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他應該喜歡素淨淡雅吧
於是,用過晚飯後。
池瑜正在翻看一本香譜。
當然,這並不是她祖母的遺物《宋氏香譜》。
隻是讓府裏的下人在書局裏隨便買的。
就算是隨便買的,價格也不便宜。
這本香譜無論是紙張還是用墨,都是頂好的。
外麵還有一個紫檀木的書盒。
上麵刻著燙金的兩個大字《香意》。
這是池家人被池炅慣出來的毛病,無論什麽東西,哪怕是不起眼的掃把,也要買頂好的。
尤其是給池瑜買的東西。
所以,下午的時候池瑜隻是隨便嘟囔了一句想要一本香譜打發時間。
晚上唐青就派人送過來了。
是從京城最大的書局黃金屋中買來的。
月見拿著一把小剪子,將燭花剪去,又撥弄了兩下。
燭火跳動了一下。
登時就顯得明亮了幾分。
“姑娘,晚上還是少看書,仔細傷了眼睛。”
“不礙事兒,我就看兩頁。”池瑜靠在鎖子錦靠背上,右胳膊壓著一個金線折枝花引枕,懶懶的說道。
月見放下燭剪,回身端來了一盅冰糖玫瑰燕窩。
有滋補美顏的功效。
“已經溫的差不多了,姑娘早些吃了早些洗漱吧,畢竟今兒累了一天。”
“好。”池瑜放下手裏的《香意》,端起榻幾上的冰糖玫瑰燕窩,銀質的小勺輕輕攪拌了幾下,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月見將那本《香意》拿起來,貼心的把一個鏤空金葉子書簽放在池瑜剛剛翻看的那頁,然後才裝進紫檀書盒裏,放回到書房的書架上。
回來的時候,半夏已經在伺候池瑜洗漱了。
文竹也已經鋪好了床褥,往香爐裏添了兩塊兒“君子杏”香餅。
既能防蚊蟲,又有安神的功效。
味道也很清淡。
池瑜洗漱過後,穿著淡青色的寢衣,長發披在身後,坐在梳妝鏡前。
月見走過來,從半夏手裏接過玫瑰花露來:“我來吧。”
然後細細的為池瑜抹了玫瑰花露和玫瑰膏子,又輕輕揉按了一會兒。
力道適中,池瑜舒服的眯著眼。
“姑娘,您明日真的要去嗎?”月見輕聲問道。
“嗯。”池瑜應了一聲。
“可是……”月見抿了抿唇,明明這話已經在唇邊滾了好幾遭,卻始終沒有說出口。
“有什麽話,但說無妨。”池瑜睜開眼睛,一雙眸子燦若星辰。
“隻是一路同行,並不曾有什麽交集,姑娘還不知此人品性如何,貿然赴宴的話,奴婢擔心……”
月見一番話還沒說完,池瑜突然笑了。
雕花玻璃鏡中清晰的倒映出她的容顏。
小小年紀,卻恍若神仙妃子。
就算是月見天天見,還是忍不住的看呆了。
這雕花玻璃鏡,也是舶來貨。
因為路途遙遠,且運輸途中易碎,所以小小一塊兒,便價值千金。
可池瑜這麵雕花玻璃鏡,卻足足有六寸大。
不但如此,池炅還送了她一個全身玻璃鏡。
價值萬金。
在京城中,絕不會超過兩手之數。
“不必擔心,我心裏有數。”池瑜的纖指,輕輕卷起一縷發絲,眉眼間的淺笑,仿若山花盛開。
“奴婢還是覺得不妥。”月見回過神兒來,抿著唇說道:“不如叫上四姑娘,和您一起赴約。”
“這件事情,不許多嘴。”池瑜的神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月見幾乎從未見過池瑜這般嚴肅的模樣,而且給人的壓迫力十足。
比起已故的老夫人,不遑多讓。
老夫人是池家的傳奇人物。
當年,池家遭逢巨變,老太爺死在匪徒手中。
池炅池易也才幾歲的年紀。
池家的族親便逼著他們孤兒寡母讓房讓地。
老夫人一介弱女子,硬是抗住了那些貪婪的族親,保住了老太爺留下的一切。
而且他們這一脈,徹底與池家斷了關係。
然後老夫人變賣了家產,帶著池炅池易到順州討生活。
老夫人一介女流之輩,硬是憑著母族傳下來的香譜和獨到的經商手段,很快在順州站穩了腳跟。
並且把兩子都培養的極為出色。
在整個順州也赫赫有名。
當她神情嚴肅之時,就會不自覺的漫出強大的氣勢,如同在人脊背上壓了一座山。
前些年,那些斷了血脈的池家宗親找上門,想讓他們一家認祖歸宗時,她無意見到過一次。
那一年她才六歲,卻記憶深刻。
四五個年長的老者,卻在老夫人的目光中止不住的顫栗。
更甚者,還有人的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那可是寒冬臘月。
她便也忍不住偷偷抬頭看了一眼。
那一瞬,她整個人就像是被千斤巨石給壓住了一般,動彈不得。
那是老夫人一輩子殺伐決斷沉澱到骨子裏的氣勢。
可姑娘才十幾歲,及笄禮都還未過。
怎麽會……
月見緊緊抿著唇,費力的從嗓子裏擠出一個字來:“是。”
那種壓迫感瞬間就消失了。
月見抬起頭,雕花玻璃鏡中倒映出池瑜的笑顏。
眉眼彎彎的,還有兩個可愛的小梨渦。
看起來甜美又乖巧。
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是月見自己的錯覺。
月見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池瑜依舊笑的甜美可愛。
月見心裏鬆了一口氣。
姑娘還小呢,怎麽可能會有老夫人那樣的目光。
應該是剛剛自己眼花看錯了。
“姑娘,您明日想穿哪一件?”這時,半夏拎著兩件衣服走過來。
一件大紅色,熱烈張揚。
一件蓮青色,淡雅高貴。
池瑜想了想。
同行的一路上,顧淵好像都是穿的一襲白袍。
那他應該是喜歡素淨淡雅的吧?
“蓮青色的吧。”池瑜說道。
“好。”半夏點點頭,將那套蓮青色的衣裙掛在架子上,用細密的輕紗罩上。
然後從多寶格上一個綠玉盒子裏拿出一粒“青蓮醉”香丸來,置於衣架底部的香盒裏。
等到明早,那套衣裙就會沁染上“青蓮醉”的淡淡蓮香。
緩步搖曳中,幽香浮動。
“姑娘,都弄好了,您早些休息吧。”文竹走過來,聲音柔軟又溫柔:“奴婢就睡在外麵的碧紗櫥。”
“嗯。”池瑜點點頭,起身上了床。
文竹和月見將床幔一層層放下來,又將照明的蠟燭吹熄,隻在角落裏留一盞昏黃的油燈。
方便起夜時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