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下）
韓芯表姐雖然走了，可他們心中卻警鍾長鳴。
兩人約法三章，在公共場合不能太過親密，在人前也盡量要保持一些距離。
現在是敏感時期，隻能先來一場轟轟烈烈的地下戀情了。
當戀愛從“光明正大”變成了“偷偷摸摸”，秘密基地也變得不可或缺了，三南偏僻的自習室、二龍山角的小山坡、翁主任的辦公室以及老頭的小竹林都或多或少成為與間諜周旋的陣地。
兩人早出晚歸，行蹤隱秘，就連室友都說他們整日神龍見首不見尾！
每每在秘密基地幽會，他們都像是經曆了生死離別一樣如膠似漆。
實在無聊了，淩風就騎著電車帶著她在附近溜達溜達，大學城附近的小吃幾乎讓他們吃了個遍。
從沒想過大學中的戀愛也會像高中躲避訓導主任那樣，談得這麽小心翼翼，兩個人就像做了一件天大的錯事，隻能東躲西藏，反間諜一般將愛情進行下去。
這個過程並不很苦，反而因為它的來之不易，讓他們懂得更加珍惜。
這段時間學校發生了兩件大事，第一件就是“高富”劉傲天突然轉學了。
劉傲天原本上的是中歐班，大三結束就要到國外深造，隻不過劉氏集團歐洲分公司今年出了問題，他就提前過去，一邊上學一邊在那裏主持大局。
淩風雖然對劉傲天沒有什麽好感，可他突然離開了，心裏多少還是有些感傷的。
第二件事就是有人實名舉報學生會兩個副主席考試作弊，這事就連校領導都震驚了。
據說舉報信裏還有他們作弊時留下的字條，鐵證如山，至少會是一個大過。
而記大過則意味著拿不到學位證了！
想必是他們平日裏囂張跋扈得罪了什麽人，靠山一走，有人就開始報複了！
熬過最艱難的日子，淩風和薰兒趁著假期，來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他們去看了大海，麵朝大海春暖花開。
當一個人從極度壓迫到一朝釋放，這種從蓄力到爆發的轉變，帶給人的不僅是精神上的衝擊，至少當領略大海的波瀾壯闊之後，整個心似乎也從那狹小的囚籠中掙脫了出來，開始循著洶湧的浪濤在無邊無際的世界裏漫遊馳騁。
這是一種境界的提升，隨之是心胸的開闊！
“如果我化為了一粒塵埃，希望你這記浪濤可以帶我遊遍整個大海！”這是薰兒對他的告白。
“如果有一天你變成了美人魚，我若成不了劉軒，我寧願成為默默守護你的八爪魚，因為八爪魚始終愛的偉大，他也懂得愛的真諦！喜歡一個人未必要在一起，有些時候默默地守護也是一種幸福！”
“不準你胡說，我要你也變成美人魚，到時候咱們就潛藏深海之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可是我不美啊。”
“書呆子！”薰兒讓他逗樂了。
“你們去旅行了？”旅行的事他們沒有告訴老頭。
“是噠。”那天是臨時決定。
“現在翅膀真是硬了，竟然敢偷偷摸摸地跑去旅行！”一個貴婦人神情漠然地從老頭的小屋中走出來，韓芯尾隨其後。
“媽！你……怎麽來了？”薰兒驚慌失措，本能地站起身。
“她是薰兒的媽媽？”淩風後背一涼，觸電般跟著站起來。
“你還知道我是你媽？！”貴婦人不怒自威。
“我……”薰兒很怕她媽媽，不敢抬頭。
“閉嘴！”
“阿姨好。”淩風趕忙問好。
邢麗雅瞥了他一眼，眼神森寒淩厲，足以讓他記一輩子。
“小邢，你已經很多年沒來看我這個糟老頭了，怎麽一來就發這麽大的脾氣。”老頭插了句話。
不過他的話很有作用，至少邢麗雅神情緩和了幾分。
“來坐，嚐嚐我給你泡的茶。”老頭倒了幾杯茶。
“時老師……”
“坐。”老頭還是很有威嚴的。
邢麗雅和韓芯坐了下來，不過韓芯卻一直盯著他，想必是在惱怒之前騙她一事。
他像木頭一樣杵在原地，沒有動彈半分。
“你們倆也坐。”老頭招呼他和薰兒坐下來。
“先站著。”邢麗雅象征性地品了一口茶。
老頭無奈笑了笑，沒有插話。
“尤其是他，必須站著！”韓芯恨恨地盯著他。
“薰兒，聽說你們之前演了一出好戲，把你表姐騙的團團轉，點子是誰出的？”邢麗雅聲音微冷，火氣倒是消了不少。
“阿姨，是我。”這個時候再認慫，就不是男人了。
“就知道是你！”韓芯想起這事就氣。
“演戲？演的什麽戲？也給我這個老頭子分享分享，我整日在小竹林也是夠無聊的。”老頭笑嗬嗬地道。
“當時我和薰兒也是走投無路了，就想了這個方法，這事和薰兒無關，都是我的主意！”淩風準備把這事擔下來，那樣薰兒還能少受些懲罰。
“胡說，明明是我讓你這麽做的！”薰兒不想讓他一人承擔。
“你先坐下！”邢麗雅瞥了薰兒一眼，又盯著他，“你叫淩風？”
“媽……”邢薰兒生怕媽媽欺負他。
“坐下！”
薰兒無可奈何，隻能先坐下來。
“我叫淩風。”他現在有種如履薄冰的感覺。
“從今天開始，你和薰兒就是陌生人，就是見到也不準說一句話！”薰兒媽媽神情漠然。
“可是我真的很喜歡薰兒，阿姨為什麽非要拆散我們？”淩風鼓起勇氣問道。
“你在質問我嗎？”邢麗雅無形中彌散出一種強大的壓迫，讓人有種窒息的感覺。
“小邢，現在都倡導自由戀愛了，你對薰兒也太苛刻了吧！”老頭似乎看不下去了。
“阿姨，我知道你是擔心薰兒，可是我.……”淩風準備再爭取一下。
“沒有可是！”可薰兒媽媽很強勢。
“小邢，淩風這孩子不錯，也很有上進心，你為什麽要一棒子打死？你至少應該考慮考慮薰兒的感受吧。”
“不可能！”邢麗雅咬了咬牙，冷冷盯著淩風。
看著他，她就想起了當年那個熟悉的麵孔！
“媽，你為什麽這麽霸道？你至少應該給我們一個辯解的機會啊!我真的很喜歡他！我們是真心相愛的！”薰兒鼓起勇氣道。
“韓芯，帶著你表妹先走！”邢麗雅神情依舊漠然。
“我不走！”
“你可以不走，但我明天就會把你送到國外！”邢麗雅聲音冰冷至極。
“獨裁者！”薰兒憤憤地離開了。
“小邢，不是我這個老頭多管閑事，一場好好的戀愛，你為什麽非要棒打鴛鴦？”
“時老師，讓薰兒繼續在這裏讀書，已經是我的極限！”邢麗雅神情漠然。
淩風沒有多說什麽，他感覺到薰兒媽媽很討厭他，這種討厭的感覺簡直難以形容，甚至有幾分仇恨的意味！
“如果你和薰兒再多說一句話，你這輩子都別想再見到她了！該怎麽做，你應該很清楚！”邢麗雅留下一句話，就離開了。
“有些事情我無法和你多說，如果你相信我，就先按著她說的做！”老頭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老頭看著淩風落寞的身影，目光有些迷離，二十多年前他還教課的時候，班裏有兩個很優秀的學生，一個姓淩，一個姓邢.……
“從今天開始，不準你和他說一句話，不然，後果自負！”薰兒哭了很久，可耳邊回蕩的依舊是媽媽那句冰冷的告誡！
從今天開始，不能再叫他書呆子了.……
“姨媽，他真是當年那個負心人的兒子？”韓芯難以置信。
“我已經調查過了。”邢麗雅點了點頭。
“那薰兒和他不會是.……”韓芯不敢說了。
“我和那個人連手都沒有牽過！”那是一場不算戀愛的戀愛！沒有開始，更沒有結尾！
韓芯放心地點了點頭，可突然想起了什麽，“姨媽為什麽還讓表妹繼續在這裏讀書？”
“你先出去吧，我想靜靜。”邢麗雅歎了一口氣，這是她多年的傷疤。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做，是為了懲罰他？還是在給他們一個機會？亦或是給自己一個打開心結的機會？
從那天開始，薰兒搬出去住了，也轉了專業，韓芯親自陪讀！
每天看著她的背影，他心如刀割。
最大的懲罰不是看不到她，而是能看到，卻不準說話！
“他瘦了！”薰兒很心疼地看了他一眼，跟著韓芯落寞地離開。
韓芯每天跟著她，她不敢和他說話。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窗前，默默看著你，我要知道此刻的你，是否安好？”他每天都要站在窗前目送她離開。
“最痛苦的不是你不愛我，而是明知道你愛，我卻隻能刻意地和你保持距離！”薰兒的心在滴血。
他禿廢了一段時間，很快又從這種消極的情緒裏站了起來，因為薰兒一直在等著他！
他要努力，無論擋在他們身前的是什麽，哪怕是一個不可逾越的鴻溝，他爬也要爬過去！
從那天開始，他更加努力地學習，更加努力地寫作，他要讓自己變得有價值！
他要掌握自己的命運！
如果有一天他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薰兒就會回到他的身邊！
“你不要太苦了自己！”這一年來老頭一直在為他們爭取。
“放心吧，能撐得住！”與薰兒相比，他的苦不算苦。
這一年來，韓芯將薰兒看的死死的，他也沒有和薰兒單獨在一起的機會，好在大秀時常也能帶來一些消息，哪怕是最簡單的一句問候，也能讓他樂上好久。
有些時候也會在路上碰到薰兒，可他會刻意規避！
不是不願見她，隻是怕見到，彼此隻能徒生傷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