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我恨！
“醜東西滾遠點！”
“這小瘋子又來偷東西了，打斷她的他。”
“害人精，若非真神不許，我早就把你丟入烈焰中活活燒死。”
一聲聲喝罵伴隨著大大小小的石塊朝一個七八歲的女孩丟來。
女孩抱著頭慌張逃竄，一直跑到城外的墳地，撲在長滿了荒草的墳塋上，這才哇哇大哭起來。
別的墳都是光禿禿的，雜草都被人薅掉了，隻有這個墳是綠油油的，厚厚的草像墊子一樣柔軟舒適。
也如一雙大手將小女孩擁抱在懷中。
感受著草葉的撫慰，女孩慢慢的停止哭泣。
她額頭被石頭砸出一個血淋淋的傷口，鮮血遮蓋了半張臉，她隻好抓起一把土蓋在傷口上，起碼這樣能止血。
這是一個麵容醜陋的小姑娘，衣服黑漆漆，一縷一縷的，站著不動還好些，一旦走動起來，就再也無法遮掩身體。
此時汪汪的聲音在他身後傳來，一隻小土狗搖著尾巴飛奔過來，拱著頭湊到女孩兒臉頰上用力的舔著。
女孩兒這才發出銀鈴般的笑容，將小狗緊緊地摟在懷中。
也隻有這個時候小女孩才能感受到這個世界唯一的溫暖。
小狗掙紮著掉頭又跑開，當他回來的時候叼著一隻死貓，擺在小女孩麵前呼哧呼哧的伸著舌頭，等待女孩的表揚。
女孩用力的揉了揉小狗的腦袋。
隨後小女孩將死貓的身子撕開，一半分給小土狗，一半兒連皮帶毛自己吃。
小女孩沒有注意到，不知什麽時候周圍出現了許多人。
有山上的獵戶、也有城中的百姓、有以前的鄰居、還有城中最受尊敬的神使。
小女孩專注的吃肉，還是小土狗最先發現了異樣，連忙護在小女孩身前，對著周圍汪汪亂叫。
小女孩茫然的看著這些大人們。
大人們則用怨毒仇恨的目光凝視著小女孩。
“真神早有旨意，罪人之女年滿十歲時當處以火刑，真神就會諒解我們，赦免樊城之罪！”
神使用誇張的語調唱聲道。
百姓紛紛發出野獸般的呼喊，同時還透著一股別樣的興奮和期待。
“燒死她！燒死她！”
小女孩驚慌地向後退，一直退到母親的墳塋前，已經退無可退。
小女孩完全不知父母究竟犯了什麽罪，據說是對真神不敬，上供時打翻了真神的琉璃盞。
總之引起了真神的憤怒，從而給樊城降下了一年災禍。
這一年樊城周圍的土地顆粒無收，人們生活困頓，本月已經餓死了三十多人，如果詛咒不能破除，下個月還會有更多的人餓死。
小女孩不能理解，為何打碎了一個杯子就要一座城池承受一年的懲罰。
按照神使之言，女孩年滿十歲舉火焚之，便可平息真神的怒火，樊城也將恢複往日的繁榮。
城中的百姓們等這一天等了太久。
汪汪汪……
眼瞅著村民擼袖子朝女孩走來，小土狗齜牙咧嘴的高聲大叫著，拚命的護主。
一鋤頭砸了下來，小土狗腦袋被砸出了一個大坑。
小狗嗚咽著躺倒在地，很快就沒了聲息。
小女孩瘋了般撲上來，捂住小狗不斷冒血的腦袋，然而終究隻是徒勞，小狗的身體再不能帶給她一絲一毫的溫暖。
很快小女孩兒被綁在十字架上，身下堆滿了幹柴。
神使舉起祭祀用的法器，一邊跳舞，一邊祈求著神靈諒解。
百姓們密密麻麻地跪伏在周圍，唱起了祈求神靈赦免罪惡的歌聲。
穿透一絲一縷的頭發，小女孩將一切都看在眼中，不知為什麽，她笑了起來。
小女孩清澈的笑聲壓過了神使的祈禱，壓過了成千上萬百姓的祈求。
百姓和神使憤怒起來。
“這是對真神的褻瀆。”
“燒死她！”
“燒死她！”
“燒死她！”
火焰騰起，瞬間將小女兒吞沒。
小女孩的皮肉在火焰的燒灼下開始緊縮流油。
“我恨！我好恨！我恨你們！我恨真神！我早晚會回來殺光你們，殺死真神！”
火焰中依稀傳來這樣淒厲的吼叫，那聲音縈繞在每個人的耳邊心頭，好像永遠不會散去。
大火燒了兩個時辰才熄滅。
小女孩的焦屍在柴禾灰燼中顯得格外突兀。
一個農民走上前，高高地揮舞鋤頭，將女孩的焦屍砸爛。
緊接著許多百姓也走上來，用石頭將女孩的屍體搗成粉末，至此百姓們才發泄掉一年來累積的怨氣。
真神的怒火平息了，等待他們的是美好的生活。
美好的生活確實降臨了，地裏的莊稼生長的比以前更好，山裏的獵戶能打到更多的獵物們，挨餓的日子已經徹底成為過去。
直到那一天到來。
有人說那一天是那個小女孩的生日，有人說那一天是那個小女兒的忌日。
總之都和小女孩有關。
小女孩的家被鄰居霸占，反正是無主之物裏麵的東西自然就是鄰居的。
這一天夜半，鄰居聽到銀鈴般的笑聲久久不息。
這笑聲如水波般蕩漾開來。
整個樊城每一個人都聽到了笑聲。
這一夜許多人都沒有睡好，第二天人們照常生活耕作。
至於昨夜的笑聲就變成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夜幕降臨，笑聲早早的又出現了。
人們紛紛穿好衣服，憤怒的朝笑聲走去。
隨後他們來到了小女孩的家。
一看到笑聲是從一棟黑漆漆的房子裏傳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在眾人不知所措的時候，有人發現霸占小女孩家產的鄰居一家六口已經暴斃身亡。
人們被嚇得紛紛逃走，回家去祈求真神保佑，剪除妖魔。
第三天夜裏，以女孩家為中心，方圓五百米內草蟲鳥畜全部死絕，偏偏人沒死。
所有人都驚慌起來，收拾行李準備逃離樊城。
然而一場大霧從天而降，將整個樊城密不透風的包裹起來，誰都走不出去。
人們惶恐地繼續求真神保佑。
第四天清晨醒來，城中所有的活物全部死光，隻剩下人還活著。
整座城變得暗無天日，這時候人們才發現，飄在空中的不是霧氣而厚厚的灰燼。
這種灰燼聞起來就像東西燒焦的之後散發出來的味道。
而且所有的房屋、窗戶都好似掛了一層厚厚的油。
許多人都生出一種不敢說的想法。
那灰燼和油脂實在是太像焚屍後產生的灰油了……
被煙灰籠罩後，分不出白天和黑夜，隻有當銀鈴般的笑聲響起，人們才知道天又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