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羞慚無地
“哈哈，帝江，你向來輕視別人，卻視我為螻蟻，你對我不屑一顧，漏掉了我的一縷殘魂，才有今日！”
帝江微微一笑， “冥神，那時我饒你一回，你卻老驥伏櫪，其心不死。今日我還會放過你嗎？”
冥神還沒回答，琉生忽然微微碰了一下彌金棍，頓時周圍的一切都跟著搖擺起來，似乎有一種力量在牽扯著周圍的一切。
帝江臉色一變，隨即道： “哼，這就是你們謀算千年的結果？這些七拚八湊起來的神通，孤魂野鬼的烏合之眾，就想殺我，還差一截。”
“許久不曾出手，也算一件快事。來！”說著帝江伸手一揮，忽然天地間為之一變，眾人再去看時，一道門戶出現在虛空，內中黑洞洞的，不知有幾重天地之深，更仿佛一個可以吞噬一切的無底洞。
帝江先緩步走入其中。
“這是赤首仙人的神通陰符之力，雖然比不上我那從異界召喚凶獸刺客的空間神通，但也能移山填海、咫尺天涯。” 冥神道： “赤首奴性太重，死心塌地的將一切修為交給你，實乃是真神之恥！”
琉生已經邁步跟了上去，門戶隨著人形變幻高矮，琉生一進入其中，一股腥鹹的狂風立即席卷而來。
一步踏入，腳下是驚濤駭浪，頭頂則是滾滾烏雲。
內中則暴雨如狂，電閃雷鳴，天翻地覆。
一頭數百米的巨大鯨魚從琉生腳下衝起，躍上高空，隨後拍擊遠處的海麵，濺起百米高的巨浪。
不遠處有一片島嶼，遍布青苔般的低矮植被，眨眼就被海浪吞噬，當浪潮退去，又重新浮現在海上。
帝江就落在那怪石嶙峋的島上，狂風吹得他衣衫烈烈作響，發絲如龍舞動不休，堅毅的麵容被雨水敲打發出微響，即便是九界第一神在這裏也顯得有些渺小。
在這個空間的盡頭，是無邊的黑幕，那裏雷霆交織，光華陣陣，卻照不亮那墨色，驅不走黑暗。
“琉生，那裏便是這世界的盡頭，我一直認為從那裏出去，能到一個更廣闊的世界，一個仙境般的世界。許多真神也認同，比如赤首仙人，他將神通交給我，就是希望我能砸開這片黑暗。”
“可惜，我父焰海並不相信，他走錯了道路，被諸神所殺。”
“冥神，你信不信？”帝江轉而問冥神道。
冥神晃動幾下，道：“我記憶已不全，你也知道，我連一道殘魂都算不上，隻是不甘死去的一道遊絲，我能保留下來的東西不多。”
帝江歎息道：“如此重要之事，你竟全不記得，可惜。”
“帝江，合你我之力能不能破開這道禁製？”一旁的琉生忽然問。
帝江搖了搖頭：“我儲備千年，僅攢夠了一擊之力，這一擊還要融合大猿神的破滅、既瞬和悲憫神通再加上我的拿日神光等，你我合力，並不能發揮這一擊的全部力量，隻會白白糟踐了我這千年儲備。所以你必須將神通力量交付與我。”
“到時，我匯聚九界最強一擊，打破禁製，看看外麵究竟是什麽。”
帝江說到這裏，雙目微微放光，琉生有宏願，帝江也有屬於他的宏願。
五位天神的苟且偷生，在帝江眼中不過是蠅營狗苟之輩，是墜落的真神。
“怎麽樣？琉生，把力量交給我，我替你完成宏願，這是拯救九界生靈最直接有效的一條路。”
帝江望向琉生，眼中滿是熱切。
琉生沒有馬上回答，似乎在認真思考帝江的建議。
一旁的冥神連忙道：“琉生，這世間帝江最不可信，一個將自己一分為二的人，他已經舍棄了一切良善和信譽，站在你麵前的不是帝江，而是一頭心中沒有善的惡魔。你很難預料他下一步會做什麽，因為他和我們都不一樣。”
琉生還在沉默，冥神之眼更急切起來，道：“琉生，你可知帝江為何此時帶你來這裏？那是因為，你已經擁有了與他旗鼓相當的力量，至少對付你需要耗費他太多實力，所以，他希望用謊言讓你主動放棄。這樣他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擁有你的力量，想一想你死去的親人，想一想帝江殺害的無辜，想一想十八……”
一直沉默的琉生忽然打斷他：“冥神，我並不是你掌中的工具，你和帝江各有謀劃，而我和十八甚至這一路上遇到的許多人，都是你們謀劃中的一個工具。你們或許以此為傲，覺得天地間的萬物不過是你們掌中的棋子，但我或許要讓你們失望了。”
說著他仰起頭：“我不懂你們那些道理，但耗費了千年時光，你們都做了什麽？”
“帝江，你說你在想辦法突破九界禁錮，但這千年裏，你隻是在等大猿神的神格攜著三種神通出現，其它不過是四處攻城略地，殺害無辜，沒了大猿神的三種神通，你便畏縮不前，不敢直麵九界禁錮了？”
“冥神，你是九界中最古老的神邸之一，卻執著於私仇，於黑暗中謀劃，看似隱忍，實則為私仇而棄大義。帝江起碼還在想著如何突破九界，拯救眾生，你心中卻隻有複仇，謀劃了數百年，所想的也隻是如何殺掉帝江，所以，你才會忘卻關於九界禁錮之後的記憶。”
“憑心而論，你們兩個在我眼中都是蠅營狗苟之輩！當不起真神之名，更當不起九界第一神邸之名！”
琉生的話使帝江和冥神全都沉默下來。
冥神之眼眸光暗淡，回首這數百年茅屋中的時光，確實！他隻有一腔私憤，從未想過拯救眾生，最多也就是想一想蓮彬界的生靈，表麵看來，他謀慮深遠，現在想一想，他不過是躲在陰暗角落中的一個自私自利的失敗者。
想到這裏，冥神之眼一時間無言以對。
而帝江也是長久的沉默，琉生的話敲擊在他心上，他一時有很多話要辯解，但那些話語似乎都是那麽蒼白無力。
他在這千年中真的什麽都沒做，隻是等待嗎？
當然不是！
但他做出了什麽成就嗎？
除了四處收斂靈氣靈脈外，所剩下的恐怕就隻有殺戮了，殺眾生殺真神，看似驕傲，雄霸九界，但這能當成功績沾沾自喜麽？
帝江生出一種辯無可辯的感覺。
“後生可畏啊。”
冥神之眼大笑起來：“帝江，你的歲月不過是我的一個零頭，你打得我肉身破碎，僅剩一道殘魂，被封印在茅屋中自生自滅，在我看來你是新一代的最強者，是洶湧而來的大浪，把我們這些老一輩真神拍死在浪潮之下。”
“那時，我們幾個老家夥聚在一起，戰戰兢兢的說——新時代來了，我們這些老東西注定要被拋棄。”
“那時，我們覺得這個新時代或許要在你的帶領下持續萬年之久。如今才發現，你不過是兩個時代中的夾縫，一條又淺又窄的裂隙，不過一千年，你就和我們站在了一起，準備承受後浪的洶湧衝擊了。”
“哈哈哈哈……”
“琉生也不過是你生命的一個零頭但罵得你這活了千載的東西無言以對，哈哈哈哈，真有趣！”
“我真舍不得這個世界，風起雲湧，一浪推一浪，我那數萬年的歲月，就像原地踏步一樣無趣。”
“可惜了！雖然我有諸多不甘，雖然我沒看到帝江你身死道消，沒看到新時代到來，但我不得不走了，因為我羞慚無地，根本沒麵目麵對這世間的一切。不過，帝江，你的滅亡就在今日！看到琉生，我對你的恨已經煙消雲散了，因為你如我一般可憐！”
說著冥神向琉生道：“臨死前，我為你加冕，從今之後，你的名將傳頌九界。”
“罵死冥神，你是九界第一人，就讓我的名字做為你的踏腳石，以顯你的不凡，證明你的卓越！”
冥神說著，琉生胸口顯出黃狗的臉，他向著它道：“我幫你找了一個好主人，現在，你可以拿回全部力量了。”
說完他徑直飛向狗臉。
老狗等待這一刻似乎許久了，大嘴一張，就將冥神之眼吞了下去。
隨即它發出嘶吼，如狼嘯月。
一時間四周的大海洶湧澎湃起來，一道道空間裂隙如閃電般在琉生周圍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