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善良的大漢
“我們和白虎纏鬥的時候，我被甩到了牆上，朱果的汁液濺到了傷口。”
這下連滿塔格日都張大了嘴：“我的長生天！你可有覺得身上不適？”
朝顏搖頭：“昨晚之後，再無其他。”
滿塔格日皺眉：“你是說你昨天出現幻覺了麽？”
朝顏想起昨夜的荒誕，她隻零星記得些片段，她清楚知道被她壓在身下的人是肖德赤那，卻忍不住想要靠近，她可以確定自己並沒有出現幻覺。
朝顏下意識看了眼肖德赤那，見他正看著自己。
朝顏搖頭：“並沒有，我沒有出現幻覺，隻是有些不能控製自己。”
在她沒有注意到的地方，肖德赤那輕輕牽起了嘴角。
滿塔格日奇道：“那可真是奇怪，我們部落的娜仁當初就是誤食了朱果，當晚就神誌不清，見人就撲上去，口中喊著死去丈夫的名字。一個月後她身上就開始潰爛，沒過幾天，她就疼死了。”
朝顏聽聞，周身一寒。
肖德赤那攬過她輕聲安慰：“別害怕，你並沒有食用朱果，隻是被汁液濺到，想必沒有那麽嚴重。就算你是真的中毒了，我也會找天下最好的大夫為你醫治。”
朝顏推開肖德赤那，鎮定道：“謝謝你。”
她十分清楚朱果的汁液從傷口的血管滲入體內，和從胃腸粘膜吸收入血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還有昨夜出現的不明症狀，中毒是可以確認的事情了。
朝顏並不怕死，可她怕自己死後，會改變身邊人的生活，不敢想象沒有了自己，爹以後要怎麽生活？阿肆會不會娶別的女人？
“我們去塔拉族借馬匹，然後立即起身會昌平，一定會治好你。”
滿塔格日見肖德赤那信誓旦旦的模樣，話在口中轉了又轉，最終咽了下去。
朱果之所以讓人害怕，正是它有劇毒，並且無治。如若不然，他阿爸為何一再勒令部落眾人對此三緘其口。不就是擔心朱果的劇毒被人利用，造成無法收場的悲劇來。
滿塔格日親眼看見娜仁的慘狀，拉過肖德赤那，小聲著急道：“蒙克，你妻子的毒不可小覷，恐怕沒有幾月可以活了，我來的時候隻騎了一匹馬，就在樹林邊上。你即刻騎馬往東，去我的部落借馬，約莫一個時辰的光景就到了。我部落中有最博學的智者，他會告訴你如何去昌平。”
他伸手在脖子上扯下狼牙項鏈，塞到肖德赤那的手中。
“這是我的項鏈，你拿著去找其其格。道明來意，她有著最善良的心腸，定會幫助你們的。”
肖德赤那接過項鏈問道：“那你呢？”
滿塔格日道：“我還要在樹林中找孔雀的羽毛，你回到部落悄悄告訴歐格德，讓他來接我。”
“找孔雀羽毛做什麽？”，朝顏不解。
滿塔格日雙頰飛起一陣酡紅：“我的其其格快要生產了，她喜歡孔雀。你們不要告訴她，她以為我去放牧了，知道我來樹林她會擔心的。”
朝顏笑起來，這個少年看著五大三粗，還是個貼心的人。
她將手中的飛刀遞給他：“這個你拿著，這林中多有野獸，你要小心。”
滿塔格日接過飛刀一看，讚道：“好鋒利的刀子。多謝了。”
朝顏見他喜歡，笑道：“你將馬匹慷慨的贈與我們，這個飛刀就當做謝禮了。”
肖德赤那抬頭看了眼天色，催促道：“我們快點走吧。”
兩人再次謝過滿塔格日就往林外走。
一路上朝顏一直不說話，臉上神色不明，連擋在眼前的枝丫都忘記抬手隔開。
肖德赤那走在她身前，為她揮開樹枝。
牽起朝顏的手，用力握緊。
朝顏抬眸看他，陽光透過蔥綠的枝葉間隙，灑在她的臉上，那平靜的臉龐美麗非常。
肖德赤那開口：“你害怕嗎？”
“不害怕。”
“你在想什麽？”
“我是醫生，見了太多生死離別，從未想過，有一天我也命不久矣。”她看著肖德赤那的眼睛，盡量讓自己平靜的開口。“你知道嗎？將要死去的人，其實並不可憐，最可憐的是他的親人。要承受著失去他的痛苦，以後的每一日，想起死去的他，心裏都帶著難以名狀的悲苦。”
“那種痛苦是心中難以抹除的烙印，在某一個瞬間，想起就會疼的彎下腰來。”
肖德赤那若有所思，大概就是這樣的吧。
他額吉去世的時候，他也是難過的幾天吃不下飯，後來是怎麽好的他都忘了。但他一直記得，額吉不在的那達慕上，他第一次和大兄摔跤贏了。大兄氣的直哭，他得意的仰著頭嘲笑。
一路上喊著額吉跑回帳篷，跑到半路，才想起來他的額吉不在了，以後再也沒有和他分享勝利的喜悅了。
“所以，在最後的日子裏，我要將沒有做完的事情做完，死後才不會有遺憾。”
“你還要做什麽事？”
“我想去草原馳騁，想去看最廣闊的山川，想去看一場美麗的日出。”
“這有何難？”
朝顏看著豪邁的肖德赤那，在心中補充：“我還想讓梁楚大營壯大起來，讓楚國永遠也不犯我大梁！”
肖德赤那一直樹林邊上，那裏滿塔格日的馬兒正綁在樹上悠閑的吃草。
他上前扯下韁繩，翻身上馬，對朝顏伸出一隻手來，眸中閃亮：“來，現在我們就去草原馳騁。”
朝顏輕笑，握上他的手。
馬蹄聲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中響起，朝顏坐在肖德赤那的身前，張開雙臂，閉上眼睛。風吹起她的鬢發，肆意的速度，讓她忍不住放鬆大笑。
兩人一路疾馳，不出一個時辰，就看見滿塔格日口中的部落。
整個部落不是很大，約莫有二十幾個帳篷，個個帳篷前都有牲畜。
帳篷外，有牧民三三兩兩在一起交談，見到有外人，都齊齊望過來。
肖德赤那在帳篷前，滾鞍下馬。
衝牧民拱手：“這位和善的朋友，你們知道其其格住在哪個帳篷。”
肖德赤那的聲音太大，他話音未落，身後的帳篷突然被人掀開，從裏邊走出來一個大腹便便的女人。她濃眉大眼，圓圓的臉上帶著笑意，看見二人，爽朗的開口：“你找我？”
肖德赤那將滿塔格日的項鏈遞上去：“你好，美麗的其其格。我是遇難的旅人蒙克，這是我的妻子。”
他一指馬上的朝顏。
其其格接過項鏈，見是自家丈夫的，笑道：“尊貴的客人，請跟我進帳篷，喝一杯溫暖的馬奶酒吧。”
肖德赤那沒有拒絕，朝顏翻身下馬。二人隨其其格進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