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舞會開始
初到小竹林,還不曾坐定,老頭便皺著眉宇,捋著胡須,似有似無地笑著調侃說:“小家夥,你身上散出一股特殊的香氣,莫不是你出門前塗抹了香水?”
這麽長久的相處,他雖與老頭閑談不多,可清閑時候也會聊上兩句,自然沒有在意老頭的弦外之音。
“沒有啊?”他裝作毫無知情,尖著鼻子若無其事地衝著通身輕嗅,“哪裏有什麽特殊的香味。”
“你還狡辯!”老頭嘬了一口茶,悠哉地一笑,也不說破,“難不成是老頭我鼻子不靈光了?亦或是徒生了甚幻覺?”
“或許吧。”
他好用這插科打諢的言語蒙混過了關,兀的衝嘴裏送一顆鹽梅,也不咋半聲,矯飾著情緒將注意力挪移至老頭的棋局處。
老頭複又嘬了口茶,但笑不語,他向來是看破可不點破,便收攏了心神,沉浸在圍棋的激烈博弈之中。
“莫不是與薰兒跳舞的緣故,身上沾染了她薰衣草的香味?”回去的路上,他心下還嘀咕著這事。
“這小家夥身上清淡的薰衣草香氣,定是緣自那邢家女娃的!”
老頭沉吟著捋了捋胡須,神色莫名,“但願他們不要再出現以往那種情況才好。”
緊後的一月時間,淩風幾近身處一種緊忙疲累的境地——晚上熬夜,白日上課,中午還需和男人婆一同跳舞,唯獨晚自習能將身心放鬆一些。
事實上,正因這等煩累才使得他很珍視與邢薰兒學練舞蹈的時光,無可否認,那個時段心情是舒暢的!
哼唱同等的調子,邁出相對的步伐,共同喜悅,一同歡笑,好似積攢整日的歡愉都於最後一刻迸濺湧蕩,一切虛無的苦悶與勞累也幻化為滿滿的值得,讓人回味,使人心馳神往。
也許,在若幹年之後,他們回想起大學時代的林林總總,最不舍得忘卻的便是每日自習後的半個時辰,偷偷摸摸而又正大光明地演練著共同的華爾茲,這個進程全由自願,亦不受心理負擔的束縛,因為他們都樂於其中,忘於其中。
這或許便是人常說的唯美記憶中的青澀青春裏最不願割舍的記憶的碎片!
至於男人婆,經曆近一個月的磨合,他對其印象是好了許多,至少也了解到劉嬌嬌雖則外表冷漠無情,可並不像盛傳那樣心靈扭曲、殘暴、嗜血……
而且關係近了,她已允許他攬她的腰際,
於他麵前也或少或多展現了女生的樣貌,而不是往日那個欠她錢似的活僵屍模樣,亦不會提及交換男女身份的無禮要求!
照薰兒的話講,與異性相處久了,她自然會返璞歸真,還原最初的模樣,算起來他還有著莫大的功勞。
對此,他啼笑皆非……
聖誕節的前夕有一場篩選的環節,會把舞蹈隊裏排名朝後的組合淘汰下去,很出奇的是他與劉嬌嬌幸運地保留了下來,並未出現事前預料的磕磕碰碰。
得曉了最終的結果,他還滯愣了好半晌,可他深知趙明之流的手段,自然曉得前方已挖了深坑,靜候著他落進去!
可他並無絲毫退避的念頭,隻道是兵來將擋水來土蓋,倒想瞧瞧他們能折騰出什麽鬼!
匆匆用完晚膳,他與大壯便向著舞館行去,路上恰巧碰遇了薰兒與大秀,“這麽巧。”
薰兒淺淺笑了,意有所指地瞥了瞥身旁滿臉憤懣的大秀。
“是啊。”
淩風也以笑回之,以餘光瞅了瞅身旁默不作聲的大壯。
經這般調侃,二人間的火藥氣味愈發濃鬱了些,頗有些不知何時便會刀劍相逼的架勢。
他與薰兒對望一眼,苦笑有之,無奈亦有之,不過他仍是挑了個話題,希望緩和僵局,“聽說舞會的讚助商還提供了獎勵?”
“是的,畢竟是校級的活動,獎勵較之話劇節要豐厚的多,好像一等獎是一個價值五千多的電摩,二等獎是……”
薰兒將獎項說了一通,還有意提高些聲色,可大壯和大秀不為所動,依舊冷眼相待。
“是挺豐厚的。”他接了話茬,繼續說:“那今晚的流程是什麽?能不能提前於我們透露一些。”
“自然可以。”
邢薰兒會意般狡黠一笑,便耐心細數晚會的流程,遇著設計巧妙之處還刻意加持了音色,細細品酌一通,繪聲繪色地講演時兩枚淺淡的梨窩也在臉頰浮轉不絕,可愛極了。
經由薰兒一番講介,他心裏約莫有了個輪廓式的理解。
舞會有三個環節,開始是自由舞和恰恰的時間,由學生會的舞隊在前引領著眾人勁歌熱舞,定會引燃整個舞場的熱情,也能使那些平日裏羞於展現自我的靦腆人更快地入狀態。
第二個環節定名“緣定今霄”,起始會有約莫十數秒鍾的滅黑燈盞的活動,屆時,男女生在暗黑環境裏借助感覺來找尋合適自己的舞伴,尤是今年又特別佩戴著麵具,更是對緣分極大的考驗。而往常在此環節裏尋到自己生活中的另一半的,不在少數。
“覆層麵具尋覓有緣人,單是想著便很有意境,也稱得上浪漫!”
他餘光瞥了瞥一側徒生悶氣的大壯和大秀,雖則二人仍舊展現出不甚耐煩的模樣,可是任誰都瞧的出,他們正尖著耳朵竊聽。
他與薰兒相視一笑,計謀已成,自是鑄鐵趁熱,可多是直勾而取,非於曲中探求,全由自願,“第三個環節是如何籌劃的?”
“是華爾茲,咱們學生會的人馬先於舞池中表演,算作拋磚引玉,再借著大屏幕投影挑些隊伍陸續入我們的陣營,而且我們早在半個月前已在各個年級下發了教學視頻,想是在我們的帶領下,都會跳的很棒。”
前麵有人引領著,他們於後麵仿效著,何況還有一些功底,學起來自是得心應手。
而且把華爾茲排置於末尾也很周到,畢竟曆經了一晚的勁爆熱舞,很多人也確是疲累了,跳個華爾茲全作緩衝調劑,既浪漫又愜意。
他沉吟著不咋一聲,可眼神裏卻時時閃過讚賞的光暈。
薰兒好似想起了什麽,又貼補了句,“今晚的評選主要參照最後的華爾茲,所以你要好好表現啊。”
“我?”
他苦笑的同時搖了搖頭,麵色上盡是無奈頹然,但卻很堅決地說:“如果與你一搭檔興許還有可能,和嬌嬌一起,隻怕是和獎勵無緣了。”
嬌嬌?好親密的昵稱……
“叫的如此親切,這默契自然不會差嘍?”薰兒嗔了他一眼,調侃著說,“那我今天可要拭目以待了。”
他忙擺手,反駁說:“你可快別取笑我了,我與她是何種水準,你又不是不清楚。”
薰兒可逮住了時機,繼續打趣地說:“還真不甚清楚!”
大壯和大秀興許害怕獨處,也連忙跟了上來,可之間始終保持著恰到好處的疏離。
“這是你的。”交了入場券,迎新部的幹事遞過來一個貼附彩羽的花式麵罩。
“為何我的與大壯的不同?”
淩風將麵具攤在手麵上,細細端詳起來,又不時比對大壯的,兩個確是存在巨大的區別,尤是他的麵具上麵還鑲嵌著一枚晶瑩紺碧的藍寶石,頗為顯眼。
“不曉得!你可以去詢問買麵具的部門,為何不買同等款式的麵罩?”迎新部的幹事翻了個白眼,有些不耐煩了。
薰兒也好似察覺了甚端倪,細聲細語地咕噥起來,“我與秀秀的也區別很大!”
果真,薰兒的麵罩上也嵌有一枚晶亮赭紅的寶石,精致的款式與特別的材質熠熠生彩,別具一格。
“有甚不一樣的,將就著帶唄,我想要還沒有呢!”大壯將麵罩卡上,大搖大擺地邁進館。
“就是,能遮住臉不就成了!”大秀也套著麵具,迫不及待地衝了進去。
餘下他與薰兒對望一眼,苦澀地笑了,心想,“這都什麽人啊,剛剛還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模樣,現在怎的如此默契了?”
兩人戴上麵罩相互嘲弄一番,緩緩入了館去。
他們剛離開,迎新部的幹事便匆匆拿出手機,向陳世傑通了信息,“麵具已發,一切順利!”
初入通道,聲聲喧鬧便潮水一樣湧蕩過來,勁歌歡呼更是緊步相逼,將人壓得喘不上氣。
他與薰兒都輕皺了眉頭,好似在這裏多待上半刻便要窒息了去。
疾步推進簾門,絢爛繽紛的熒光便傾瀉而下,將人包裹在裏頭,好似整個舞館都因這眼花繚亂的彩光而大改了模樣,看的、碰的、遇的以及感觸的全是色彩豔俗的流光,讓人心愈發煩亂與緊窒!
他與薰兒穿過熙攘的人流到了自己的位置,卻不見大壯與大秀,興許是跑到舞池中瘋玩去了。
“這裏好吵!”他們倆幾乎異口同聲地說,可冷不丁的一陣歡潮蓋過了他們的聲音。
“我們到陽台去透透氣吧!”
“你說什麽?”他大喊一聲。
“我們到陽台透透氣吧!”她亦喊道。
“好!”
他從來沒有發覺,原來平靜自然地交談是那麽的幸福!
是夜,不甚涼,繁星點點,皎月爍爍。
呼!
兩人同時呼了一口氣,望著著純澈浩瀚的夜空,感受清涼的夜風溫柔地撲打麵龐,心情舒暢多了。
如負重釋自然是有的!
“還是外麵好!”他衝著星空叫喚了一聲。
若是尋常時候她定會認為他今天是發了高燒,可是現下不同,他也忍不住扯著喉嚨喚了一聲,“裏麵太吵!”
聲音傳蕩老遠,久久不絕,兩人相視而笑。
“原來你也不喜那種吵雜的環境?”她笑問。
他點了點頭,“我平常喜歡看書、寫作,對噪聲很敏感。”
“倒是個怪胎。”她笑了,輕輕撩撥飛揚的秀發,很平緩地說:“我平常時候喜歡獨自練琴,不習慣如此喧鬧。”
“那你也是一個怪胎。”
他亦笑,原本想說兩個怪胎在一起定會是一個“怪誕”,可話至嘴邊又吞咽了進去。
“算是吧,反正我認為安靜的時候挺好。就像是這寂靜的夜空,沒有煩惱、沒有哭泣也沒有甚雜聲。”
她很是開心地衝著星空指了指,璀璨純澈的眼眸裏散射著迷人的光澤,從他這個角度看,可愛極了。
他從沒有想過一個女生的眼睛會這麽美,恍若這浩瀚無垠的夜空,讓人不住地用欣賞的心情去觀望,用平和曉暢的心境去感受難得的溫存。
“你相信星座嗎?”他問。
“相信!”她側身平視他,點了點頭,“你呢?”
“我也相信,而且我也認為我們每個人都有著屬於自己的那一顆星辰,甚至我們時時刻刻都和我們的那顆星星有著緊密的關聯。”
他衝嘴裏送了一顆鹽梅,微微翹動的嘴角浮現出一縷淺淺的微笑,“當然這有些感性了。”
她眨巴眨巴眼,吃吃地問:“關聯?”
“這種關聯叫做緣分!”他點了點頭,指了指星空中兩顆閃亮的明星,“你看,那個是星河,星河旁邊的那顆星星叫牛郎星,而與之關聯的另外一顆星星叫織女星,兩者看似不甚相幹,可莫名的星紋卻充作了緣分的紅繩將兩者緊緊扣連.……”
她自然曉得他在杜撰故事,便狡黠一笑,也未拆破,隻道是原來胡編亂造還可以這麽浪漫有趣!
(已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