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紫闌篇3
李徐慧被這句話說的眼裏的光芒瞬間盡退，整個人仿佛在這一刻老了十幾歲，見不到平日裏的光鮮亮麗。
王嬸有些擔心的扶上李徐慧的手臂，李徐慧將半邊身子的重量全部壓在王嬸身上，另一半則是她靠在剩下的餘力勉力支撐。
王嬸突然後悔了，李徐慧雖然在家裏對李慧君表現的不冷不熱，但她還是對李慧君有感情的，王嬸深覺自己剛剛的那句話打碎了一個母親對女兒關愛的心，哪怕這顆心隻是一份寄托。
因著這裏是在二樓，王嬸就扶著李徐慧去了她的房間，這個距離不遠也不近，因為，李慧君的房間和李徐慧的房間在走廊的兩個極端。
到了房間，王嬸將李徐慧放到她房內的軟榻上，倒了杯水給她：“夫人，喝點水吧。”
李徐慧沒有接過杯子，隻是直直的看著王嬸：“王嬸，你說，我的君君是不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王嬸手上一鬆，杯子應聲落在地上破碎成一片，她趕忙扶著李徐慧的肩頭：“夫人，你這樣，小姐會擔心的。”
即便再怎麽不想承認又怎樣，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再也找不回來了，李徐慧心裏滿是自責：“王嬸，都怪我，如果當初我能多關心一些君君，她就不會出事了，你說，對不對？”
王嬸聽到李徐慧提起君君心裏也是一痛，那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最後落了個屍骨無存的下場，說不心疼那是假的。
王嬸顫動著手臂擁抱住李徐慧，她在李家呆了多年，她比李徐慧還要年長不少，最為一個長者，她想給李徐慧此時最需要的溫暖，李徐慧將頭埋在了她的懷裏低聲哭泣著，在這被窗簾遮擋住了陽光的屋裏，讓人覺得異常心酸。
“夫人，你別這麽說，如果認真計較起來，當年不應該是我的責任最重嗎？”王嬸任由李徐慧在她的懷裏發泄的哭泣，卻還不忘輕聲開導她。
李徐慧抬起頭，臉上還有淚珠，眼裏滿是迷茫：“王嬸，你為什麽這樣說？”
王嬸的眼裏閃爍著關心：“當年小姐要出去散心還是我提議的，並且我和小姐一起對您隱瞞了一個秘密。”
李徐慧坐直身子，有些急切的問：“王嬸，君君瞞了我什麽？”
王嬸像是掙紮了一下才回答李徐慧的問題：“小姐在初一的時候就開始早戀，和她交往的那個人確實還沒大學畢業在他們學校實習的大學生，但是一年之後那個男人就提出了分手然後回了大學，畢業之後他就在外地的學校就職，而且很快就談了一個新的女朋友，那段時間你一直在忙一個項目，小姐的心理壓力本來就大，學校裏對他們的學習強度又加大了，她整天悶悶不樂，你卻沒有看出來。”
王嬸的話裏沒有譴責的語氣，平淡的就像隻是在闡述一個事實，卻足以讓李徐慧回憶到那段時間，反思自己做母親是有多麽失職：“對不起，是我沒有好好關心過君君。”
王嬸遞給李徐慧一張紙巾，然後繼續說道：“小姐的食欲下降，整天吃不進去多少東西，我看著很擔心，就試著和小姐溝通了起來，小姐把早戀的事情告訴了我，並且要求我不能把這件事告訴你，”說到這裏，王嬸停了一下，問李徐慧：“夫人，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聽到問話，李徐慧也有了疑問，女兒自小便很早熟乖巧，在教育女兒的這件事情上，她雖然沒有太多關注過，但是對女兒她一直都是很寬容很和善的，她搖搖頭，等著王嬸的答案。
王嬸道：“因為你，小姐說你每天麵對公司裏的煩心事就夠多了，她不想讓你再因為她的事情煩心，最關鍵的是，她想在你麵前做個最完美的女兒。”
李徐慧沒了話語，她和女兒之間的交流實在是少的可憐，原以為女兒會恨自己，卻沒想到她這麽懂事。
王嬸看了眼李徐慧，接著說：“小姐的情況越來越差，我隻好帶著她去偷偷看了心理醫生，醫生說她換上了抑鬱症，最停止學業，等病情好轉之後再去上學，醫生還強調，最好在她治療的時候能有家人的關心和陪伴，可是，這一切你都絲毫不知道，甚至連小姐辦理了休學你也沒問過原因。”
“不，君君什麽時候辦理的休學，我為什麽一點也不知情？”李徐慧情緒有些激動了。
王嬸嘲諷的一笑：“是啊，我說錯了，夫人，你因為要忙著公司裏的事情，就把和小姐有關的事情交給秘書去處置，並且不用她向你匯報，想必，你的秘書也就是在自己的職責內負責的幫助小姐辦理了休學手續吧。”
李徐慧的記憶好像回到了女兒出事前的那段時間，每每在公司裏秘書進她的辦公室時總是欲言又止，如果當初她能問上一句，結果會不會就不是這個樣了？
可惜，沒有如果，李徐慧閉上了眼睛，不想將眼底的後悔和絕望暴露在王嬸的眼前，聲音有些嘶啞的說著：“王嬸，然後呢？”因著今日李慧君的事，她想好好的反思自己，從女兒開始，是個不錯的選擇。
“治療了一段時間以後小姐的病情有了好轉，有一天，小姐突然對我說她整天待在家裏太悶，我就提議讓她出去旅旅遊、散散心，小姐聽了我的建議，沒多久後就決定了出去旅遊，然後，就遇到了那樣的事情。”
絕望襲來，作為一個母親，在親身女兒故去多年之後才知曉女兒過世之前的事情，那種結了疤的傷再次被人揭開時的痛讓李徐慧覺得痛徹心扉，淚，無聲的流下。
王嬸的聲音還在繼續：“夫人，小姐的心願一直是你能過得開心，所以，你當年想要把慕紫小姐留下的時候我才沒有反對。”
“嗬，反對？你為什麽要反對，你有什麽資格反對，我女兒死了，她們兩個遭遇了同樣的事，為什麽隻有我的女兒死了，甚至連屍首都找不到！”李徐慧像是發了瘋似的衝著王嬸大吼。
王嬸不在意李徐慧對她的不尊重，不卑不亢的回答：“就憑我和小姐在一起生活的時間最長，就憑我更像是小姐的母親，你說，我又沒有資格反對你那樣做？”
不等李徐慧回答，王嬸接著說：“你說出事的那個是小姐所以你就對活下來的慕紫小姐有了不滿，所以讓慕紫小姐代替小姐活下來，那你可想過，慕紫小姐又沒有欠過你們兩個，她隻是碰巧遇上了小姐，為什麽她就要受到你的脅迫答應你的條件？甚至連最親最愛的人都必須要舍棄。”
李徐慧突然笑了起來，笑的淚流滿麵：“是啊，都是我的錯，你看，我不僅保不住自己的女兒，還害了別人家的孩子，我就是這麽一個令人可恨的人。”
“夫人，”王嬸和李徐慧談話的目的就是讓她能夠認清錯誤，效果達到了她的預期值：“慕紫小姐其實對夫人一直又敬又愛，我看得出，她之前對你是沒有恨的。”
李徐慧不敢相信的看著王嬸：“王嬸，你不要再騙我了，她怎麽可能不恨我！”
王嬸搖搖頭：“夫人，我真的沒騙你，就像這次，她也隻是氣你傷了那個叫做慕闌的人，她之前一直做的都很好，和她的故人保持著距離，若是沒有這次綁架的發生，我想，慕紫小姐會一直留在你的身邊的。”
“晚了，”李徐慧突然捂住心口，明顯是心髒病發的模樣，嘴裏還說著：“王嬸，都晚了，沒有如果。”話音剛落，她就暈了過去。
王嬸也沒料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連忙撥通了急救電話，在救護車趕到的時候，李慧君被這特殊的鳴笛聲吵醒，看到大廳裏的情形時也跟著上了救護車。
“王嬸，我媽這是怎麽了？”剛一上車李慧君就問了起來。
王嬸麵露愧色：“是我不好，我和夫人說了一些事情，夫人情緒激動了才會病發。”
“是……那個人的事情嗎？”李慧君一直都知道自己在李徐慧麵前不過是一個替身，能真正影響到她的人也是那個人。
王嬸有些為難，李慧君乞求道：“王嬸，你就告訴我吧。”
“誒，”王嬸歎了口氣：“是啊，我今天把小姐……前小姐生前的那段時間對夫人進行了說明，夫人對前小姐感覺很愧疚，但是，她這次是為了你病發的。”
李慧君對王嬸特意改了下對那人的稱呼表示感激，現在則有些好奇：“因為我？”
王嬸點頭：“夫人這些年來對你一直是恨恨不下去，愛愛不起來，她一直都覺得老天不公平，讓你活了下來卻讓她失去了女兒，直到今天夫人才開始反思她過去對你的態度，她這次發病也是因為我告訴了她你一直沒有恨過她，除了她對慕闌先生做過的那些事以外。”
李慧君聽到慕闌兩個字後又陷入了沉默，隻是兩隻手分別握住了王嬸和李徐慧的手，以此證明她的存在並不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