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你們真以為咱不敢殺人？
嘉靖皇帝要開朝會。
這可是開天辟地以來的頭等大事。
消息傳出，瞬間就轟動了整個北京城的官場。
畢竟，這位皇帝已經將近三十年沒上過朝了，朝中很多後進士子連見都沒見過皇帝長什麽樣。
這次總算是能開開眼了。
第二天一大早，大批身穿大紅朝服的官員就開始向皇極門外匯聚而來。
這些人全都是大明朝廷的三品以上大員，往常難得一見的朱紅紫貴們這一次全員到齊，沒有一個人膽敢缺席。
昨天朱元璋接見徐階、嚴嵩的事情早已經經過各家探子之口，傳遍了大半個北京城。
大家都知道當今聖上的性情在昨晚徹底大變，這個時候沒人膽敢去觸皇上的黴頭。
別看現在儒道才氣的出現讓大儒們掌握了超凡力量，但這個超凡體係太過特殊，極其受製於皇權。
如果是一個不作為的皇帝，那被朝中的大臣控製還有可能，但嘉靖皇帝可不是好相與的。
這個皇帝聰明絕頂，一手控製、製衡之道玩弄的爐火純青，最會借力打力，誰也不知道他這突然性情大變，是又要搞什麽幺蛾子。
“難道是沒錢，用這種方法逼迫朝臣捐款？”有些勳貴大臣心裏此刻已經開始冒出各種各樣的猜測了。
朱元璋沒有讓他們等太久，很快就在兩個太監還有一群錦衣衛的簇擁下登上了禦座。
那些跟著朱元璋進來的錦衣衛們明火執仗，身上煞氣濃鬱，一看就知道是上過戰場的。
“嘿嘿！”藍玉和沐英兩人身穿錦衣衛朝服，一左一右站在大殿之下，直麵這些大臣的目光，沒有一絲一毫的怯意。
“生麵孔啊……。”徐階和張居正偷眼打量這些錦衣衛，不著痕跡的對視一眼，都從這些錦衣衛身上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氛。
“今天莫要急著出頭，先靜觀其變！”旁邊高拱的腦子裏響起徐階的聲音。
“哼！”高拱看了一眼徐階，不屑一笑。
“怕什麽，唯身死耳！”他一甩袖子，當先向大殿之內走去。
徐階心裏歎息一聲，同樣緊跟在高拱身後進入皇極殿中。
整個皇極殿很大，在京六品以上官員六百多人也能完全站的下。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朝臣們開始給朱元璋行大禮參拜。
“免了吧！”
“今天要辦的事情很多，時間緊迫，咱不喜歡搞那些虛的！”
朱元璋朝著下方這些大臣們看了一眼，笑道：“咱這三天收到了將近八百份奏疏，有京中各位大人的上奏，也有外官的。”
“咱是真的沒想到，這些奏疏中竟然有九成都是給嚴嵩、嚴世蕃求情的。”
“你們好啊！”
“你們真是讓咱大開眼界！”朱元璋冷笑著感慨。
下方的鄢懋卿聞言嘴角不由勾起了一絲笑意，這一場大動作就是他的手筆，他就是要讓當今聖上看一看閣老、小閣老現如今在大明官場中的地位，就是要讓聖上明白，現在的大明朝缺了誰都可以，但就是不能缺了閣老還有小閣老。
很快上方就再次響起了朱元璋的聲音。
“在西苑咱自己一個人看沒什麽意思，思來想去，索性，今天就把你們所有人都召集過來，咱就在這裏批閱了這些奏疏。”
“既是給你們各位一個交代，也是給嚴嵩嚴閣老，還有你們口中的那位小閣老一個定案。”
朱元璋眼睛冰寒的掃過所有人，看了旁邊的嘉靖皇帝一眼沉聲道：“給咱按照呈上來的順序一封奏疏一封奏疏的念。”
“是！”嘉靖皇帝也有些興奮起來。
這種皇帝和大臣當堂對抗的戲碼，他也玩過，當年他為了爭爹，當堂打過一百多個大臣的板子。
那時候他是年少氣盛，頗有一點魚死網破的架勢，現在若是讓他再來一遍，他是萬萬幹不出來了。
沒那個心氣了。
但現在是太祖皇帝要這麽幹，而且恐怕幹出來的事情比他當年更狠，說實話他有些忐忑，但更多的還是期待。
畢竟是打這些大臣啊，誰又不想呢！
“戶部清吏司郎中沈茂上奏曰：夫天地之大，士民之眾，竭精馳說，並進輻湊者，不可勝數……。”嘉靖皇帝開始高聲當堂朗讀這位沈茂的奏章。
整個大殿之內幾百官員就這麽靜悄悄的聽著，略略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聖上到底是什麽意思。
很快奏疏念完，朱元璋環顧下方的大臣道：“誰是沈茂，出來回話！”
“微臣在！”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官員出列，跪下行禮。
“咱問你，你上這封奏疏是什麽意思？”朱元璋問道。
“嚴閣老、小閣老恭忠體國，日日為朝政操勞，現遭奸臣誣陷，微臣隻不過是在仗義執言。”沈茂不卑不亢的開口。
鄢懋卿看著和朱元璋奏對的沈茂，眼中閃過一絲喜意。
這個人是嚴黨死忠，是他這次安排的死諫之士之一，要不然也不會第一個上書了，沒想到好巧不巧現在就被朱元璋第一個喊出來當堂奏對。
這樣以來事情就好辦了。
無論嘉靖皇帝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有這個沈茂在，都不會有成功的可能。
“要怪就怪聖上運氣太差，選中了這麽一個狠角色！”鄢懋卿如是想。
“你說朝中有奸臣，那奸臣是誰？你給咱指出來？”朱元璋眯著眼睛道。
“臣不知道，但臣請旨追查，一查便知。”沈茂道。
“你一個戶部清吏司的郎中，你告訴咱，你的職權是什麽？”
“朝廷的一樁大案，憑什麽論到你一個小小的戶部郎中來查？”朱元璋繼續問。
“臣雖是戶部郎中，但卻也有一腔熱血，願為朝廷拋頭顱灑熱血。”沈茂激情澎湃道。
“你可有證據？”朱元璋又問道。
“微臣乃仗義執言，不需要證據！”沈茂繼續奏對。
他此刻已經激動瘋了。
這可是當堂和皇帝奏對，而且是不畏皇權的爭辯對抗。
今日之後，無論結果如何，他的名字都將載入史冊，成為對抗皇權的標誌性人物。
隻要他不死，隻需過個幾年，等風頭過了，等待他的就是平步青雲了。
嘉靖皇帝為何三十年不願上朝，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這種想要碰瓷他，以此來博取儒名的人太多了。
“嗬嗬，沒有證據，不知道奸臣是誰，你就直接上奏，還要管你這個戶部郎中職權範圍之外的事情，你這是在消遣咱嗎？”
朱元璋冷冷看著這個五品小官眼神冷冽，突然爆喝道：“陳洪，按咱的大明律，這樣的人該當如何？”
“殺！”朱元璋身邊，司禮監大太監陳洪微微眯著眼睛高聲開口。
“那還等什麽，這樣的誹謗造謠之徒，留著他過年嗎？”朱元璋開口。
沈茂聞言，臉色陡然一變。
顯然今日的皇帝心情有些不好。
不過他卻絲毫不慌。
因為他知道，自己隻是一個出頭的先鋒而已，真正的好戲還在後麵呢！
皇帝說要殺人就殺人，那要這滿朝文武百官何用？
“陛下，不可！”
“沈茂雖有冒犯之言，但此乃仗義執言，可小懲以戒，若是殺了恐會寒了天下士子的心啊！”大殿之內吏部左侍郎魯義出列陳奏。
而他的舉動也好像是拉起了衝鋒的號角。
很快六十多人便同時出列，齊刷刷的跪倒在朱元璋麵前。
“臣等請陛下收回成命……。”
徐階、張居正等人冷眼看著這些嚴黨和陛下正麵交鋒，目中精光都不由連連閃動。
這樣陛下親自下場，和嚴黨直接正麵對抗的局麵，是他們上朝之前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這還是那個隱居幕後，遙控指揮大明朝堂三十年的嘉靖皇帝嗎？
朱元璋同樣也在冷冷的看著這一幕，他的聲音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緩緩開口道：“你們不要和咱胡攪蠻纏，咱一切都是按照大明律行事的！”
“怎麽？”
“你們這一群人，口口聲聲的講要維護祖製，今天倒是連大明律中明確記載的誹謗、造謠之罪都要開脫了？”
“這是要逼咱的宮嗎？”
“給你們一個機會，即刻站回去，咱隻當什麽事也沒發生過，要不然便與沈茂同罪論處。”朱元璋沉聲到。
“陛下，我等冒死進諫，也是為了我大明的文脈和文氣，懇請陛下收回成命！”魯義一臉的沉重，好像真的是為了大明江山考慮的忠直之臣。
大殿之內靜悄悄的，六十多人一個也沒有起來。
對於他們來說，若是敢在這個時候聽了朱元璋的話起來，那就是畏懼皇權，以後的官路就算是斷了。
不起來，若是真能勸得皇上收回成命，那就是死諫之士。
這才是未來官場上的不滅金身。
反正麵前的嘉靖皇帝也不敢真的全殺了他們。
他們若是死了，六部主事之人就直接去了一小半，沒有那個皇帝敢如此喪心病狂的大規模殺戮大臣。
但可惜，他們忘了大明的太祖高皇帝，在曆史上執政期間幾乎殺空了整個官場的狠人。
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他不敢殺、沒有他殺不了的人。
而很遺憾的是，現在這位太祖高皇帝就站在他們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