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偉大和愚蠢
薑寧身上的衣服還沒換，還是濕噠噠的貼在皮膚上，冷氣嗖嗖的從空擋處往身體裏麵鑽，薑寧捏著手機坐在房間裏的單人沙發上。
甚至還來不及開口打招呼，謝蘇亞的聲音急匆匆的響起：“小寧子，出事了！出大事了！”
薑寧原本是懶散的靠著沙發，聽到謝蘇亞的話之後，她的腰背挺直了一些，但是也並沒有特別的在意，語氣到底還是帶上了幾分鄭重：“出什麽事情了？你這麽著急？難不成是你之前避孕失敗，有了？”
“少烏鴉嘴詛咒我了，要真有了，我就直接去醫院了，給你打電話，能有什麽用？”謝蘇亞語氣鬆緩了一些，不過還是帶著緊張。
“那到底是什麽事情？你這麽火燒眉毛的。”聽到不是這件事，薑寧心裏麵輕鬆了一些。
“是徐麗雅！”
“她怎麽了？不會又和小乖打成一團了吧？”
“不是，這次不是小乖，是你媽！”謝蘇亞最後兩個字壓低了聲音。
薑寧卻感覺自己耳邊突然炸想了一聲驚雷，人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語氣嚴峻的問道：“什麽意思？付敏和徐麗雅打起來了？不會吧？付敏那麽疼徐麗雅，別說是打起來了，說一句重話都得心疼個大半天的，怎麽會舍得對徐麗雅動手？”
“不是，她們倆倒是沒有打起來。”
“到底怎麽回事？你別給我說的這麽一驚一乍顛三倒四的，你給我從頭說說。”薑寧壓下心裏麵的不安，說道。
“行，我和徐麗雅今天不是都沒什麽事情嗎？她就拉我出來逛街，順便買東西，你也知道她現在的肚子，已經有點凸顯了吧！結果好死不死的，我們今天逛街的時候，碰上你媽一個人逛街呢，當場就被抓了個現行，但這些都不是重點。”謝蘇亞一口氣說到這裏，忽然斷了個句子。
“那重點是什麽？”薑寧心被吊了起來，急切的問道。
“重點是，徐麗雅被抓包的時候，我們倆當時正在逛母嬰店，你媽又不傻，對比上徐麗雅的肚子，還能不明白是怎麽回事？”謝蘇亞想到當時的氛圍，還是有些沒緩過神來。
以前隻覺得付敏長的漂亮，但心裏麵其實一直都覺得付敏隻是個漂亮的花瓶，薑寧這長相就屬於繼承了付敏不到三分。現在就已經這麽漂亮了，可以想見在她更年輕的時候，到底是多麽的風華絕代。
難怪徐振中和她分開那麽多年，哪怕是結婚後，再遇見付敏的時候，依舊對她迷戀的不可自拔。
而付敏當時也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竟然會嫁給她那個平凡普通，沉默寡言的父親。
其實薑寧已經有些想不起爸爸的樣子了，隻記得他總是很溫和，擁有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眼睛，而她恰好就繼承了他的這一雙眼睛。
難怪付敏會一直這麽討厭她，也許是因為她代表了她不願對人提起，甚至想起來就覺得厭惡的過去吧。
薑寧胡思亂想的時候，謝蘇亞還在絮絮叨叨的說話。
“我之前其實見過你媽一麵，除了覺得你媽是長的真漂亮之外，也沒覺得她板著臉的時候，竟然這麽嚇人！你要知道，自從婚禮上見過徐麗雅的演技之後，我一直覺得她那麽彪悍的人，根本就是天下無敵的！結果今天你媽那眼神輕飄飄的掃過，徐麗雅立刻像是隻鵪鶉似的，乖乖的站在一邊，一個屁都不敢放。”謝蘇亞簡直是歎為觀止了！
一般來說，後媽對繼女，要不就是捧著來，要不就是虐著來，關係好的也有，但是像付敏這樣疼徐麗雅到骨子裏，關鍵時候又能把徐麗雅捏在手心的，謝蘇亞是真的佩服。
她可能修煉一輩子都到不了這樣子的境地。
薑寧是聽不到謝蘇亞心裏麵的那些感歎了，不過聽到謝蘇亞的話，也有些擔心徐麗雅的處境：“那後來呢？後來怎麽了？”
“哪有什麽後來呀，你媽對我客氣了一通，大概就是這是她們的家事，就不勞我費心了，然後拎著徐麗雅那隻小鵪鶉就走了，我都沒來得及說句話，人都不見了，我就趕緊給你打電話了！”謝蘇亞說道。
“我知道了。”
“不過我勸你先做好心理準備吧，你媽看上去就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而且你和她之間關係本來就緊張，要是徐麗雅交代出你幫她隱瞞了那麽久，也不知道這火是不是要燒到你身上了。”謝蘇亞有些擔心。
薑寧其實比謝蘇亞放鬆多了，之前瞞著付敏收留徐麗雅，雖然是覺得徐麗雅無處可去，擔心她在外麵出事，但心裏麵始終像是壓著一塊石頭在的，並沒有表麵上看上去的那麽的輕鬆的。現在突然之間東窗事發，雖然薑寧也擔心付敏生氣，但更多的是鬆了口氣的輕鬆，要是徐麗雅知道她這個想法，估計又得指著她的鼻子，罵她這個叛徒了。
掛了謝蘇亞的電話，薑寧才看到手機上確實有好幾個未接來電，還有一條短信，是徐麗雅發過來的，簡短的救命兩個字。
薑寧對著這條短信看了很久，她其實心裏麵比誰都清楚付敏這個人，表麵溫柔，其實心裏麵比誰都要冷靜無情的。
手機屏幕慢慢的暗淡下去，薑寧隻能看到屏幕上她那張愁的要擰成一個大麻花的臉。
坐立不安，想著這段時間和徐麗雅的相處，薑寧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快速的換了身衣服，這次不再是簡單的T恤牛仔褲了，付敏最討厭一個女孩子穿成這樣，這行為在她眼中簡直就是自暴自棄。
畫了個淡妝，讓自己的五官看上去精致一些，挑了一雙四公分左右的細高跟換上，薑寧看著鏡子裏麵，滿臉的視死如歸的自己，歎了口氣，取了手包，就要往外走。
周靖西聽到動靜，拉開了書房的門，見薑寧可以的打扮了，腦子裏麵想到的自然是白天她和陳果去相親這件事。
不悅的蹙眉，周靖西站在門口，冷冷的出聲：“這是要去哪？”
“回家一趟。”薑寧望著周靖西，習慣了他的冷淡的聲音，也不在意了。
“回家需要穿成這樣？”周靖西眉頭一挑，視線上下打量。
薑寧笑的坦然：“真是回家，我這有什麽好撒謊的，不過不是回我的房子，是回我媽那裏。”
“你媽媽？”
周靖西自然是知道薑寧媽媽的存在的，同時他也十分的清楚付敏對薑寧到底有多麽的冷淡，從薑寧平時根本就不聯係她可以看出來，那對她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麽家。
不過薑寧顯然是以為周靖西不知道這件事，略微開口解釋了幾句：“我爸和我媽離婚了的，她後來又嫁人了，不過我和她關係不怎麽好，你也沒問過，我就忘記說了。”
薑寧笑的有些勉強，顯然不習慣這樣把自己的失敗處攤開在人前。
周靖西沒說話，隻是臉上表情寫著疑問。
“我真有點事情，現在來不及了，有人等著我去救命呢！回來再說吧！”薑寧回過神來，對周靖西揮揮手。
“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啦，我還不知道到底什麽情況呢，要是需要你幫忙的話，我肯定不客氣。”薑寧說道。
“那我送你過去。”
周靖西有些擔心，特別是薑寧眉宇間的憂心十分明顯，她現在不欲多說，周靖西也隻能猜測。
“真不用，要是被我媽看到是你送我過去的，指不定又得東想西想的，你還是別去了。”薑寧想都沒想的回絕道。
再次揮揮手，薑寧走的急匆匆的，周靖西雖然擔心，也不好強迫薑寧。
趕到徐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薑寧停好了車子，抬頭看到的是被晚霞描繪的絢麗的天空，她喜歡海城的傍晚，總是美的這麽磅礴大氣。
如果不是此時有事的話，她倒是不介意再多欣賞一下的，不過此刻還是辦事去。
幾乎是提著心按了門鈴，很快有人來開門，見著是薑寧的時候也有些意外。
薑寧進去時，小聲的問道：“我媽和小雅回來了嗎？”
“已經回來了，不過兩個人現在關在房間裏麵，好像聽到了一些爭執，但是大小姐你也知道夫人的脾氣，沒有她的同意，我們也都不敢靠太近了。”開門的人小聲的說道。
“我知道了，你們忙去吧，我自己上樓就行。”
薑寧來徐家的次數有限，對徐家也還算是比較陌生的，而且她來了這麽多次，每次都是在客廳，被付敏像是對待客人一樣的對待。
進門的時候，薑寧下意識的朝沙發處看了一眼，腦子裏麵想到的是她上次來徐家的時候，跪在付敏跟前，求她的樣子。
她突然很想要轉身而去，說實話，她是真的不想看見付敏，一點也不想。
想要掉頭就走的念頭也隻是一轉即逝，薑寧其實知道徐麗雅給自己發求救短信，肯定也是沒辦法了。她其實心裏麵也沒多想就自己和付敏的關係，她真的出現的話，估計付敏原本3分的火氣，也得變成9分了。
薑寧甚至覺得她到徐家來，其實是一件非常錯誤的事情，可是偏偏行動比腦子快了，現在已經站在了這裏，薑寧挪開目光，深吸了口氣，告訴自己什麽都不怕，像個戰士一樣的昂首挺胸的上樓。
認出她們倆在哪間房其實挺簡單的，樓上靜悄悄的，隻有一個房間裏麵隱約的傳來女人哭泣的聲音，薑寧仔細的聽了一下，聽出是徐麗雅的聲音。
敲門，一會之後薑寧聽到了一串腳步聲到了門前，映入眼底的是付敏臉上還沒消散的餘怒。
見到是薑寧，付敏臉上的慍怒加深，不過轉身的時候，好歹沒有當著薑寧的麵把門摔上，薑寧也就默認了付敏這是讓自己進房間了，甚至走進去之後，還體貼的重新關上了門。
徐麗雅現在正趴在她溫軟的床上哭泣。
見過了徐麗雅的房間，薑寧突然之間發現這才是真的公主，房間裏麵裝修的很豪華，到處都是粉色的少女氣息，比起來，徐麗雅之前住在謝蘇亞那裏，估計還真是委屈她了。
聽到有人來，徐麗雅真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視線模糊中，看到一個人影，徐麗雅飛速的抹掉湧出的眼淚，從床上坐了起來，拉著薑寧的手，聲音裏麵滿是沙啞：“薑寧，媽媽說讓我把這個孩子打掉去，我要是真想打掉的話，幹嘛還要離家出走，躲躲藏藏的？你快幫我跟媽說一下！”
付敏從薑寧出現之後就一直很沉默，薑寧此刻也有些尷尬，徐麗雅現在拉著她不放，導致付敏的視線來來回回的在她身上刮過好幾遍了，眼神裏麵的寒意冷的薑寧真的想什麽都不管的轉頭逃跑。
壓下這個衝動，薑寧回握住徐麗雅的手，才開口說了一個字，就被付敏給打斷了：“媽……”
“你先不用說話，告訴我，小雅的事情，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付敏臉上冷冽，即便是這樣，還是漂亮的驚心動魄。
薑寧發誓，付敏真的是她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如果電視上那些整的麵目全非的女明星按照她這張臉作為模板來整容的話，估計早就紅透半邊天了。
不過現在顯然不是感慨的時候，心裏麵很多話千回百轉，繞了又繞，最終薑寧還是低頭，小聲的說道：“兩個月左右。”
“她告訴你的？”
“不是，是無意間在醫院碰到了她去產檢，才知道的。”薑寧說道。
“我再問你，離家出走這件事裏麵，有沒有你的主意在？”付敏眼神銳利似刀。
薑寧覺得自己的心都被付敏這眼神給刮痛了，她看了眼坐在床上抽噎著的徐麗雅，和她交換了一個眼神，徐麗雅對她搖頭，薑寧鬆了口氣，對付敏搖了搖頭。
“看來你是想說你不知道了？薑寧，你以為你這麽做是在幫她嗎？你這是在害她！她這年紀，分得清什麽是非對錯！以為自己真的喜歡一個男人，就一頭心思的紮進去，覺得這就是愛情了？是不是還覺得自己這麽做特別的偉大？特別的了不起？”付敏難得的語氣裏麵出現了情緒波動。
薑寧不曉得她為什麽情緒波動這麽大，一時之間有些被嚇住了，就連徐麗雅也被嚇的不輕，忘了繼續哭。
“我告訴你，你這不是偉大！你這是愚蠢！愚不可及，你現在年輕，覺得沒什麽，等到你年紀再大一些，你就會覺得你年輕時候犯下的錯誤，會讓你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你的過去也會有一塊永遠也抹不去的汙點。”付敏聲音尖利，美豔的臉上表情有些扭曲，如同惡鬼。
薑寧覺得眼前的這一幕有些好笑，突然之間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