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送她回宿舍
風起了,卷進了幾分濕意,可依舊怡人。
她愣了愣,隨即可愛一笑,精致的臉頰暈開了兩道淺淺的梨窩,“我想,我會記下你今日的話。”
他點了點頭,淡淡笑了笑,“你知道嗎?今天去買波板糖的時候,老板可是告訴我,喜歡吃這種糖的女孩子心地單純,與這種女孩子相處久了,每天的心情也會像這彩虹圈一樣,值得人留戀一生。”
她淡淡笑了笑,將波板糖握在掌心,細細把玩起來,纖柔的指尖滑在精細絢爛的紋路上,徒生幾分愛惜之意,“難道你一直沒有發現嗎?”
“今日格外注意。”
她不由地低了低頭,按捺心頭莫名湧動的一絲歡喜,衝他甜美一笑,“隻今天啊?”
“不,以後的每一天。”
每天?還要看她樂不樂意了!
她狡黠一笑,沒再言語。
他淡淡笑了笑,不會讓場麵冷下去,便又挑了個話題,“你打算怎麽處置它?”
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疑惑,他從沒有見過她吃波板糖,之前一直以為女孩子不喜歡在別人麵前吃東西,可看她眼下的欣喜倒不像能忍心將這糖吞咽到肚裏的人。
處置?好晦澀的一個詞!
“你猜!”她甜甜笑了笑,頗為講究地將糖放到一側的盒子裏。
“我可猜不到。”他衝嘴裏送了一顆鹽梅,微微翹動的嘴角浮現出一個淺淺的微笑,“我媽說過女孩子的心思是不能亂猜的。”
書呆子!他有時候很聰明,有時候又傻的這麽可愛……
她頗為可愛地嗔了他一眼,“那你媽媽有沒有告訴過你,不能總看一些《心理學》的書,更不能隨意揣摩人家的心思?”
他尷尬的時候便會不由自主地摸摸鼻子,“這點倒是沒有說過。”
還真是個書呆子!
她淡淡笑了笑,不由地瞧向窗外,外麵漆黑一片,烏雲遮蔽了整個天穹,幾道奔雷在天幕之上劃開了道道斑駁的亮影,陣陣悶鼓之聲也在天地間傳蕩,儼然一副下雨的天氣。
轟隆隆!
恰在此時,一道驚雷炸響,若是天公的怒吼,震耳欲聾。
雷!
她有些懵,本能地衝他那個方向側躲,竟冷不丁地貼在了他的身上。
他也突然有些懵,仿若天雷擊打在了身上,識海一片空白,生生愣了半晌。
雷聲經久不去,每一次猛烈的嘶吼都讓的她身子微微一顫,應是懼怕到了極點。
他不敢動彈半分,下意識地為其提供一個穩固的支撐,也許隻有這樣還能讓她感受到一絲安全。
他努力按捺緊張的情緒,刻意讓自己保有一絲平靜和清醒,“原來你怕雷。”
“我自小就怕。”她聽著雷聲漸遠才是小心翼翼地回到自己的座位,“這雷來的好突然。”
他淡淡笑了笑,調侃道:“所以才叫驚雷。”
驚你個大頭鬼!
她現下驚魂未定,沒好氣地嗔了他一眼,頗有幾分審判的意味,“你是不是在幸災樂禍?”
“也許吧。”
“你討打是吧?”
她側過身,搖動握攏的拳頭,擺蕩的棒棒糖手鏈正如她清亮的嗓音發出悅耳動心的脆響。
他擺了擺手,淡淡一笑,卻在不經意間對上了她明亮純澈的眸光,四目對望,空氣中滿溢著喜悅。
“想讓你放輕鬆。”
其實是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她已經忘了剛剛的驚雷,不是嗎?
談話間,他已經在收拾書包,今夜有雨,應該早些去看棋。
“書呆子!”她不由地想笑,微微抿了抿嘴,問道:“你這是幹嘛?難道去看那老頭下棋?”
他回之以微笑,她知道自己猜對了,心情不免有些複雜,一番猶豫後,指了指外麵,“可是現在很晚了啊,而且我.……”
外麵黑壓壓一片,冷風卷帶著散碎的雨珠將樹梢吹打的嘩嘩作響,儼然一副山雨欲來的模樣。
哪知他淡淡一笑,給人一種很得意的感覺,“你怕黑?”
“你……”明知故問!
她微微咬了咬唇角,將餘下的話咽進肚裏,不由地轉向一側,可聽到雷聲,還是怯怯地向他這側挪移了半分,“我怕雷……”
哪知他“沒心沒肺”地道:“沒事,你在屋裏,即便天雷劈將過來也打不到你,所以不用怕的。”
這個書呆子!
她忍不住回過身盯著他,雖然明知他開玩笑的成分居多,可仍是有些氣惱,畢竟一個女孩子已經說出了這種話,分明是希望他可以留下嘛,難道真要逼著她和盤托出,他才開心?
他沒再回話,靜靜地立在原處盯著她,目光灼人。
她低了低頭,沉吟幾息,心想是有事求他嘛,便坦然供述了內心的想法,“其實,我有些害怕。”
“哦,原來是這樣啊。”他若有所思地點起了頭,“咱們三南這個教學樓雖然有些曆史了,可是上麵有避雷針的,所以你無需擔心。”
他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看我以後怎麽收拾他……
她嗔了他一眼,原本是不願理他的,可再次聽到雷聲,還是忍不住對上他黑亮的目光,“難道你真的放心一個女孩子獨自一人在三南上自習?而且還是雷雨交加的夜晚.……”
話音未落,滾滾悶雷再次翻湧響徹,教室裏的燈也在勁風侵擾中頻頻閃動,山雨欲來風滿樓……
她本就對天雷懼怕的緊,現下又起變故,心緒可見一斑,“你等我一會,等我將試卷做完。”
“不如將試卷帶回做吧?”
她搖了搖頭,“宿舍裏太吵,我寫不下去。”
“那明天做吧,時間很充裕的。”
“我白天要練琴。”
“一直嗎?”
“嗯。”
練琴!原來她閑暇時都在練琴……
他眼中閃過一縷精光,微微一笑時緩緩落座。
他雖然留下了,可她總感覺哪裏不對,他似乎很不情願,“如果你真的不想留下來就算了,不用勉強自己的,我想我能適應這雷聲。”
“我其實很樂意。”他淡淡笑了笑,從書包裏取出手稿,準備寫。
很樂意?
她半信半疑地低下頭,可剛提筆便不由地頓了一下,她突然發現剛剛簡短的談話暴露了自己的生活作息!
如果他真是為了深入了解她,那這個套話的手段就太高明了!
她默默將這事記下,開始安心做試卷。
這個時候畢竟是有求於他嘛……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們都在忘我的忙碌中忽略了外麵已然下起了大雨。
“你帶傘了嗎?”她問道。
他搖了搖頭,苦澀地笑了笑。
她亦苦笑,“我以為你帶了。”
她抬頭望天,這個雨一時半刻是停不了了。
難道隻有讓室友過來送傘了?
這個想法隻在腦海裏初一閃過,便讓她帕撕掉了,如果那群八卦過來,隻怕他們以後都不要消停了。
這可麻煩了……
她正估摸著,心下靈光一閃,她的室友不方便過來,他的應該好些吧,“不如讓你室友來送傘吧?”
他搖了搖頭,笑容中苦澀尤甚,“如果那群損友知道你在這,興許會送傘,但隻會送你的。況且一來一回,宿舍早就關門了。”
“好吧。”他倆相視而笑。
可無論如何總要想想辦法啊,再這麽待著,宿舍真會關門了。
她微微吐了一口氣,也許,現在隻能將希望寄托於這個雨會早些停歇亦或是小上一些,那樣,還不至於淋成落湯雞。
“但願天公能聽到我的請求。”
即便是等,她也要快樂地等,手伸將出去,輕輕接著雨水,晶瑩的雨珠順著棒棒糖手鏈貼著玉腕緩緩滾蕩,絲絲清涼卷帶著沁人的舒暢劃開道道曼妙的痕跡,讓人不勝歡喜。
這般隨意的舉動在盈盈燈光的映照下頗有幾分優雅。
“我送你回宿舍。”長久沉默的他,一語驚人。
“你有辦法?”她純澈明亮的眸光中溢滿了期待。
他點了點頭,衝嘴裏送了一顆鹽梅,微微翹動的嘴角浮現出一個淺淺的微笑,“自然有。”
說話間,他將外套脫下,撐起一把傘,高挑的身影有著不可忽略的英武挺拔,“進來。”
“啊?”
他不理她的吃驚,大步走出,在雨中凝望她,“進來。”
她不再猶豫,快步衝了進去。
“開車了,乘客請抓緊扶手!”兩人快速奔行,幾息的空檔便已消失在了蒙蒙煙雨之中。
兩人並不知曉,管理樓層的大爺時時注視著他們,甚至將他們風雨同行的一幕定格在了相框裏。
飄蕩的雨珠像極了道道強勁的箭矢,以一種鋪天蓋地的姿態重重撫摸著世間萬物,即便他們有著小巧的遮蔽物,在久經浸潤後也展現出了不堪一擊的疲軟,不過他強有力的臂彎卻始終不遺餘力地支撐航帆,讓她可以毫無顧忌地在風雨中疾步前行。
她幾乎忘了是如何到的女生宿舍,不過她一直記得兩人一路奔襲,有說有笑,儼然忘卻了一直身處風雨之中。
也一直記得她身上沒有滴落多少雨水,可他卻濕了全身。
“回到宿舍一定要喝杯熱茶,衝個熱水澡,小心著涼!”這是囑咐,最簡單的一句話卻包含了萬千的關懷。
他回到宿舍喝了茶,卻顧不得衝澡就衝進了書房。
第二天果不其然著涼了!
他晚自習照往常一般來到自習室,他到的時候她早已到了,其實,她等他很久了。
“喏!”還未落座,她遞過來一杯水,還有一盒藥。
“你……”
他其實想問,她是如何知道他生病了,可話未出口便咽進了肚裏。
“你上課時打噴嚏都驚動了老師,更何況是我。”她淡淡笑了笑,“是不是昨晚沒有按照我說的做?”
他強顏歡笑,尷尬的時候便不由地摸摸鼻子,然後點了點頭。
“聽謝大壯同學說,你生病了也不吃藥?”這種審問的口吻像極了小學班主任在審問犯錯的學生。
他苦澀地笑了笑,心想大壯這廝也忒……
不過還是強調或者解釋了一句,“我生病從不吃藥。”
“難道是怕苦?”她淡淡笑了笑,隨手遞來一盒上好的梅子,“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甜梅,吃藥的時候送一顆就不苦了。”
這麽體貼?單憑這點,也必須吃了!
他沒再矯情,連藥帶梅一口吞進嘴裏。
“噗!”
“不準吐!良藥苦口利於病!”她狡黠一笑。
他麵色瞬間鐵青,倒不是這梅子太酸,隻是這藥太苦,他發誓從小到大就沒有吃過這麽苦的藥!
他趕忙衝嘴裏灌了一口水,本以為能化解口中的苦澀,不曾想這水竟比藥還苦!
竟差點噴出來!
“這是另一種藥,要配合著吃才有效果!”
她狡黠地笑了笑,腹誹道:“誰讓你昨天故意騙人的?今天終於知道騙人的後果了吧?”
他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樣的心情到的小竹林,也不知曉自己是以怎樣強大的心境靜心落座觀摩棋局,盡管過了一個晚自習,口中依舊充斥著濃鬱的苦澀。
也許他更應該偷著樂,一個惡作劇讓他見識到薰兒嬌俏可愛的一麵,無論這種幹苦是以怎樣的方式交扯著敏感的神經都是值得的。
啪!老頭一子鼎定乾坤後,頗為悠哉地嘬了一口茶,盯視著他,良久之後才調侃道:“據說你昨日娶了一個叫白流蘇的美嬌妻……不錯,很般配。”
白流蘇?般配?
老頭難得言語,怎知語一出便驚人,他轉忙笑了笑,將話鋒一轉,“你也去看話劇了?”
老頭點了點頭,垂眸靜思一番,目光頗有幾分迷離,“上一次看這個話劇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他們.……”
他似是在自顧自的敘說一般,老頭樂嗬嗬地笑了笑,“罷了,罷了!都是陳年往事了。”擺了擺手,“況且你們演的,比他們好多了。”
“他們是誰?”
他們……
老頭歎了一口氣,迷離的目光微微一斂,不免有些深沉,然後,用著依稀難辨的強調咕噥道:“你的學長學姐……”
好吧!
淩風淡淡一笑,原是這話劇牽出了陳年舊事,難怪老頭今日如此不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