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美人醉花陰
原本想象中的人聲鼎沸始終沒有傳來。
鳳青翎一路上沒有看到一個人,更沒有看見任何形式的路引。
是的,很不幸的,她迷路了。
她有些無語,這個主人也真是夠了,既然是請客,卻連這些細節都沒考慮到,一不安排迎賓,二不製作路引。
當日邀請函用的是名貴的浣花箋,寫字的墨水也加了香料,如此著急的想刷存在感,怎麽就不知道在箋上畫一張地圖?不知道和自己一樣迷路的還有多少人?
她抬頭望了望日頭,再看了看地上花草樹木的長勢,堅定往北麵兒走去。
古人喜歡坐北朝南,之前她走進的那個門,也確實位於別院的南邊兒,也就是說,主屋應該是在北麵兒。
就算待會兒錯過了理論上應該位於別院中間地帶的宴會地,再從北直穿往南便是了。
隻可惜,當鳳青翎把腳下這條通往北麵的路走到盡頭,她再次辨認了方向,才發現,原本應在前方的“北”,竟然跑到了自己左邊。
腳步微移,站在岔路口的鳳青翎把周圍環境再次打量了一番。
紅的黃的紫的白的綠的花,蔥翠的樹,青石板的小路,一朵黑色的菊花在風中開得妖嬈。
她的瞳孔猛的一縮,這是……
烏龍葵。
在自然界,黑色的花雖然少見,但也不是沒有。她真正吃驚的是,這朵花,她曾見過。
就在她進院子不久,她就看見了這朵花,當時她還想起了一句詩:“龍葵生,寸草伴,曲瓣落,冬亦至。”卻沒想到的是,走了一圈後,她居然又看到了這朵花。
也就是說,她走的這麽多個岔道,居然是在原地打轉。
作為21世紀頂尖級特工,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一瞬間,鳳青翎想到了一個詞語:鬼打牆。
不過,她從來不相信鬼神之說,真正能解釋的,不過遇到了古代的陣法。
嗬,鳳青翎笑,這位秦皇子,果然夠有趣,也夠……
無聊!
……
中院。宴會已開始。
露天的宴會場,頭頂是稀疏的樹木,周圍是怒放的菊花,陽光大片大片灑下來。
主人席前的秦曜陽一襲綠衣,他臥坐在美人榻上,姣好的容貌如詩如畫,比起紅衣的張揚,綠衣的他更顯風`流。
特別是那雙琉璃般的眸子,一個眼波流轉,周圍的一切乍然失了繁華。
一大圈客席,無數人的目光看向他,癡迷的,仰慕的,感歎的……
這般的風華,就應該存在於畫裏,活在詩詞裏。
這樣的男人,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若他日後真娶了妻,不知要嫉妒死多少人。
這樣的容貌,辦什麽賞菊宴,大夥兒看他就夠了,哪有心思看菊花?
“唉,老大怎麽想的,那張臉明明已經足夠吸引人了,偏偏還打扮得這麽風騷!平日裏沒見他這麽會……”
京城九少中的二少皺眉,他思索了一下,終找到一個合適的詞:“……撩!不知看上了誰家小妹妹?”
“或者是看上了誰家小弟.弟。”四少摸下巴。
“亦或者看上了哪家哥哥,瞧他打扮得多小受啊!”七少眯眼睛。
“臥.槽,你們膽子可真肥,若被老大聽見了,絕對扒你們一層皮。”八少誇張的做了個恐怖表情。
“放心吧,這麽遠他聽不見!”七少安慰,一副不怕的樣子,“再說了,他今兒打扮真的很小受,瞧那綠衣服綠得,活脫脫一個綠妖精。”
話音剛落,忽的一道徹骨的寒意襲來,七少一個激靈,下意識朝秦耀陽看去,隻見那人已收了目光,仰頭將一杯酒喝盡。
“喂,兄弟們,剛才是不是起風了?”七少抱著最後一絲希望。
“不是起風,而是老大瞪了你一眼。”五少毫不留情的戳穿七少的希望泡泡,末了還補刀一句,“你等死吧!”
七少絕望的閉眼:“看在兄弟一場的份上,你們記得給我買一副好棺材,記得要葬在秦淮河邊,那邊美女比京城多……”
……
秦耀陽看似隨意,實則將宴會上各人反應看在眼裏,許多對話也聽得清楚。
他的武功修為不低,這個宴會場又不大,想聽任何人說話,隻需要稍稍集中注意力一點就可。
待到餐後,有人提出擊鼓寫詩,他笑著應了,吩咐人拿了筆墨紙硯,每個客人的席桌上都有,他自己卻不參與。
一來,他始終認為詩歌不過一種娛樂,作為上位者,隻需要會鑒賞,有興致的時候也可以作詩一兩首,卻不需要精,二來,他的心思始終有一半在另一處。
午宴開始前,他和管家有對話如下:
“主子,鳳三小姐還沒找到陣眼。”
“恩,盯著她。”
“主子,鳳三小姐還在原地打轉。”
“恩,知道了。”
“主子,鳳三小姐好像才發現那是個陣法。”
“喔?”這麽弱?上次見她不是很能打嗎?怎麽連個陣都看不出來,更不用說破陣了。
午宴開始時,他和管家對話如下:
“主子,鳳三小姐好像不打算出來了,在賞花。”
“恩,給她送點吃的。”
午宴結束後,就是現在,他和管家對話已變成:
“主子,鳳三小姐睡著了。”
“在哪裏?”
“亭子旁邊的花圃中,她喝了點酒。”
“……”秦曜陽有一瞬無語,繼而笑,“叫人撤去陣法,另外,不要打擾她。”
他想起曾經見過的她的睡顏,忽的想再去看看。
……
鳳青翎是真的醉了,睡了。
自她發現自己在陣法裏,她就不急了,隻等著院子主人想起來的時候,放她出去。
她不懂陣法,卻明白對方是利用花草樹木布陣,最壞的情況不過是:等她不耐煩的時候,直接毀了這院子,陣法自然就破了。
反正是等,她索性在院子裏賞起花來。
然後,她看見一個亭子,亭子裏有酒有菜,菜是熱的,酒是新開封的,很香。
知是給她準備的,她便不客氣起來。
前世的她,本是千杯不醉的酒量,加上這酒確實足夠香甜,不免貪杯了幾口。
隻是,她忘記了,她的這個身體,早已不是前世的身體。
她醉了……
醉臥在一叢罕見名菊“朱砂紅霜”中,火紅的花瓣,絢爛如晚霞。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依稀聽見有腳步聲。
由遠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