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兩人討論了一晚上, 最後決定第二天放學了再去找季樅。畢竟東西在他那裏, 到底要怎麽查還得具體看了再做打算。
而且這事還不能被別人知道, 就算手上有人脈目前也用不得。
心裏掛著事, 兩人都沒睡好。
第二天上課的時候許戀整個人都是恍惚的, 一直低頭用書擋著, 偷偷摸摸地打哈欠。中午下課了直奔食堂二樓找梁燃, 然後隨便吃了點就抱著墊子在沙發上午睡。
梁燃倒還好,不怎麽困,隻是有點疲, 閉一閉眼睛就好。
快到上課的點了,梁燃叫醒了許戀。
許戀坐了起來,但眼睛還閉著。來大姨媽本來就容易讓人疲乏, 又恰好昨晚沒睡好, 她一點都沒上課的興致:“要不我下午再請個假吧,想早點把事情處理掉。”說著, 她用手擋著打了個哈欠, 眼角瞬間濕漉漉的。
“也行。”
菲爾丁的學生大部分畢業後都是出國, 尤其是到了高三的時候, 上課時的學生人數經常變動, 很多學生都會在出國前考這個考那個地衝刺一波,給自己增添一些籌碼, 方便出國後能選擇更好的學校,也因此, 選修課抓得不緊, 幾乎淪為了興趣課,請假很方便。
很快就請好了假,梁燃開車帶許戀回去。
“如果那個人真的是鍾省,你打算怎麽做啊?”坐在車上,許戀看著路邊掠過的行人。
“先打一頓。”梁燃麵無表情地開著車,目不斜視,“他不是得到了很多家產麽,全部奪走,再讓他感受一次一無所有。”
許戀有點驚訝似的拖長音哦了一聲,隨後又點點頭:“這個可以有。你懂商鬥?”
梁燃搖搖頭:“我才剛入門,了解不多。不過想想都知道他那些東西得的蹊蹺,他的父親怎麽說也當了這麽久的鍾家大家長之一,就這麽被一個私生子小輩奪走所有財產,絕對不可能,就算我不對鍾省做什麽,他也不會得意太久。商人都很狡猾,尤其是在裏麵摸爬滾打這麽多年的老手,鍾省雖然迅速得到了財富,但他根本守不住。”
“真的嗎?”這對於許戀來說完全是另一個世界的事情,她聽不太懂,“你為什麽能這麽肯定?”
“他們家族產業主要是五個人在打理,分工明確互不幹擾,是個很有規則製度的家族,但現在不安定的因素出現了,影響了其中的平衡,他們家那些長輩絕對不會放任這個不安定因素繼續成長壯大。”說著,梁燃冷哼了一聲,“弄個小公司練練手也就算了,但他的胃口著實太大,鍾璟都還需要繼續出國進修,他又有什麽能耐去做鍾家這個龐然大物的支柱。”
許戀想了想,問:“萬一他就是那種管理上的天才呢?”
正好紅燈,梁燃把車停下,轉頭伸手摸了摸許戀的頭:“少看電視劇,裏麵很多都是騙人的。確實會有些人天生擅長管理這塊,但是實際操作還是必須要跟著有經驗的人,商場這塊水.很.深,想一個人孤軍奮戰隻會死的很慘。”
這個世界有太多的潛規則,不是靠著一腔熱血就能夠勇往直前,沒人指路或是遇不到貴人,就算一個人再有才華,也還是會撞得頭破血流。
聽完許戀沉思了一會,紅燈轉綠燈,車又開動起來。
她道:“那你這麽說的意思就是,我們就算什麽都不做,鍾省也還是會被別人收拾掉的,是嗎?”
“嗯。”應了聲,緊接著梁燃又道,“但是我沒說一定是他幹的。”
許戀倒是若有所思地道:“我倒希望是他做的了。”
梁燃蹙眉:“為什麽?”
“這樣我們就隻需要找個機會把他套上麻袋打一頓就夠了,剩下的什麽都不用做,自然會有別人去處理。”許戀邊說邊點了點頭,“這樣你也就能少花點力氣,我們倆也能低調點。”
聞言梁燃不禁勾起了嘴角。
很快他們就到了家門口。
下了車,梁燃去敲季樅的門,敲了兩下沒反應。
“不會是昨天跟著他媽媽走了吧?”
“應該不會,再等等。”說著,梁燃又敲了敲門。
許戀把耳朵貼門上聽了聽,裏頭安靜得很,她對梁燃道:“用喊的吧,房子老舊,隔音不太好,喊兩聲還沒回應那應該就是不在了。”
梁燃點了點頭。
許戀張開手圍在嘴邊作喇叭狀:“季——樅——你在不在啊?季——樅——”
許戀喊了好幾聲,在他們快放棄離開的時候裏麵有動靜了。
門終於打開,從裏麵伸出一張睡眼惺忪的臉:“你們喊我?”聲音沙啞,臉色煞白但臉頰潮紅,季樅頭發很亂,渾身上下就穿了薄薄的睡衣褲。
許戀看到眼前這情形表情頓了頓,問:“你是不是發燒了?”
話音剛落,就聽季樅不太舒服地急促喘息了兩聲,然後忽然從門裏麵倒了出來,受傷的那隻手被壓到,他也隻皺了皺眉,就不動了。
許戀&梁燃:“……”
他們才剛下車,沒一會就又坐回了車上,後麵還帶了個他們倆都有些膈應的人。
許戀問:“是不是你昨天下手太重了?”
“是他的傷沒好好處理。”梁燃一眼就看出來了。
“哦~”許戀斜睨著梁燃,“那我昨天要是不幫你處理,你是不是今天也得躺著了?”
“那不至於。”梁燃迅速瞥了許戀一眼,“我身體好不好你不知道嗎?”
許戀哼了一聲,然後忍不住地笑了出來。
也不知道怎麽了,明明事情挺麻煩的,但是跟梁燃在一起她就是提不起那種緊張害怕的勁,雖然幕後的人還沒抓到,也不知道自己的照片會不會被其他的人看到,車後座還躺著個昏迷不醒的季樅,許戀就是覺得事情肯定能被順利解決。
有種莫名的自信。
許戀看了眼身旁專心開車的人,要不是現在在開車怕影響他,真的很想撲上去親一口。
“有你在真好。”她衝著梁燃感歎。
梁燃穩穩地開著車,語氣淡淡地道:“知道就好。”
“為什麽我現在才十八啊。”
“急著要嫁給我?”
許戀點頭:“嗯。”
一手開車,一手伸過去捏了捏許戀的臉,梁燃道:“耐心一點。”
“好吧。希望以後不要再有這麽多事情了。”許戀看著前方,悠悠道,“真的好煩啊。”
“我都會解決的。”
躺在車後座的季樅暈暈乎乎地睜開眼就聽到了這番對話,他默默地捂住自己的心口,眼神落寞: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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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季樅沒什麽大問題,隻要掛兩瓶水就好。
掛水的時候季樅就清醒過來了,他的臉色還是不好,但是臉頰的潮紅已經退了,隻是人看著有點虛。
“醒了?”
一睜眼就能看到自己喜歡的人是多麽美好的事情,但現在的季樅哪還敢奢望這些,他咳了兩下:“嗯。”
“要不要喝水?”許戀問。
“你幫我把床搖起來就行,我能自理。”渾身酸痛的感覺讓季樅想到了不太美好的回憶,他沒要許戀扶,自己就坐了起來把枕頭墊在了身後。
喝了口水,季樅道:“東西我一直放在電腦裏,昨晚我把它們都徹底刪除了,電腦就在我臥室裏,你們要的話就拿去查吧。”
許戀看向梁燃。
梁燃點了點頭:“我們走的時候會給你請個護工。”
“不用,我讓我媽過來就行。”季樅淡淡地搖了搖頭,“備用鑰匙在門口牆上那塊凸起的磚頭下麵,磚頭一拿出來就能看見。東西拿了記得幫我鎖門。”
“嗯。”梁燃也不再多說,他牽住許戀的手:“我們走吧。”
目送兩人離開,季樅把水杯放在旁邊的桌上。
等了好一會,他摁響了護士鈴。等護士進來了季樅道:“請問方便借我手機用一下嗎?我的朋友離開了,所以我需要讓我的母親過來一趟,但是我的手機掉了。”
借到了手機,季樅給他媽媽打了個電話。
過了大概十五分鍾不到季母就過來了,她看上去麵色有些憔悴,風塵仆仆的。
“媽,定今晚的機票吧,我跟你一起回去。”季樅神情淡淡,語氣沒什麽波動。
“你想好了?”
“嗯。”
“你生著病,再休息兩天我們再走吧。”季母反倒遲疑了。
季樅搖頭,語氣堅定:“燒已經退了,就今晚吧,不要拖了。”
“那你說要處理的那件事……”
他淡淡道:“用不著我。”
身體虛弱的時候坐飛機是一種挺痛苦的體驗,季樅頭一回暈了機,在飛機上的廁所間裏嘔得淚流滿麵,動靜大到空乘小姐都來拍門詢問了好幾次。
季樅最後是滿臉煞白地飄回座位的。
看著沒精神的兒子,季母幾度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歎了口氣沒說什麽。
匆匆地到來,匆匆地離開。
許戀過了兩天才知道季樅離開的事情,還是因為他給自己發了微信。
[再見,許戀。]
許戀把手機上的信息給梁燃看:“他已經走了。”
梁燃沉默地看完短信,點了點頭。
又是一次突然的離開,但這次好歹有了個告別的短信,沒再像上次那樣忽然就銷聲匿跡。許戀看著短信,有些感慨,又覺得鬆了口氣,她當著梁燃的麵給季樅回了一條——
[再見,季樅。]
“莫名的有一種告別了自己過去的感覺呢。”許戀對梁燃道,“好像放下了一件事……還挺輕鬆的。”
梁燃攬住許戀,吻了吻她的發頂。
“所以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麽?”許戀靠在梁燃的胸口問。
“給鍾省套麻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