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許戀對自己的身材很有自信, 但也禁不住那麽多往自己隱私部位打量的目光。
她的泳衣是運動型泳衣, 可以把胸部從D勒成A的那種, 所以她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地方值得女生都來偷偷摸摸地瞥一眼。
她覺得莫名其妙, 有些膈應, 但想想又覺得應該是那些女生提到的什麽貼子惹出來的事。隻是貼子已經刪掉了, 她也無法知道裏麵到底說了些什麽。
遊泳是學校裏每個學生都必學的選修課。
因為她們已經高三, 學了都兩年了所以指導老師也就沒有再像以前一樣時時刻刻看著，隻因為幾個學生感興趣的緣故教了教大家仰泳和蝶泳的技巧，之後就偌大的池子, 大家自由活動去吧。
遊泳館很大，裏麵有四個泳池，因為設施建設完備, 還經常被征用成為來C市比賽的外省、市運動員們的訓練地。
許戀在班裏沒什麽交好的朋友, 一個人隨意遊了會舒展舒展身體後就上了岸，披了件浴巾在旁邊看台的凳子上坐著。
許戀想知道那個被刪掉的貼子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的名字出現在論壇裏不是一次兩次, 但是從來沒有像這次一樣給她帶來了明顯怪異的感覺, 周圍同學那隱晦的目光讓她總覺得發生了什麽很不好的事情, 可她又沒人可以求證。
“許戀。”一個女生衝她揮了揮手, 披著浴巾走過來, “我可以坐在你旁邊嗎？”
許戀點了點頭：“當然可以。”
這個女生名叫盧思語，一個非常文靜, 靜到有種與世隔絕架勢的女孩子。每天長裙飄飄，課後看的書都是醫學藥理, 選修課是傳統戲曲, 就像是個從古代穿越過來的美女子一樣。
她和班上的人也沒什麽話題，所有事情都置身事外，隻沉迷於自己喜歡的事物。
許戀看著她，有些不解。
盧思語坐了下來，她衝許戀友好地笑了笑。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盧思語唱戲曲的緣故，所以一舉一動一個眼神都好像蘊含著什麽，有種無法形容的靈動。
“你……是找我有什麽事嗎？”
盧思語直接道：“我是王琨的女朋友，他也是籃球部的，跟梁燃關係很好。”
許戀了然，放下了些許戒備，點點頭道：“你好。”
“嗯，你好，在一個班兩年多了我們還是第一次交流呢。”盧思語笑起來有種古典美，聲音也輕輕淡淡的，語調略帶疏離卻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
“是啊。”許戀笑了下。她的女生緣一直都不太好，無論是小時候還是現在。兩年多來班裏跟她說過話的女生寥寥無幾，更別說有個女性好友或者閨蜜，不過她也不強求那些，雖偶爾悵然但大多數時候都不會在意。
盧思語又道：“我找你也沒別的意思，是王琨讓我多照應照應你，所以以後有什麽事情你都可以跟我說，我會盡力幫你的。”
許戀笑著感謝：“好的，那就先謝謝你了。”
“嗯。”該說的說完了，盧思語站了起來，她語氣自然地發出邀請：“我還想再去遊一會，你要不要一起？”
許戀欣然點頭，正好她也有事找不到人問。
盧思語手腳纖細修長，比例完美，遊泳的時候別樣優雅。
許戀沒怎麽遊，大多數時候都市站在池子邊上休息，盧思語遊一圈停下休息的時候許戀問了下她知不知道貼吧上的事情。
遺憾的是盧思語不知道，她說她周末除了跟著奶奶吊嗓子練功，就是陪王琨出去玩了一天，根本沒空刷學校論壇，所以也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得到這個結果許戀也不意外，無奈地攤了攤手後她也紮進水裏遊了兩圈。
她體力不好，而且水泡得多了手指和腳趾就會泛白出褶，跟盧思語說了聲後她就上了岸。
許戀決定晚點問下梁燃。
肯定是他跟王琨說了什麽，王琨才會讓自己的女朋友過來跟她說以後會多幫著她。而自己又沒跟他說過什麽，他為什麽忽然去找王琨呢？
怎麽想都隻可能是因為他知道貼吧上的事情，但是沒跟她說。
她簡單地擦了擦水就又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選修課一節是一個半小時，現在距離下課還有十多分鍾，許戀有些無聊了。
雙十一的事情已經確定下來，隔壁店鋪的事情有媽媽負責，貼子的事情隻要問梁燃一聲就好了，而且不管他知不知道都不是很有所謂。
所以……她現在的時間忽然有點寬裕啊。
“喂。”
肩膀被拍了一下，正思考著的許戀嚇了一跳。立刻抬起頭，看見來人後她拍著胸口抱怨：“你嚇到我了！”
“想什麽呢這麽入神？”梁燃一下坐在她旁邊。
許戀轉頭看了看四周，果然，同學都往這邊瞟。
她拉著梁燃走到看台下方封死的入場通道——遊泳場館很大，共計八個入場通道，但沒有什麽重要賽事的時候隻會開放四個，站在這裏可以避開其他人的目光，也不用擔心有人會從外麵進來。
“你怎麽突然過來了？”許戀問。
梁燃伸手把貼在許戀臉頰上的頭發往耳後撩，她戴了浴帽，但沒戴好邊上還是露了一點頭發，都濕了，緩緩往下低著水。潮過水後的許戀眉眼都比以往要深一些，一雙眼睛像被洗過般的清澈：“特地來看你的。遊泳池裏的水加溫了？”
許戀點頭：“應該調高了兩度，進去的時候不會感覺到冷。”
“難怪你臉這麽紅。”說著，大拇指擦過她的臉頰。
“對了，盧思語跟我說以後會幫我，你找了王琨？”
“嗯，你那條短信太突然了，我以為你又碰到了什麽事，正好王琨他女朋友也在你們班，我就跟他說了聲。”
感受到靠近的氣息，許戀微微仰頭。
他隻親了下就離開了，視線下移，有些嫌棄道：“你胸怎麽變這麽小？”
解惑了的許戀氣呼呼地伸出手指戳著梁燃的胸口：“笨，我穿的是運動型的泳衣，你沒看過電視上那些女遊泳運動員嗎？穿這個不管多大都能變成A！”
“勒不勒？”
他上手想摸一下，被許戀一巴掌拍開。
“別在上課的時候對我動手動腳的，老師同學都在呢。”許戀靠進梁燃懷裏，環著梁燃後背。他應該剛打過球，身上熱熱的，抱著很舒服。
梁燃挑眉，他舉起雙手看著抱著自己整個貼上來的人：“我看了，老師不在，而且……到底誰在動手動腳？”
許戀一下笑了出來，在他懷裏扭來扭去，撒嬌道：“是我是我是我啦！”
梁燃眼裏露出笑意，他摟住許戀，道：“我要走了。”
許戀看他：“嗯？不是才剛來？”
“我特地來看你穿泳衣的樣子的，以為會很誘惑呢，結果頭包得像尼姑，胸都平了，還拉著我把我衣服都弄濕，受不了，我要走了。”這麽說著，梁燃卻是動都沒動一下。
許戀笑著撒嬌：“別啊別啊別啊！頭發在呢！胸也在呢！”
“我隻看到了頭發。”
“胸回去了給你看！”
下課前三分鍾的時候許戀紅著臉歸了隊，遊泳池裏的人都三三兩兩上了岸，不知道躲在哪裏煲電話粥的女生也從某個角落裏跑了出來。
老師從遊泳館的休息室姍姍到場，看所有人都在了就直接宣布了解散。
男女生們都直接去遊泳館內的更衣室換衣服，許戀進了更衣室後直接拿走了自己的包，跑進了女廁所。
她不習慣在別人麵前換貼身的衣物，更何況還有那麽多奇怪的目光。
梁燃已經走了，他待會要上馬術課。
雖然騎馬是個優雅又高尚的貴族運動，但許戀非常怕馬，所以就沒選這個課。
她的下一節課是插花。
今天插花課的主題是‘海洋之心’。
上課的女老師是泰坦尼克號的超級超級忠實影迷，據說一生摯愛小李子，即使他發福成猥瑣大叔的時候也依舊一心不變。
一起上課的其他人都心照不宣地用藍色作為主色調，唯獨許戀用了奔放的大紅色。
“我在你的作業裏看見了美麗的愛情海，是正處在熱戀中嗎？祝福你。”交作業的時候老師這麽說道。
許戀大方地笑著回應：“謝謝。”
放學後梁燃先去停車場等許戀。
她剛坐上車梁燃就湊過來隔著衣服吻了一下她的胸口：“它還在。”
鬆了口氣的樣子讓許戀哭笑不得地拍了他一下：“你是色狼嗎？快開車啦。”
到了家許戀先給媽媽打了個電話，得知店已經被順利盤下來了。
這次媽媽真的幹勁十足，昨天才把店談下來，現在就開始考察裝修隊了，甚至還抽空把店內的裝飾設計了一下，興奮地給許戀發了好幾張圖。
許戀捧場地一一作出評論，母女兩人在手機上嘰歪了好半天，而且一點都沒有要停下來的樣子。
“我肚子已經癟了。”看到這架勢，早就餓了的梁燃不得不出聲了。
但許戀的眼睛仍盯著手機，隻敷衍地點了點頭。她進屋後就跨坐在梁燃的身上，而梁燃坐著抱住她。
現在許戀一手拿著手機繼續發信息，另一隻手像是要安慰安慰梁燃肚子似的伸進了他的衣服，然後在他的腹肌上不停地摸一摸又拍一拍。
梁燃看著許戀，語氣變得有些危險：“……你幹脆再往下點摸，我們就可以不用吃晚飯了。”
聞言許戀趕緊收了手機，她從梁燃身上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那可不行，我餓著呢，我不玩手機了，走吧，我們今天去吃煲仔飯吧。”
吃完晚飯後兩人散了個步，回去又做了下運動消食。
許戀先洗完澡，梁燃進去後她坐在桌前打開了電腦，現在的電腦係統要高級得多，她還沒打開網頁右下角就提醒她有一封郵件。
順手點開，才看了兩行許戀就察覺到問題，鼠標趕緊往上翻，她看向發件郵箱的地址。
是昨晚發來的，在那條短信之後的兩個小時。
發信人，是鍾璟。
信裏開頭是公式化的慰問，內容隻有三行，簡單來說就是想要約許戀見一麵，有些事情他覺得瞞著他不好，還是希望可以和她說清楚。
約的地點是在新秀路上的旋轉餐廳，時間是本周六下午兩點。
文字簡約清爽，卻又事事交代清楚，定的地方也是以前他們經常去的地方。
許戀看著那幾行字，心砰砰跳著。
身後啪嗒的開門聲嚇得她條件反射地關掉了郵件，還非常迅速地打開以前的文檔做遮掩。
“你洗得好快。”她故作輕鬆道。
“嗯。”梁燃靠在床上，房子裏空間對他來說實在有點小，躺著和坐著是最舒服的姿勢。他洗完澡隻鬆鬆垮垮地在腰間圍了條浴巾，精壯的上半身毫無遮掩的暴露在空氣中。
梁燃衝許戀招了招手：“過來幫我擦頭發。”
許戀關掉文檔，拿著毛巾上了床，跨坐在梁燃的腰上，幫他擦頭發。
梁燃懶洋洋的，眼睛盯著許戀的胸口。
剛已經做過一次，所以梁燃也不急色。
許戀很忙，他的事情也不少，體力消耗不是事，但現在大多都是腦力勞動，而且他還必須快速地接受一堆新的事物。
現在閉上眼他都覺得有一堆亂七八糟高高低低曲線和數字在眼前晃。
屋裏是難得的靜謐。
洗過澡，浴室裏的熱氣飄進了臥室，連帶著臥室的溫度也高了幾分。房間裏就隻有他們兩個人，安靜又溫馨。
喜歡的人又在他麵前給他擦頭發，鼻尖是沐浴露的香味，梁燃閉了閉眼，難得這麽早就有了困意。
“打算什麽時候去我家？”梁燃問。
許戀回道：“等雙十一過了吧，而且我也隻能去個一天兩天，畢竟東西全都堆在這邊呢。今天已經算是放自己一天假了，明天還得繼續拍圖。”
“你家店裏賣不賣情侶裝？我們可以穿的那種。”
許戀搖搖頭：“情人節店裏做活動的時候會有，平時一般不會賣情侶裝，不過你要是想穿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去買。”
“那你想不想穿？”梁燃的手搭在許戀的腿上。
“不要。”
“怎麽？”
把毛巾拿掉，許戀親了口他的額頭：“談戀愛不能這麽高調的。”
“為什麽？”
“容易出變故。”
梁燃沉默了。
剛剛沉浸在溫柔鄉裏，很多問題都被自動忽略，但動腦子想了一下他就被立刻扯回了現實。自己到現在都不敢跟爸媽說交了女朋友，又能怎麽高調得起來？
他的父母和他的觀念是截然不同的，傳統保守到極點。
姐夫在和姐姐結婚之前，隻要他們出去約會，他們兄弟仨就得有一個跟著出去，如果都上學沒空那就邀請到家裏來，由劉嫂看著，他們做父母的就出去喝喝茶，也不打擾他們小情侶。
到兩個哥哥的時候就放鬆了很多，沒再看著，但還是強硬地要求軍校畢業前都不允許談戀愛，因此兩個哥哥也都是晚婚。
他出生的時候趕上了新一波潮流，大多數人的想法都開始新潮前衛起來，而爸媽的觀念也被時代的變化洗了又洗，因此隻說好好念書別早戀，其他就沒再多說什麽，另外也是因為他是老來子，比起前頭三個總歸會寵一些，而且他們年紀也在那了，沒那麽多的精力了。
但這不代表梁燃就敢違背他們。
梁燃想，要是被他們知道自己剛滿十八歲就跟女孩上床還同居，估計打到癱瘓是起碼的，打了之後還會被趕出家門都說不定。
頂多隻能被他們知道自己談戀愛了，更多的就絕對不行了。
“真想快點畢業。”
許戀趴在梁燃的身上，問：“你想上什麽學校？”
“想出國念X大。”
“那我呢？”
“帶你一起。”
“好。”說完許戀就笑了，“你怎麽知道你就一定能上X大了，而且你又不知道我成績，萬一成績超爛出了國也隻能讀三流大學怎麽辦？”
“你成績很好，尤其英語，這個我知道。”
“那你呢？我覺得我每次在學校裏看到你，你都是穿著一身籃球服打籃球，好像一點都不要學習的。”
“年級前三。”
“哇，真誇張。”
“腦子好，沒辦法。”
啪嗒一聲，燈被關掉。
房間裏暗了下來，兩人又說了會話後就準備睡覺了。
但這注定是個不眠的夜晚。
梁燃想著自己父親給自己安排的路，又想著自己想去的X大，再垂眼看向懷中，又是和自己門不當戶不對、單親家庭出身、跟父母選兒媳標準截然不一樣的女朋友。這些都要怎麽跟家裏人說呢？
許戀窩在梁燃的懷裏，她閉著眼，心裏的一池潭水卻被那一封電子郵件攪亂——到底周六要不要赴約呢？他到底想跟她說什麽？他瞞著她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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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裝著事，所以這周過得很慢，又覺得很快。
今天是周六。
早上梁燃開車送許戀去了店裏，然後自己去了王簡那。
許戀低著頭在寫快遞單子。
“你今天怎麽了？”許母問。
店裏又請了兩個人，雖然童裝店還沒開但可以讓這兩個人先在這邊做個十幾天熟悉熟悉，因此兩個人都輕鬆了很多。
許戀有些迷茫地抬頭：“我怎麽了？”
“我覺得你很焦慮。”說著，許母抽掉許戀手中的筆，從一疊快遞單裏拿出一個單子，和許戀正在寫的並排著，“你寫了兩遍一模一樣的客戶信息。”
“我昨天睡太晚了……所以精神不太好。”
“小戀，不要跟媽媽說謊。”
許戀歎了口氣，趴在桌子上，決定如實回答：“鍾璟他聯係我了。”
“鍾璟？那孩子不是已經出國好久了嗎？”
許戀煩悶道：“是啊，可是他上個禮拜微信申請加我好友，後來又發了一封郵件，約我這個禮拜六下午見麵，我……很糾結。”
“為什麽糾結？”
許戀想也不想道：“因為我有梁燃了啊，怎麽還能再跟鍾璟不清不楚呢。”
“你既然知道那就不要去，也好斷了那孩子的念頭。”
“可是我又有點想去，我想知道他要跟我說些什麽，還有就是他說有什麽事情瞞著我，我一直在想那時候他會不會是被迫才跟我說分手的。”
“你對他心思斷了沒？還想跟他舊情複燃嗎？”
“早斷了，不會複燃的，我想好了要跟梁燃好好過下去的，就是……有點不甘心。”不甘心兩年的時光錯付，不甘心用了那麽多的精力就換到這樣的結果，但這些都已經慢慢放下，最讓她惦記的還是他當初突然跟她說分手原因，死也要死得明白點啊。
“那今天下午的約會，你去吧。”
許戀看向媽媽：“媽媽，你態度為什麽變得這麽快？”
“這次去徹底說說清楚也好，否則一直吊在心上，對你和現在那個男孩子之間的感情也不好。”許戀一直沒跟她說梁燃的名字，她也沒有問，都是用‘那個男孩子’來稱呼梁燃，“不過我覺得你最好跟他說一聲，讓他陪你一起去。”
“他要是去了那肯定得打起來。”許戀立刻搖頭，“算了，我自己去吧，我定個時間，一到時間不管他說到哪裏我都立刻走人。”
許母看著女兒，歎了口氣。
對於大部分在相愛時候分手的人來說，即使已經有了新的一任，隻要上一個找過來，都會變成一個劫。
這個劫跨不掉也躲不掉，隻能自己徹底放下。
而她知道，她的女兒做不到談鍾璟不變色，也做不到對過往的那段時光完全釋懷，所以這個麵，他們還是得見。
結果，那隻能看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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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戀在去約定的地方前給梁燃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說雙十一快到了，店裏很忙，有什麽事微信聯係，還有就是晚上她還是要跟媽媽一起吃，讓他吃過了再來接她。
她的語音語調都非常自然，電話那頭梁燃也沒有懷疑，都答應了下來。
已經進入十一月，溫度一下就降了很多。
路上已經看不到露腿的人。
許戀下了的士，她雙手揣在口袋裏但還是覺得冷。
站在旋轉餐廳門口的時候她愣了很久，一直都沒有邁開那一步。心裏的兩個小人還在交戰，她很猶豫，猶豫到門口的前台小姐都走過來問她是不是要進去。
她深呼吸了兩三次，才跟在前台小姐的後麵走了進去。
“裏麵有一個叫鍾璟的人嗎？”她問。
“鍾先生啊？有的有的，他在三樓的520包廂裏等您。”
許戀愣了下，隨後立刻道：“好的我知道了，你不用帶路了，我想去下洗手間，待會我自己過去。”
“好的。”
520。
這個數字讓許戀覺得諷刺。
愛我？
許戀站在洗手間，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距離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分鍾，她還是沒有進包廂。直到緩慢地用紙巾擦幹淨手裏的水，時間又過去了十五分鍾，她才終於邁開步子，朝著520包廂走過去。
她過去的時候520包廂的門是關著的，許戀努力平複著情緒，然後抬手叩了叩門。
門開了——
“許戀，我等你很久了，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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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戀瞬間瞪大了眼，像是看到了什麽驚恐的事情。
她後退了一步，驚叫道：“怎麽是你？！”
許戀轉身就想離開卻被裏麵的人一把抓住手，強橫和迅速地拖了進去，另一隻手捂住她臉姿勢和曾經拖她進小樹林的時候一模一樣。
她的情緒也和當時一模一樣，甚至更甚。
驚駭、憤怒、羞恥、恐慌，這些情緒淹沒了她，原來讓她糾結了一個禮拜的不是鍾璟，而是鍾省！
“你為什麽騙我？！”捂著臉的手剛一放開她就憤怒地大吼。
“許戀，我想見你，很想很想。”鍾省強迫性地把許戀困在懷裏，兩隻手摟得死緊，任由許戀怎麽掙紮都不肯放手，他的嘴唇貼著許戀的耳朵，像是在說纏綿情話般地壓低了嗓音，“半個月沒見麵了，我想你想得都快瘋了。”
溫熱的呼吸吹進她的耳朵，那種麻癢的感覺讓她的力氣一下就小了很多，但心裏的驚恐卻成倍增長，她大喊：“你是變態嗎？！”
“是！我是！”他狠狠地親了親許戀的臉頰，“但是你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今天找你過來我隻是想告訴你一些事情。”
“你先放開我！”
“我不放，我喜歡摟著你的感覺，你很軟，許戀，你真的很軟，抱起來感覺真好。”
許戀怕極了，瘋狂地掙紮叫喊。
但這裏的隔音效果做得是出了名的好，否則也不會被那麽多達官貴人經常約在這裏談事情。
過了七八分鍾許戀就沒力氣再掙紮了。
她氣喘籲籲地軟了下來，鍾省卻忽然橫抱起她一起坐在了沙發上，然後他把她更牢地圈在了懷裏。
“我不跑了，你說吧。”許戀真的累了，她的嘴唇都白了幾分。
鍾省滿意地看著她乖順的樣子，道：“你跟我在一起吧。”
許戀語氣煩躁：“我有男朋友了！”
“男朋友可以換，你完全可以選個更好的，比如我。”
許戀冷笑了一聲，沒說話。
下一瞬她的眼睛上就落下了一個吻，鍾璟低低地笑著：“我喜歡你看我，雖然這個眼神我不是很喜歡。”
“我不會換男朋友的。事情說完了？可以放我走了嗎？”
“為什麽不會換？鍾璟不是都被你換掉了嗎？”
許戀咬牙。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腦子有病，為什麽要應這個約！為什麽不帶著梁燃一起過來！他們要打那就打一架好了！
“是不是因為我是私生子，所以很看不起我？”鍾省的語氣很溫柔。
他今天穿得如同一位紳士，黑色的雙排扣西裝，做工精致的牛津皮鞋，他還換了個發型，額前的碎發不再擋著眼，而是全都向後梳，那雙總是陰沉沉的眼睛全部露了出來，裏麵是從沒見過的淩厲。
他就像變了個人。
許戀沒有說話。
她也冷靜了下來，慢慢思考著對策，可是她弄不清楚鍾省的狀況，不知道鍾省的改變是為什麽，現在的瘋狂是為什麽，更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麽。
“我一直都知道你看不上我，可我就偏偏就喜歡上你了。”他的手很大，骨節分明，一隻手就輕鬆地抓住了她兩個手腕，他直視著她的眼睛，她也是第一次發現他眼珠的顏色是那麽深，漆黑的如同深淵，“所以你和鍾璟分手後我想了很久，要怎麽樣你才能跟我在一起。我本來一點都不急的，因為你在學校的名聲不怎麽好，誰又會來主動勾搭你呢？那些寫情書給你的我也都很放心，我知道你根本就看不上他們的。可是你為什麽那麽急呢？那麽急得就去抱梁燃的大腿，才多久就跟梁燃在樹叢裏卿卿我我的？那天我看到他吃你的胸了，晚上回去我就做了夢，夢裏都是你。”
他的聲音有些低沉，語速緩慢，像是在念詩，又像是在訴說一個故事。
可他說的每一個字都讓許戀的脊背越來越冷，甚至瑟瑟發抖。
終於，許戀垂下眼，低聲地打斷了他的話語，漠然道：“放過我吧，我不會和你在一起的。”
“你為什麽不繼續聽我講呢？不要急著做判斷，許戀，我很懂你，所以我才會來找你。”他一手鉗著她的手，另一隻手輕撫著她的背，“我是最懂你的。”
“你懂我什麽？”
“你想要地位，想要錢，想要成為上層人中的上層人，還想要一個愛你的人。”
“可你一點都不符合。”
鍾省搖了搖頭：“你錯了，我很符合，每一點都符合”
“哦？”
“我滿十八周歲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許戀沒有說話。
“這意味著我可以分家產了，雖然他們不想給，但是我可以搶過來。”鍾省勾起嘴角，漆黑的眼裏是興奮和躁動的野心，“現在我跟鍾璟的家世相等了，我們是平起平坐的。你要什麽我都能給你，而且我還很愛你。”
難怪。
許戀懂了，原來消失了那麽久是回去爭家產了。
“那也不過是一小部分，頂多就是很有錢了而已。”許戀撇開臉道。
“當然不是。”他的手指玩著她的發梢，毫不在意地告訴他家裏的機密，給她解惑，“除了鍾恒之的那一份，繼母、還有那兩個哥哥姐姐名下的財產已經都歸我了。”說著，他笑了笑，“鍾恒之死了他的那份也會歸我，所以等於是我的。”
鍾恒之是鍾省的父親。
鍾家家大業大，目前在宗家坐鎮的是三位老太爺，而實際活躍在各個公司掌控全局的是五個人，四男一女，都是或表或堂的關係。
鍾璟的父親和鍾省的父親都是其中之一。
一人擁有整個鍾家是不可能的事情，鍾家這個龐然大物由C市發家，但勢力最多的地方是B市和海外。鍾家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獨占全部，但是繼承五分之一，那也是常人無法想象的權利和財富。
可是鍾省又是怎麽做到的？他之前一直都是鍾家的小可憐罷了，也就鍾璟願意跟他說說話。而且這才過了半個月！
許戀驚訝的表情極度地滿足了鍾省。
“鍾璟上頭還有他父親，而我很自由，我隻會比他擁有的還要多。”說完，他又道，“更不用說梁燃，他根本不值一提。”
許戀瞪他。
鍾省又親了親她的眼睛，許戀趕緊撇開頭。
“梁燃家裏從軍從政，權力確實很大，可這又如何呢？”鍾省垂眼看著那雙被自己抓在手裏的手腕，許戀的皮膚白皙細膩，他用了很大的力，所以上麵已經有了明顯的淤青。他不著痕跡地笑了，繼續道，“那麽傳統的家庭你進不去的。”
許戀怔怔地看著前方。
這個她又何嚐沒有想過？跟任何上流人家的貴子在一起對她而言都是一場賭博，看似擁有一切可卻又是最不自由的。
尤其是婚姻。
“你知道的，就算父母很開明不要求一定要聯姻，也不會有哪個父母會願意讓一個動機不純的人做自己的兒媳婦，他們很輕鬆地就可以把你過往的一切都查出來。比如說，你十五歲就跟人上床的事情。”
許戀抿緊了唇。
看著懷裏的人默默地低著頭不說話，鍾省又有些心疼了，他好像話說的太重了。於是他安撫似的撫了下許戀的背：“沒關係，我不介意這些。”
這些隻會讓他更興奮。
一朵被玷汙過的嬌弱菟絲花，他會更加地心疼和憐愛。
“而且，他們家雖然低位很高名號也很響亮可是作風行事也和軍人這兩個字一樣，非常正直低調，你想要的富貴榮華在他們家是享受不到的，你永遠都不可能活得趾高氣昂，因為他們隻會讓你低調做人，這不是你想要的。”
許戀握緊了手，她過了好久才眨了眨眼，道：“我可以走了嗎？”
鍾省笑了笑：“還得再等一下，我有個禮物送給你。”
一個心形的小盒子被塞進許戀的手心，許戀麵無表情地直接打開——裏麵靜靜地躺著一枚璀璨的鑽石戒指。
“其實這才是我約你過來的原因。”鍾省看著盒子裏的戒指，對許戀道，“你想要的地位和財富我統統都有，隻要你想要，我們隨時可以去國外結婚，我可以讓你做名副其實的豪門太太，而且我擁有的一切，都分你一半，我希望你能好好地考慮一下，仔仔細細的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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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戀回到店裏的時候是下午四點三十七分。
她剛付完錢下車就收到了一條短信，隨手點開來——
[我到了，老地方等你。]
許戀的唇一下白了。
她腳後跟剛著地短信就立刻跟了過來，剛背著梁燃去見了別人的許戀不由有點風聲鶴唳。
她坐的士過來的時候有路過那邊嗎？梁燃是不是看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