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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曆史(上)

  夏小香看不上陳家,那是有曆史原因的。


  她爹夏淮是南下幹部,17歲參加革|命,46年膠東解放他回鄉擔任地委武裝部部長時已經二十有五,在那個普遍早婚沒有計劃生育的年代可以是好幾個娃的爹了,47年6月,在人民解|放軍解放全華夏的滾滾洪流中,為了接管、鞏固新華夏政|權,支援南方廣大新解|放區建設,各省根據中|共|中|央決議,紛紛抽調大批黨政幹部隨各路人民解|放軍南下。


  夏淮身為地委武裝部幹部,自然帶頭報名,家裏老娘聽說他還要南下征途,登時就鬧了起來,家鄉曆來有“老不上北,少不下南”的說法,老不上北指老年人北上綏遠謀生,有的饑寒而死,身葬荒原;少不下南指南方炎熱如火烤,在烈日下,頭頂一麵塊,一會兒就可烤熟,且南方女子秀麗,後生們南下迷戀女色,樂蜀忘家,哪還會回來,更何況他為了革命已經耽誤了娶妻生子的大好年華,這南下還不知道啥光景,再耽誤個幾年,還能找著媳婦?


  這個困難的年代,打光棍到死的漢子大有人在,他娘跑到部隊領導麵前,抹著大腿哭喊著:讓俺家兒子南下可以,但是在這之前必須讓俺兒子找個媳婦,給俺老夏家生個崽,讓俺老夏家有個傳宗接代的娃!

  夏淮爹死的早,兩個姐姐嫁人後,家裏就剩一個老娘和一頭驢,部隊領導了解了他的特殊情況後,將他從第一批南下的名單裏刪除,讓他回去找個女人成家生娃,夏淮趁機跟領導報告,說他看上了醫療站那個長的眉目清秀,膚白臉嫩,聰慧爾雅,一笑起來就眉眼彎彎的小大夫,想跟她結為革命伴侶。


  小大夫叫周然,醫學院畢業,剛分配到這兒實習,部隊裏好幾個未婚男同誌都惦記上她了,但人家是大學生,文化人,能看上他們這些泥腿子?一個個也就隻敢想想,眼瞅著自己就要被老娘拉郎配了,夏淮豁出一身剮,也要把小護士拿下當媳婦。


  然後就有組織拉線,給兩人創造了一個相親的機會,在那個崇拜英雄的年代,周然對他印象也不差,小夥子長的挺帥,說話也詼諧逗趣,最重要的是長的高大威猛,讓人看著就特別有安全感,別看人長的粗獷豪放,但不乏粗中有細,這一年沒少關照她,於是在組織的關心下,兩人閃婚,迅速結成了革命夫妻,49年2月,周然生下一對龍鳳胎,因條件苦難,龍鳳胎裏的女兒僅活了三天便因腦膜炎夭折了,49年4月夏淮報名參加第五批南下部隊,9月份到C市,51年2月正式任命為青山縣武裝部部長,這邊安頓好了,就托人捎信給周然,讓她帶著兒子過來跟他團聚,周然跟婆婆處的跟親母女似的,想著她和孩子一走,留婆婆一人在家太孤了,就勸著婆婆一起跟去,夏老娘舍不得大孫子,又想老兒子,一番糾結後同意了。


  一家人去投奔兒子,好多事兒都得安排著,比如房子,比如驢,比如地裏的莊稼要收了——等這些安排妥了才出發,到青山後已經11月底了,一起跟來的還有陳淑香的老娘李翠妞。


  陳淑香的爹陳三貴,後改名陳向前,23年生的人,跟夏淮是一個部隊的戰友,還是老鄉,跟夏淮不同的是,他在家裏是娶了媳婦的,李翠妞比他大6歲,因家裏窮,7歲被賣到陳家當童養媳,原是定給陳三貴的二哥陳二貴的,不想陳二貴12歲下河洗澡時被淹死了,當時李翠妞都已經是15歲的大姑娘了,長的腰圓腚大,一看就是好生養的,再者,李翠妞幹活麻利,人也勤快,眼裏有活,養豬喂雞,種田插秧,家裏的農活還指著她幹呢!

  陳三貴的大哥早夭,二哥又被淹死了,家裏就剩他一根獨苗了,於是李翠妞就攤到了他的頭上,陳三貴老爹是鎮上米棧的掌櫃,因三貴是家裏僅活下來的男根,6歲就被陳掌櫃帶在身邊,一邊在私塾讀書認字,一邊在米棧跟他學算賬,陳三貴的老娘是這麽想的,等三貴頂了他老子的班後,就讓他在鎮上再尋一房媳婦,跟翠妞兩頭大。


  雖然兩人相差六歲,但圓房時16歲的陳三貴正是血氣方剛的年齡,22歲的李翠妞也是女人生涯中最美好的階段,臉盤不算俊,但還沒到看不下去的地步,仔細看,眉眼還算俊俏,就是黑了些,但她身段好,胸|大|腚|肥,看著油膩,但弄起來特別有滋味,讓初嚐葷腥的陳三貴著實稀罕了幾年,每天不弄上一弄,就過不去,農忙時,還在玉米地蘆葦蕩裏弄過幾回,愛不愛的先不說,反正沒少做,陳三貴的種子播的勤,李翠妞的田也給力,五年給陳家生了2兒1女三個娃。


  45年,陳三貴跟鎮上的幾個同學結伴去參加革|命,49年報名參加南下革|命時,李翠妞已經給他生下了3兒2女5個娃,因家裏有了傳宗接代的孫子,他報名南下時,他老子倒也沒咋反對,主要是年輕那會陳老爹常隨著東家南下收糧,見識肯定比一般人那是要大一些,知道南方條件比北方好,聽黨領導說這些人都是去接收南方城鎮的,接收之後就在那兒就地當官,這就跟古時候科考一樣,大家寒窗苦讀為啥?為的不就是學問能被皇上看中,給個官做麽?兒子現在是膠東區專署糧財股長,去了南方後,怎麽著也得往上升一升吧,這好事,誰會推拒?你說打仗?小鬼子被打出華夏,老蔣大部隊逃去台灣,還剩下零零散散的部隊能成啥氣候,這等好機會一定要抓住!


  陳向前沒辜負他老子的厚望,因是南下幹部裏比較有學問的一類,51年2月正式任命為青山縣縣財糧副局長,這可是大油水的部門,青山剛解|放,糧食是有錢都難買到的金貴東西。


  當周然收到夏淮接她帶著孩子過來跟他團聚的信件後,李翠妞也收到了陳三貴寄給她的離婚證明,她做牛做馬地在陳家幹了三十年,又為陳家生了5個娃,一點福沒享到不說,男人才有出息就將她拋棄,華夏解|放了,她這個陳家童養媳也要搞解|放,得知自己男人當了大官後,在組織的介紹下,打算跟當地一個18歲的城裏姑娘結婚,遂坐不住了,將包裹一收,就領著大兒子抱著小兒子奔青山來了,將二兒子留在家中絆住老兩口,至於兩賠錢貨閨女,來不來都沒啥大用,男人可以不要媳婦,但不能不要兒子。


  到了青山,陳向前根本不見她,她隻能先住在夏淮家,夏淮跟周然是新婚,且周然還是他惦記很久又廢了大力氣娶回來的新媳婦,自然待她極好,小別勝新婚,就有點黏黏糊糊的,白天還能悠著點,晚上動靜就有點大了,這人啊,不能比,一比氣性就上來了,本來有別的鄉下原配陪著,李翠妞也不覺得自己有多慘,可有周然這個同為原配不但沒休反倒很受男人愛重的女人作比較,心裏就覺得委屈的不行,夏淮的官職比陳三貴還大,人家當官了,也沒有拋妻棄子,憑啥陳三貴就敢,就想讓夏淮以戰友還有老鄉的身份去勸阻陳三貴。


  那個年代拋妻棄子的幹部不獨陳向前一人,幾十萬南下幹部中,凡是在農村結了婚的,大部分在南下後離了婚,拋棄了農村的妻子,娶了南方的新太太,而且這還是合法性的拋妻棄子……就算夏淮看不慣,他如何能以一人之力去對抗當時的製度,大家都這樣,他也隻能保證自己不拋妻棄子,哪有資格阻止別人,再說,男人有男人的情誼,他如何能為一個並不怎麽熟隻見過幾麵的嫂子去發難他的兄弟戰友呢?收留她們在家住,已經讓戰友為難了!

  便以工作忙,躲了出去,又怕媳婦攙和這件事,遂將她安排進了縣醫院上班,周然文憑在那,新華夏成立,哪裏都缺人才,自是不愁找不到工作,夏母要照顧孫兒,更不會攙和這種事,李翠妞孤立無援,隻能自己帶著孩子去財糧局大鬧,見人就將她和陳三貴的感情糾葛演講一番,什麽她到陳家時,陳三貴還是個歲把大的娃娃,是她背在背上帶大的,從一歲背到他進城當學徒,陳三貴愛尿床,一直到六歲,他的尿褲床單被褥都是她負責清洗、曬晾的,沒鬧革命前,兩人也是有過一段和諧而美好的夫妻生活的,不說別的,就說家裏五個娃,他一當親爹的,當了大官後就拋妻棄子,這是無情無義,是豬狗不如!


  陳向前也沒有想到一向被他老娘拿捏的老老實實的童養媳婦會帶著孩子千裏迢迢找到青山來,更沒想到一向沒啥主見隻知道悶頭幹活的老媳婦居然敢到他工作單位裏鬧,雖說,南下幹部裏娶新太太的不獨他一個,但他自詡文化人,由著鄉下老妻這麽鬧下去,他麵子裏子都丟盡了,最後沒法,隻能向組織申請調到別的地方開展工作,調令下來的也快,前後不足半個月,他就帶著新娶的太太去臨縣的糧油局上任了。


  托夏淮在青山縣給母子三人租了間民房等家裏父母來接他們回去,李翠妞不是沒鬧過,但陳向前也學聰明了,走時根本沒跟任何青山縣的戰友講,連夏淮都不知道他住哪。


  陳三貴的老爹也來的及時,基本李翠妞前腳來青山,他後腳就來了,但他到底年齡大了,中途喝了生水,染了痢疾,在一老鄉家養了十來天才好,趕來時,他兒媳鬧也鬧過了,兒子官聲也損了,還被迫逼著去臨縣當官。


  雖然都是縣城,但青山作為主打解|放縣,自然有它的優勢,一來青山縣是C市最大的縣城,也是最富裕的縣城,都是山區,但青山田地多,是山區縣城裏平原土地最大的縣城,而陳三貴後去的臨縣則是實實在在的山區,縣城小不說,好多村莊都建在山坳或山上的,走訪起來全靠兩條腿,催繳公糧要一座山一座山地爬到村民家裏通知,這絕對是苦差,還不定能收到青山縣三分之一的糧食。


  得知兒子居然被兒媳搞到降官,一直都是陳家權威但一向隻威不怒的陳老爹怒了,見到李翠妞,連呼蠢婦,厲嗬:你是要亡我陳家麽?要不跟我回家,要不我做主讓三貴休了你!

  李翠妞對積威甚久的公公還是很懼的,更怕公公做主,真讓陳三貴將她休棄,她七歲被賣到陳家,父母兄弟們在小鬼子掃蕩時,死的死,逃的逃,就算活著,誰願接收她這個中年被休棄的阿姐,所以沒怎麽反抗就帶著孩子跟公公回家了。


  到家後,公公將她交給婆婆,本來她一童養媳在陳家的生活就不怎麽好過,那個時候的童養媳比小妾通房還不如,跟免費下人似的,雖然陳家不至於對她非打即罵,但髒活累活都是她幹,即便生了五個孩子,家庭地位在二老跟前也沒上去過,在二老的觀念裏,養她就是給陳家生娃的,能生是陳家祖宗保佑,不能生要她幹啥!

  對於兒子再娶一房城裏媳婦,二老都是樂見其成的,本來嘛,古代有點家底的人家,誰沒個三妻四妾的,就是陳老爹,城裏還置了房姨太太呢?隻是那姨太太不會生養,這麽多年也沒給他生個一男半女出來,所以,陳老爹將振興陳家的希望都寄托在小兒子身上,不想卻被這個在陳家連牲口都不如的童養媳給毀了(其實那個時候,牲口一直比人貴重),能不惱?


  陳老爹自持身份,將她丟給老妻後就回城處理公事了,膠東剛解|放那會,因其配合解|放軍,開倉放糧,還主動將東家的賬簿交給解|放軍,新華夏成立,米棧歸公,他暫代副縣長一職,忙著呢?

  陳三貴是陳老娘的命根子,得知兒子差點被這蠢婦害的沒官當,活撕了她的心都有,這也是個大字不識兩字的村婦,一時怒上心頭,叫來大女兒,用繩子將李翠妞捆了,讓她跪在祖宗牌位麵前,舉著抽驢的鞭子抽了整整三十下才罷手,事後連大夫都沒給請一個,就從赤腳大夫那買了點消炎止血藥粉給撒在背上,喝了幾天土方法給熬的草藥,傷沒好全,就薅著她的頭發將她扯到地上,讓她去做飯,病好後,對她是抬手就打,張嘴就罵,三天一大虐,兩天一小虐,臘月的天讓她去河邊砸冰洗衣服,酷暑的天讓她下地幹活,怎麽折磨怎麽來,要是她敢有半點反抗,敢跟外人抱怨半句,就將她關進小黑屋,餓上幾天讓她長長記性!不進小黑屋?那就休了她!


  李翠妞原也是個沒啥大主意大主見的人,進了陳家門,就沒做過忤逆公婆的事,唯一鼓起勇氣去做的事,就是帶著孩子去青山縣找陳三貴,又在夏淮和周然的刺激下到陳三貴的工作單位去鬧,被婆婆一頓家法打服了,這般虐待也不敢反抗,逆來順受,比小媳婦還小白菜。


  陳老娘以為自己關著門虐待媳婦,她自己不說,外人不會知道,隻是天下沒有不漏風的牆,56年革舊迎新抓典型的時候,陳老娘被鄰居告發虐打家中童養媳,在村婦女幹部強勢介入取證下,以地主惡婆娘的罪名被關押起來,陳老爹也因此受到牽連,被免了官職,兩人都是沒受過啥苦頭的人,兩年批鬥,陳老爹死於痢疾複發,陳老娘也瘋瘋癲癲的,今天哭明天鬧,抱著陳三貴的小衣服,說要去找兒子,幾個女兒都躲的遠遠的。


  壓在身上的兩座大山一死一瘋,李翠妞終於翻身把主人做,給大女兒找好婆家後,就打著替婆婆找兒子的借口,帶著婆婆和四個兒女來找陳三貴了,找不到陳三貴,就直奔夏淮家,一家子往夏家門口一坐,不說陳三貴在哪,就一副賴著不走的樣,夏淮也是老婆親娘孩子一堆,哪有多餘的地方給她們一家六口住,給她門在外租房子又不答應,鬧了幾天,夏淮就將陳三貴的地址給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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