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發簪
聽到曲靈栩的回答,太後亦放下心來,點頭道:“丫頭你放心,這件事哀家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無論是誰敢在哀家眼皮子底下搗鬼,哀家都絕對不會放過!”
原本還抱著看熱鬧不嫌事大心態的人聽到這話,心裏不由一驚,是啊,這及笄禮是太後特意為曲靈栩操辦的,挑這時間鬧事,不是明擺著打太後的臉麽?
在座的哪個不是人精,原本還想插幾句話的紛紛慶幸自己沒有多嘴,不動聲色地退到後麵去了。
因許貴妃尚未清醒,太後下令將她移到暖閣裏暫時休息,至於曲靈栩,則被領進另一間暖閣,當著太後皇後和幾位親王正妃的麵,將外衣以及身上佩戴的香囊首飾等等全部卸下,讓太醫一一檢查其中有沒有促使哮喘發作的藥物,結果一無所獲。
“不可能!這不可能!”晴雨公主自然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隻見她不顧芳昭儀的阻攔,衝上前激動道,“她肯定把藥藏起來了!”
“臣女已經應公主的要求,當眾搜身了,難不成公主認為臣女把那藥吃了?”曲靈栩唇角掛著一絲諷刺。
想那許貴妃也算是聰明,她的兒子慕容璃能夠跟太子慕容璟分庭抗禮,多少也算有勇有謀,不成想卻養了個這般愚蠢不自知的女兒。
莫不是以為皇家公主的身份就能保她一輩子安全無虞?
太後麵容慈祥,語氣卻是一片冰冷,“王太醫,你可確定?”
王太醫是太醫院院正,醫術雖然沒有許神醫那般高超,卻也是難得一見的國手,聽到太後的話,當即拱手道:“回太後娘娘的話,微臣可以肯定,馨月郡主身上這些物件,並沒有沾染任何誘發哮喘的藥物。”
“不可能!如果沒有,母妃為何會突發哮喘,定是你這個庸醫診斷錯了!”晴雨公主大聲嗬斥了兩句,抬頭向太後道,“皇祖母,為了母妃的安危,孫女想即刻派人請外公進宮!”
許神醫雖然時常出入宮廷,但他並非太醫,沒有傳召不得在宮中逗留,而且今日之事若他在場,反而讓人覺得有失偏頗,豈料出了這樣的變故。
提起許神醫,太後立刻就想到香爐中的艾香害自己失明一事,心裏更加惱恨,冷聲道:“胡鬧,宮中這麽多太醫,還輪不到一個外人來指手畫腳!”
晴雨公主從未見太後如此神色,明白對方是動了真怒,正想著該如何開口,站在許氏身邊的翠巧已是雙膝一軟,撲通跪到地上。
這樣大的動靜,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許氏見達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心中暗喜,但麵上卻不動聲色地嗬斥道:“你這丫頭怎麽回事,站都不會站了麽,還不快點起來!”
聽到許氏的話,翠巧不僅沒有站起來,而且整個身子顫抖蜷縮成一團,戰戰兢兢地捂著耳朵,“奴婢……奴婢不知道,奴婢什麽都不知道……”
曲靈栩好整以暇地看著翠巧出神入化的演技,忍不住感歎對方生錯了朝代,這樣的資質要是去演戲,當真前途無量。
“你在胡說什麽,你知道什麽?”許氏眉頭微微擰起,不悅地再次嗬斥了一句。
翠巧的反應太過誇張,也太過反常,眾人如何能夠不懷疑,太後剛剛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頓,凝聲道:“你是誰,上前來回話。”
翠巧雖然有幾分小聰明,但畢竟第一次進宮,方才又見識了太後疾言厲色的樣子,一時竟不敢上前。
還是許氏趁人不注意踢了她一下,方才半滾半爬地上前道:“奴……奴婢翠巧……給太後娘娘請安。”
“你是鎮國將軍府的丫鬟?”太後抿了一口茶,淡淡問道。
這次,還未等翠巧回答,曲靈栩已是先一步屈膝道:“回稟太後,這個丫鬟叫翠巧,是臣女院子裏的粗使丫頭,至於她為什麽會跟二姨娘出現在這裏,臣女就不得而知了。”
說這話時,曲靈栩不動聲色地看了許氏一眼,焦急的陳氏一直想要開口,但幾次都被曲靈栩的目光製止住了。
今日的及笄宴會,太後懿旨中隻說請各府的嫡妻嫡女參加,有的府邸除嫡妻外亦有平妻過來,但妾室卻沒有幾個,是以眾人看向許氏的目光中多少都帶了幾分鄙夷,想著這妾室還真是仗著許貴妃的勢力,有恃無恐了。
這些,許氏自然有所察覺,心裏恨的幾乎要沁出血來,麵上卻是惶恐地上前跪下。
“回稟太後,翠巧今日一早來妾身閣院求妾身務必要帶她進宮,問她為什麽,她隻說有一件關係到將軍府的大事,其他便不肯說了,妾身思慮再三,想著也不過是多個丫頭,就帶她進宮了。”
“蒹葭院中的丫鬟有事不來跟本小姐稟告,卻偏偏跑去錦繡閣找二姨娘,可見二姨娘心地良善,禦下有方。”
曲靈栩唇角嚼了一絲諷刺,幽幽開口道。
庶母在嫡小姐院裏安插眼線,可謂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在座眾人哪有聽不出的,紛紛厭惡地別過頭去,有那沉不住氣的,還輕嗤了一聲。
“妾身並沒有多想,隻是不願真的牽連將軍府獲罪,要有什麽地方讓大小姐不滿,自當領罰。”
許氏大義淩然地回了曲靈栩一句,又向翠巧道:“翠巧,你到底看到了什麽,現在當著太後娘娘的麵,說出來吧!”
聽到許氏的話,翠巧的身子又是不由一抖,好一會兒才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來。
“回太後娘娘,昨日廚房缺人手,奴婢就跟著雲心姐姐去前廳給大小姐送晚膳,進入大廳時,見大小姐將手中帶有機關的發簪交給雲意姐姐,說裏麵藏了誘發哮喘的藥,今日宮宴上能派上用場,大小姐回頭看到奴婢等人,十分氣憤,還罰奴婢們掌摑,奴婢回去後越想越怕,一晚上沒睡好覺,隻好去求二姨娘帶奴婢進宮,以防大小姐一時之差,害了將軍府滿門。”
“胡說八道!小姐根本沒有弄任何藥粉!”雲意憤怒地嗬斥道。
曲靈栩抬手示意雲意退下,不緊不慢道:“翠巧,這麽說本小姐還要謝謝你了?”
“奴婢……奴婢隻是不願眼睜睜看著大小姐害人!”
因為太過緊張,翠巧的手不停地摳著地上的金磚,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微小的舉動,卻讓曲靈栩心念一閃,想到了所有事情的關鍵所在。
“是麽?”曲靈栩按捺下心裏的思緒,屈膝跪下,“太後娘娘,臣女的發簪還放在托盤裏未曾取回,煩請您讓太醫驗過。”
太後看了雲姑姑一眼,雲姑姑會意地取過發簪,發現發簪真的可以打開,而且從中間鏤空處掉出一些白色粉末。
這下,眾人皆被震驚住了,市麵上各種各樣精致的發簪層出不窮,她們也都不覺得稀奇,但中間鏤空可以藏東西的,卻是第一次見到!
“馨月郡主,姑母跟您什麽仇什麽怨,您竟然用這樣下作的方法去害她!”許汐兒的目光像浸了毒的刀子,憤憤地剜在曲靈栩身上。
“許小姐,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曲靈栩淡淡瞅了她一眼,轉頭看向太後,隻這一小會兒,王院正便給出了答案,“回稟太後娘娘,郡主發簪中藏著的並非誘發哮喘的藥物,而是一種香料,至於是何香料,恕微臣見識淺薄,判斷不出。”
“那是澤蘭香。”
循聲望去,一身雪衣的冷元勳從殿外徐徐走來,一看是他,晴雨公主一改之前的嬌縱跋扈,滿臉歡喜地喊道:“勳哥哥!”
冷元勳並沒有理會晴雨公主,隻徑自在偏殿正中間站定,單膝跪地行禮道:“微臣給太後娘娘請安,給皇後娘娘請安。”
冷元勳文韜武略,在年輕一代的宗室子弟中十分出眾,太後亦很喜歡他,當下含笑示意他起來,之後才問道:“勳兒,你如何知道馨月郡主發簪中的是澤蘭香?”
“回稟太後娘娘,那支發簪是微臣送給馨月郡主的。”
冷元勳的聲音雖然不大,但落在眾人耳中卻無異於平地驚雷,誰都知道淮陽侯世子性格淡漠,從不近女色,即便是愛慕他多年的晴雨公主也無法靠近,更別說其他人,他怎麽會送發簪這種私密物件兒給曲靈栩?
“哦?”太後並未表現出驚奇,隻是淡淡問道。
“前一段時間微臣身染瘟疫,幸得馨月郡主相救才保住性命,如此大恩,微臣和整個淮陽侯府都銘記在心,母親想著郡主品行高潔,金銀玉器之類的東西必不會收,思來想去,就尋了西域的能工巧匠打造了這支能夠散發出香味的發簪贈予郡主,不成想會被有心之人利用,惹出這等麻煩,實在是微臣之過。”
冷元勳三兩句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清楚,眾人聽後亦覺得合情合理。
“勳哥哥,你怎麽能送發簪給這個女人,她明明就是個騙子!”
晴雨公主長這麽大都沒得到冷元勳送的任何東西,乍然聽到這話,嫉妒地恨不得把曲靈栩撕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