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給我現形
貴公子看的方向，正是琉生坐的這一桌。琉生來到蒲月城後想打探消息，在街上看到這家茶館客人眾多，熙熙攘攘的，心想在這裏應該能聽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信息，因此就馱著十八走了進來，見貴公子身邊有張空桌，就坐了下來。
琉生的到來引來了一些目光，一個是琉生經過這一路跋涉，比起牛山村時那個懵懂少年，成熟了不少，雖然隻有十七八歲的模樣，但容貌俊朗，雙目炯炯有神，寬肩厚背，蜂腰長腿，更有一種憨厚質樸氣質，身穿樸素的布袍，身上有一把簡陋的長弓，和劍鋒雪亮的無鞘長劍，已經很能吸引人看幾眼了。
更惹眼的是他肩上的十八，懶洋洋，瘦骨嶙嶙，眼珠子亂轉，看著又懶又饞又壞，任誰走過也得看兩眼。
那貴公子也著實的打量了琉生和小猴一番，不動聲色的收回了目光。
這時，有茶客大聲叫道：“說書的！誰要聽你這些胡言亂語？你講一講蒲月城的傳說，城周圍的山川地理，遠近的強者都有哪些？說好了熊三爺有賞，說的不好砸了你的攤子，踩折你的腰杆子！”
眾人循聲望去，見說話的是一個身材壯碩，袒胸露腹的男子。隻見他一蓬濃密的絡腮胡，胳膊胸口上全是黑毛，偏偏頭頂一根兒頭發都沒有，叫人覺得造化弄人。
他足有二三百斤，吼聲如雷，那說書的老者被嚇了一跳，單薄的身子險些從椅子上飛出去，心有餘悸的擦擦汗，連忙對著熊三爺作揖。
聽書的大部分是來自彌勒界的豪強，來多是為了找天珠，自然希望對蒲月城有更多了解，都紛紛附和起哄。
“各位爺，小老兒正好也有蒲月城的傳奇故事，諸位若感興趣，小老兒這便說來。”
說書人道，喝口茶水壓了壓驚，一拍醒木道：“話說，這蒲月城外，往南五十裏，有一片血月林，那林子常年被瘴氣所繞，那裏無論白天還是夜晚，無論是太陽還是月亮都是血紅色的，人和牲畜一旦誤入其中，就別指望出來，那是真正的生人禁地。”
說書人這麽一段開場白，立時吸引了眾人，都津津有味的聽了起來。
“九百多年前，這血月林中忽然出現了兩頭妖怪，一頭叫做枯榮、一頭叫做葉女，那叫枯榮的怪物隻在滿月時出現，而那叫葉女的妖怪卻隻在新月時現身。”
“每到月滿時，枯榮就會衝進城中殺人搶掠，這枯榮周身是角，力大無窮，專殺血氣方剛的男子，而到了新月的時候，葉女又會進城，當晚葉女的哭聲嗚嗚咽咽響徹整座城池，那些心智不堅的女子就如被攝了魂兒一樣，搖搖擺擺，隨著哭聲離開城池，最終消失在血月林中。”
“這枯榮和葉女一直是我們蒲月城的心腹之禍，好在他們每年隻出現一次，後來，每當他們出現時，城中就會備好三牲供奉，選出童男童女投喂，相比任他殺戮，死的人還少些……”
琉生沒想到這個看似平靜的小城還有這樣的隱情，大受震驚。心中不禁在思索這是說書人編的故事，還是真有此事，這時，隻聽旁邊桌上有人低聲說： “兩隻畜牲，一個滿月的時候出沒，一個新月時現身，這兩頭妖怪是在捉迷藏麽？”
琉生轉頭一看，見是隔壁桌的那個漂亮貴公子，不由得悄悄多看他兩眼，隱隱覺得哪裏有什麽不對，又說不出來為何不對。
這時隻聽他同桌的那個老者道： “能夠為禍一城，數百年沒被滅掉，兩頭妖物想來有些道行，天珠出現在這蒲月城，定有諸多異象，氣機感應之下，兩頭妖物應該有所察覺，問問他們或許能得到一些訊息，甚至，天珠可能就在他們身上——這兩頭妖物出現在九百年前，而大猿神被帝江打碎神格也差不多就在千年前，時間相近。”
琉生心中一動，隻見那貴公子點了點頭道：“反正也沒頭緒，有個目標總好過四處亂撞。”
這時周圍的豪客也議論紛紛，他們來到蒲月城已經有些時日，卻連天珠的影子都沒見到，他們這幫家夥食必有肉、飲必有酒，每日裏吃喝都在消耗錢財，這樣下去過不了幾天，囊中羞澀，隻能灰溜溜的打道回府了。因此都急於去碰運氣。已經有性急的人等不及，會了賬，起身去打探血月林去了。
來到這城中的，都是打著天珠主意的人，如果血月林中真有天珠，自然是先到先得，十八敲敲琉生的腦袋，琉生其實也在琢磨要不要去血月林。隻是他總覺得有不妥的地方，自己和十八身在異界，處處都要多加小心，不可貿然行事。
琉生心思百轉，望向那渾身橫肉的熊三爺。那家夥正捧著茶壺冷笑連連，臉上橫肉間透出一股陰邪氣來。那說書人口沫橫飛間，微不可見的望了一眼熊三爺，旋即收回目光。琉生頓時疑心兩人做套兒，一唱一和，引新來生客前往血月林。他心中叫了一聲好險，端起茶杯，裝作漫不經心的喝茶。
這時，耳邊一個清亮的聲音高聲道：“大胖子，你和說書的鬼鬼祟祟的，將人送去血月林，究竟想做什麽？”原來是隔壁桌的貴公子，隻見她雙目如電，似笑非笑的望著兩人。
說書人一頓，整個茶館頓時靜了下來，都望著這公子。熊三爺芝麻般的眼睛也陰惻惻的盯著那公子，隨後道： “娘裏娘氣的小崽子，在這裏信口胡言，活得不耐煩了吧？”
說書人眸中掠過一絲冷色，隨即陪笑道：“這位公子，您肯定誤會了，小老兒與那位爺並不認識。”
貴公子忽然向琉生道：“朋友，借你弓箭一用。”琉生還沒答話，那位貴公子已經疾如閃電的將他的弓箭取在手上，手法之快之輕，是琉生平生未見。
這人本事遠在自己之上，琉生當下就明白。就見那貴公子一手彎弓一手搭箭，嗖的一聲，兩支羽箭發出淒厲的哨鳴，奔向說書人和那熊三爺。
周圍的茶客齊齊發出一聲驚呼。兩支箭很強，很橫！是殺人的速度！
那熊三爺胖大宛若狗熊一樣，速度卻一點不慢，羽箭眨眼即至，他短粗的大手一抄就抓住了羽箭，然而這支羽箭竟然在高速的旋轉，在熊三爺的手中打著旋兒的旋轉向前。一股焦糊的味道，伴隨著青煙從熊三爺的掌中騰起。
熊三爺大驚，腦袋猛的往後一仰，羽箭在他腦門中間犁出一道血槽，嗡的一聲釘在了他身後的柱子上，那碗口粗的柱子當即從中炸開，木屑四濺。
另外一邊，說書人眼見羽箭射來，雙目之中閃過一絲怨毒，身形猶如鬼魅一般噗的一下消散，羽箭咄的一聲釘在了他坐的椅子上，將椅子炸散成齏粉。
貴公子冷聲一笑：“奴叔，這兩個家夥倒也有些意思，正好可以做百鬼拚圖的器靈。"
那被稱為奴叔的老者依舊麵帶憂色的低聲說道：“元靈，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低調，不要四處惹禍，要收拾他們該在無人處才對！”
原來這貴公子叫元靈，隻見他伸出白皙的手掌，琉生囊中立時飛出兩支羽箭，投入他掌中，就見他拉滿弓弦，砰的一聲，兩支箭再次射向熊三爺，還有說書台上的空地。
“給我現形！”他一聲斷喝，脆生生的甚有氣勢。
兩支羽箭在空中爆起點點流光，疾向兩處馳去。
此時的熊三爺麵上終於露出驚恐之色，隨即肥大的身形從椅子上滾落，一落在地上，就化為一個咕嚕嚕的肉球，翻滾著躲避那支如流光般射來的箭。
然而他的速度終究比不上羽箭，他極力翻滾，那箭卻好似長了眼睛一樣，在空中劃了個弧兒又追著他圓滾滾的身子刺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