,但細細看去,卻不見半分緊張。


  “大人,誣陷小民的正是這個人,請大人做主!”那副掌櫃剛走進來,方博就一臉憤憤地指控道。


  若不是他跑得快,又恰巧碰到了曲靈栩和榮晟,隻怕如今不僅祖傳的靈芝被奪了去,還要被冠上一個偷竊的罪名,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讓方博意外的是,那副掌櫃不僅沒有如他所料那般喊冤,反而重重磕了個頭,低聲道:“府尹大人,小民有罪。”


  京兆府尹顯然也很意外,隻見他微微蹙眉,凝聲道:“這麽說,你是承認自己巧取豪奪,誣陷於人的罪名了?”


  如果真是這樣,事情可就難辦了。


  秦和齋典當行的幕後主人是誰,曲靈栩和榮晟不知道,京兆府尹卻是一清二楚,堂堂兵部尚書的大舅子,可不是他一個三品地方官得罪的起的。


  是的,堂下這個三十出頭的典當行掌櫃,正是兵部尚書李濱的大舅子。


  不過,他並不是李濱嫡妻的哥哥,而是五姨娘周氏之兄,這個五姨娘雖然出身貧寒,但卻有傾國傾城之貌,又調得一手的好香料,被人稱為香料西施。


  李濱生性好色,隻見了一麵就被迷的七葷八素,當天就命人下了聘禮,強行娶入府中為妾。


  周氏自是不願侍奉一個四十多歲的老頭子,但考慮到家中父兄的身家性命,少不得委屈求全。


  李濱為了哄愛妾開心,特意出重金為周氏之兄周武開了這個典當行,同時也為他收取一些隱形賄賂。


  周武原本還恪守本分,但有李濱這個大靠山,日子久了,難免囂張跋扈起來,巧取豪奪什麽的,也不足為奇了。


  這些事從京兆府尹腦海中一閃而過,因為那副掌櫃立刻回答道:“小民隻是覺得這靈芝來路蹊蹺,想著還是調查清楚為好,實在沒有半分貪占之念,還請大人明察。”


  “沒想到秦和齋素日都是以貌取人的。”曲靈栩淡淡開口道。


  這一言,眾人的目光均不約而同地轉到曲靈栩身上。


  曲靈栩的眼神並不犀利,甚至還帶著淡淡的笑容,卻讓那副掌櫃忍不住顫抖了一下,之後才回答道:“這位公子所言差亦,但凡做生意,均本著來者是客的原則,但這位公子說話含混其詞,小民實在不能不多個心眼,否則豈不是百口莫辯。”


  “掌櫃所言有理。”曲靈栩認同地點點頭,隨後看向京兆府尹,“大人,李大人家靈芝失竊一事,發生在幾日前?”


  京兆尹負責京城治安,像東西失竊這一類瑣事,皆應上報於此,泰和齋的掌櫃既然言之鑿鑿,就一定是確有此事。


  沒有人會蠢到說一個隨便就能戳破的謊言。


  果然,京兆府尹恭敬道:“回公子,大約在十日之前,跟靈芝一起失竊的還有兩株老山參。”


  “可有當時報案的卷宗?”曲靈栩再次問道。


  “這……”京兆府尹有些為難了。


  他到現在都不知道曲靈栩的身份,像卷宗這樣機密的東西,是絕對不能給外人看的。


  見狀,榮晟皺了皺眉,正要說話,曲靈栩已是先一步含笑道:“大人不必緊張,我並不是要偷窺機密,隻是想請大人確認一下,那株失竊的靈芝是何年份?”


  靈芝這種東西,年份不同,品相也會有很大差異,這也隻是她的一個猜測,如果真如她所想的那般,事情反倒好辦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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