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曹先生病
次日暮煙一醒,便將窗戶推開了小縫往外看,雪停了,地上厚厚的一層。她穿好衣裳,又是一邊挽頭發一邊往外跑。
暮玲在灶屋問:“你去哪兒?”
“池塘邊,跑步。”
“多穿點。”
暮煙飛快地跑了出去,隻留下一串腳印給暮玲。
田間小路上也是厚厚的雪,連陸君銘的馬蹄印都看不見了。一路奔到池塘邊,發現池塘一夜之間都結了冰,冰上也覆了厚厚的雪,隻有那口井上是個大大的窟窿,還冒著熱氣。
暮煙突然想起那首打油詩:江上一籠統,井上一窟窿。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
她正探頭往井裏看,被人一把拉了過去:“沒事看井做什麽!”
暮煙將陸君銘的手甩開:“這井為啥冒熱氣?”
陸君銘撓撓頭:“你不是啥都知道嗎?”
暮煙嘟囔著:“人家是文學係的,又不是物理化學係的。”
“你說什麽係?”
“沒什麽戲,走,堆雪人去!”
兩人跑步去了陸家,太公已經掃了院子裏的雪,在打拳。陸君銘拿了兩把鏟子,遞給暮煙一把,拉著她去院子邊上堆雪人。
陸君銘沒有穿外氅,暮煙也還是昨日的衣裳。兩人一通忙活,終於堆出個雪人模樣。陸君銘尋了頂破草帽給雪人戴上,暮煙退後幾步看看:“咱們這雪人像個要飯的。”
“那就給它點吃的!”陸君銘跑去灶屋,取了根燒火用的玉米核出來,塞進雪人嘴裏:“看看,像不像在吃胡蘿卜?”
暮煙用鏟子鏟起雪來揚陸君銘,陸君銘背身避過一遭,也鏟雪來還擊,兩人鬥作一團。冰天雪地裏,暮煙都鬧出了汗,渾身覺得非常痛快。
她回家的時候,鍾誠已經套上車走了,暮玲在掃雪,有兩隻鴨子從窩裏跑出來啄雪。池塘上凍了,它們也沒了去處,尋不到魚蝦吃,隻能待在院子裏,有一口沒一口的渡日。
這才入冬,天還不算太冷,下了那麽大場雪,才兩日就化了。
暮玲她們兩日沒去鋪子,也沒有管菜窖,不知道花氏有沒有給菜窖通風。若是窖口晚上沒蓋好受了凍,或是白天沒通風把菜捂壞了,那些菜,還有留著育秧的地黃可就都糟踐了。
兩日後,暮玲和暮煙一早就出發去鎮上,這時候的路還都凍著,並不泥濘。
到了鎮上,她們先去吳家院子裏看菜窖,暮玲將蓋菜窖口的草簾子掀開往裏看,一窖的菜,都還是新鮮水靈的。
花氏聽到動靜從屋裏出來:“放心吧!我日日都是太陽落山就蓋,太陽上來才掀。”
暮煙道謝,花氏連連擺手說不用。照兒收拾妥當從屋裏出來,準備去醫館,花氏叮囑道:“照兒,去了先看看先生身子怎樣了,有沒有好轉。”
“曹先生病了?”暮煙問。
照兒說:“昨日先生就不好,還有些發燒,也不知道今日能不能來。”
他們一起去了前麵,見醫館的門還是鎖的,照兒皺著眉頭說:“平日這個時候先生早該來了,昨日路那麽難走他都來了,可今日還沒有來。”
暮煙道:“照兒你先回家吧!不用在這裏凍著等了,若是先生來了,我去後麵叫你。”
照兒朝去陳鍾村的路口看了好一會兒才去了後麵,一會兒花氏又拉著照兒回來了。
“煙兒姑娘,先生今日沒來,怕是真的病倒了,我越想越不放心,想去看看他,你能告訴我他家怎麽走嗎?”
暮玲道:“先生自己就是大夫,還能有什麽事。”
“大夫也是吃五穀雜糧的凡人啊!也會得病難受,聽你們說他老婆孩子都不在家,那他若是病了,誰來照顧他。”
暮煙也很久都沒有去過曹家了,也不知道曹璋母子走後,他家裏是個什麽情況。
“你們別去了,外村的人貿然前去,太惹人眼,我去吧!”
花氏點點頭:“行,那我在鋪子裏幫忙。”
暮煙匆匆趕回村子,徑直去往曹家,路過書塾的時候看見平順叔在那裏掃雪。
“平順叔,這書塾都荒廢了,還掃它做啥?”
平順叔停下手裏的掃帚:“不能荒廢了,我已經托人另尋了先生,過完年就來,村裏的孩子還是要讀書啊!你這是去哪裏?”
“我們這兩日沒去鎮上,今日一去,曹先生的徒弟說他昨日就不舒坦,今日也不見他去,我就想著回來看看,別再有什麽事。”
聽她這樣說,平順叔放下掃帚:“我跟你一塊去,若真是有事,你一個小姑娘也弄不了。”
“先生家裏就一個人都沒有了嗎?大強哥呢?李氏嬸嬸呢!”
“都被他攆回家了,說用不著,如今家裏就他一個人。”
說話間,兩人到了曹家門口,平順叔推推門,是從裏麵插著的,人在家!
他拍了拍門,又喊了好幾聲裏麵都沒有人應:“遭了,肯定是出事了。”
“那咋辦?”
“我喊人把門卸了吧!”
好在冬日村裏閑人多,平順叔去喊了兩個年輕小夥子,想把大門卸下來。可曹家大門質量太好了,兩個人費了半天勁都沒能成功。
也不知道是誰告訴了大強,他氣喘籲籲跑了過來:“甭費勁了,他家這門卸不開,翻牆吧!”他沿著院牆用步丈量了一下:“從這裏翻,我記著這裏麵放著輛小推車,能踩著下去。”
大強個子高大笨重,爬不上牆,暮煙道:“我輕,大強哥你把我舉上去。”
大強輕輕鬆鬆把暮煙舉起來送上牆頭:“看見小推車了嗎?”
暮煙往院子裏一看,她的位置離小推車還有一點距離,她便在牆頭上慢慢爬了兩步,爬到小推車的位置。
牆頭離小推車還是很高,暮煙不敢跳,她用手扒著牆頭,慢慢把腳放下去。因為看不見,她的腳沒有找準,隻踩到了小推車邊上。她手一鬆,整個人的重量都落在腳上,連人帶車一起翻倒在地上。
外麵的人聽著裏麵嘰裏咕嚕,就知道她肯定是摔了,平順叔在外麵喊:“煙兒,咋樣,有沒有摔壞?”
幸好是冬天穿的厚,距離也不是很高,暮煙隻是手撐在地上的時候被戳了一下,其他地方都沒事。她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土:“我沒事。”
“沒事就把大門打開!”
暮煙跑去把大門打開,平順叔和大強他們才進來。好在北屋的門沒有上鎖上閂,平順叔推開門進去,一撩東裏間的門簾,見曹先生正躺在床上。
平順叔走過去叫了聲“先生”,曹先生緊皺著眉問道:“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