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顆紅柿
那是一棵樹幹有臉盆粗，類似臥佛形狀，掛滿燈籠一般大小，紅彤彤柿子的果樹，果樹長在唐思涵院子裏，掛滿碩果的枝幹伸到薛家小兄妹的院子裏。
這是一棵紅柿樹，剛剛經曆冬雪的洗禮，上頭的柿子是最甜美的時刻。
飽滿多汁的柿子壓彎了枝條，就算是三歲孩童墊著腳尖也能夠的著。
低處的柿子已經被薛曉影洗劫一空，稍微高一點的，搬來一把椅子，爬上去，一雙白嫩的小手朝著最近的一顆紅柿移動。
隨著小手的移動，紅柿也在慢慢往上移動，等妹妹發現端倪，鄰居唐思涵正趴在不高的土牆上，一手握著一根竹竿，一手托著臉頰，朝著薛曉影微笑。
唐思涵剛滿十七，臉上的嬰兒肥還未完全褪去，長長的眼睫毛，彎彎的眉毛，所有頭發被一條青色發帶高高豎起，穿著半舊的青衫，細長的脖子上圍著一條圍巾，整個人被收拾的幹淨利落。
唐思涵身材偏瘦，趴在齊胸的土牆前好像一副靜美的畫作。
這樣一位幹淨整齊的俏郎君，卻有一副低沉沙啞的嗓音，說話不急不慢，神情中帶著一絲疲倦。
相比薛家兄妹裝扮的喜慶熱鬧的院子，唐思涵的院子寒酸又破舊。
薛曉穎還沒有吃飯，隻因薛辰說必須等上供的香燭燒完才可以享用美味的臘八粥。
臘八粥的香味彌漫在整間屋子內，對一個三歲的孩子來說，這就是煎熬。
臘八粥不讓吃，送到家的美味薛曉穎可不想這麽錯過，摘了一顆凍得硬邦邦的紅柿逃回客廳，關緊房門，躲在門後，偷看唐思涵。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薛辰也見怪不怪，上供的香燭還有銅錢高，薛曉穎舉著手中紅柿試探性的問哥哥薛辰：“我可以嚐嚐味道嘛？”
薛辰滿口答應卻提了條件，那就是凍僵的紅柿必須過了熱水才可以吃。
薛辰到院子裏的露天廚房取了一瓢燒開的熱水，將紅柿完全沒在水中，放在還冒著熱氣的蒸鍋之中。
忙完這一切，才向鄰居唐思涵問道:“唐公子，你的柿子樹賣給我吧。”
唐思涵果斷拒絕:“不賣。”
薛曉穎聽聞心裏很不服氣，避開唐思涵銳利的眼睛，躲在哥哥薛辰的身後，薛辰也樂意配合自己唯一的妹妹，看到自己妹妹，薛辰臉上的笑容從未消失過。
薛曉穎反駁道:“又不是你的柿子樹，你也是租的房子，落在我家院子裏，就是我的。”
唐思涵胳膊疊放在土牆上，下巴抵在胳膊上，被霸道的薛曉影給逗樂:“你的小童養媳好可愛，又霸道又可愛。”
薛辰解釋不是童養媳，是自己父親親妹妹留下的孩子。
薛辰出身醫學世家，是個大家族，七大姑八大姨的住在一塊。
父母那一輩為了編著草木全書，帶著年少的薛辰一直在外遊曆，後來薛辰的親姑姑遇見了真愛有了薛曉穎，在一次治療瘟疫的過程中，擔心年幼的薛曉穎被感染，便把薛曉穎托付給薛辰，不想這一別就是永遠。
今年是第一次帶薛曉穎回家，薛辰做了足夠的準備，心中依舊忐忑，好幾年沒回去，不知道是否會被接受。
算著時間，香燭差不多燒完了，薛辰將熬好的臘八粥盛了三大碗，一碗放在食盒當中遞給妹妹薛曉穎，讓薛曉穎拿去給唐思涵，算是答謝唐思涵的紅柿。
唐思涵等了好一會兒，鄰家小妹妹才來敲門，唐思涵取出僅剩的半碗臘八粥，一股五穀雜糧特有的香味迎麵撲來。
薛曉穎抱著食盒剛要走被唐思涵叫住，取出一枚鴿子蛋大小的珍珠戒指要送給薛曉穎。
鄰居家小妹妹愛不釋手，邁著小短腿跑回家，須臾，便聽到薛曉穎向哥哥薛辰展示手中的戒指。
薛辰並沒有因為戒指貴重嗬斥妹妹退換回去，確認妹妹喜歡，讓她大方收下。
薛辰望著可愛的妹妹回屋，陽光般燦爛的笑容轉瞬即逝。
送這麽貴重的禮物給自己妹妹，顯然唐思涵觸犯了薛辰的逆鱗。
薛辰看唐思涵的眼神如寒風般刺骨，又如刀鋒一般犀利，仿佛要把唐思涵千刀萬剮。
而唐思涵打了一個激靈，避開薛辰的目光，低頭吃著美味的臘八粥。
薛辰露出一抹陰沉的微笑，取出一根細如發絲的銀針向唐思涵展示。
銀針實在是太細了，唐思涵費了好大勁才看清楚。
薛辰向唐思涵介紹道:“當年我隨父母小姑外出遊曆，路過微山山脈，在原始密林邊安營紮寨，突然陰風四起，鳥獸四散，原來是一頭吊眼白虎出沒，打算伏擊我們，我就是用這根針，刺中那白虎的天靈蓋，既不會傷白虎性命，同時白虎如一灘爛泥，趴在在地上再也動彈不得，就算是最厲害的獵戶，手段最精湛的屠夫，也未能察覺白虎好端端，到底發生了什麽。”
薛辰說著，高高舉起銀針，靠近唐思涵:“來，我給你試試，別客氣。”
薛辰雖然說的神乎其技，唐思涵卻知道，薛辰絕對沒有跟自己鬧著玩，連連拒絕。
薛辰的手法，唐思涵是見識過的，畢竟兩家是鄰居。
知道唐思涵怕了，薛辰繼續說道:“聽你說話的聲音，應該是腔骨受了傷，怎麽弄的。”
唐思涵不緊不慢的回答道:“上吊未遂。”
唐思涵當然是在開玩笑，薛辰見唐思涵不願意說也沒有追問:“我可以幫你看看。”
薛辰說著伸出一隻布滿老繭的大手，五根手指又細又長，慢慢靠近唐思涵，薛辰再次被拒絕。
唐思涵轉移話題:“我喜歡你妹妹，送給我吧。”
薛辰眼中透過一絲犀利，又取出一根銀針，細長的銀針在夕陽照耀下泛著紅光:“我還是送你兩針吧，專治妄想症。”
唐思涵連連後退：“不了謝謝，這麽可愛的孩子，你可要保護好她。”
薛辰給了唐思涵一個用你說的眼神，端著鍋裏燙的透透的紅柿，陪薛曉影吃晚飯。
很快屋內傳來薛曉影的笑聲，唐思涵有些羨慕，幾口吃完了手中的粥。
收拾了院子，洗了碗筷，碗筷放在兩家中間的土牆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