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四章:人生若只如初見
青州東來。
暗衛的漢子正在海邊監工,自從徐庶和司馬懿回去后,他們就在改造劉范留下的堡壘。
經過近一個月的改造,如今已經頗具規模了。
若是喜歡海邊的人,應該會很喜歡這一處堡壘,因為睡醒就能看到大海。
從堡壘後院往下走幾百米,就是一條長長的海岸線。
這個時代的大海沒有污染,除非是河流入海口,否則幾乎看不到渾濁的海浪。
嶗山海域,哪怕是在後世都是著名的旅遊景區,更何況是這個年代了。
堡壘的東苑,白初一師姐妹二人坐在門廊下,烤著熱騰騰的土豆和紅薯。
雖然已經入了春,各地都開始了春耕,但青州緯度較高,此時氣溫還是有點低的。
雙喜捧著口感綿密香甜的土豆,一邊呼著氣,一邊吃得停不下來。
白初一則是抬頭望著天邊的白雲,蔚藍的天際線與海平面連成一片,景色甚是怡人。
「白姐姐,雙喜姐姐!」
院牆外,突然探出幾個小蘿蔔頭,看到兩人在烤土豆和紅薯,眼中儘是渴望和期待。
白初一澹漠的神情終於有了一絲緩和,嘴角帶著澹澹的笑意,說道:「從後門進來。」
幾個小蘿蔔頭相視一眼,同時點頭應了下來。
不多時,東苑後門打開,暗衛帶著幾個小蘿蔔頭進來,朝白初一抱拳一禮。
「勞煩丁隊長了。」白初一回了一禮。
暗衛不敢受禮,側身躲了躲,告退離去。
等暗衛走後,幾個小蘿蔔頭才好奇的打量著院子里的布局。
其中一個小丫頭驚奇道:「白姐姐,這就是你們的新家嗎?好大呀!比縣城的城牆還高呢。」
白初一朝塔樓望去,上面有兩個暗衛的人負責警備工作,倒不是特意監視她的。
儘管如此,白初一還是覺得有些不自在。
將煤球爐上烘烤的土豆和紅薯分給幾個小蘿蔔頭,聽著他們議論村裡發生的事情。
「雙喜姐姐,你不是想吃八爪魚嘛,我爹他們捕撈了很多,還給你們送去呢,結果到處找不到你們,要不是這裡招工,我們還不知道你跟白姐姐搬到了這裡。」
「招工?」雙喜看向白初一。
白初一好奇的問道:「村裡的人都來打短工了嗎?」
小蘿蔔頭嬉笑著連連點頭,說道:「是呀,我爹和阿姐都來了,我爹負責伐木,阿姐做飯,一天給不少錢呢,阿姐還說要買新布,給我做新衣裳哦!」
白初一微微一笑,對於暗衛的做法,心中甚是欣慰和滿意,這麼看來,琤哥哥還是那麼善良的人呢,畢竟上行下效,主公若是殘暴,下面的人也好不到哪裡去,不是嗎。
「打擾了,夫人。」
「是丁隊長,有事嗎?」
暗衛站在門前,恭敬地朝白初一抱拳一禮,道:「稟夫人,方才收到消息,衛君還有一個時辰就將到抵,夫人要不要準備一下,我讓村裡的婦人準備了熱湯和嶄新的衣裳。」
白初一神色一動,看向一旁的雙喜。
雙喜嘴裡塞著土豆,囫圇道:「師姐,咱們還是別逃了吧。」
白初一紅著臉斜睨了一眼雙喜,輕聲道:「誰說要逃了,我是讓你陪我去沐浴更衣。」
···
「公子,這裡景色還不錯吧,如今是雪都化了,若是漫山白雪的時候,又是一番景象。」
徐庶騎在馬背上,笑著與衛琤當起了導遊。
衛琤此時也選擇騎馬,一路上坐在馬車裡悶得慌,既然抵達目的地了,乾脆換行,騎著馬還能方便欣賞沿途的風景。
此時車隊剛好經過上次徐庶和司馬懿等人駐紮的山谷。
谷中有溪水流淌,兩側是一片平坦的草地,這個時節已經有不少動物出沒。
車隊經過的時候,一些在溪邊飲水的動物非但不跑,反而好奇的駐足觀望,跟傻狍子一樣。
衛琤一行人不缺吃喝,倒也沒有對這群沒有防備的動物出手。
可是,衛琤等人不出手,卻不想一隻傻兔子從灌木叢里跑出來,一頭撞在車輪上。
「額……」車轅上的郝昭彎腰撿起兔子,笑道:「今晚加餐?」
眾人見狀,紛紛哈哈大笑起來,衛琤看了眼兔子,發現是只小白兔,估計也就一兩個月大的樣子,還挺可愛的,關鍵也不掙扎,就窩在郝昭懷裡四下打量。
「還是別加餐了,這麼小肉都不夠你塞牙縫的,放了吧。」衛琤聖母的說道。
郝昭也不是真想吃兔子,就是打個趣,點了點頭,隨手將兔子丟開。
可不想這個小傢伙在地上滾了幾圈,又蹦蹦跳跳的回來了,還對著車廂不斷的抽動鼻子。
衛琤神色一動,翻身下馬,登上馬車,道:「這個小傢伙怕是餓了。」
衛琤從車廂里拿出一顆新鮮的大白菜,這玩意兒容易保存,放在車廂底座,半個多月了,依舊十分的鮮爽脆嫩。
果然,小兔子一聞到香味,立刻就撲了上去。
衛琤呵呵一笑,看著自來熟的小白兔,與徐庶吩咐道:「啟程吧。」
車廂里,衛琤看著啃食大白菜的小兔子,沒來由的想起那位『素未謀面』的未婚妻。
一個時辰后。
車隊終於抵達目的地。
遠遠的看到堡壘外站在二十幾個暗衛的漢子,在他們身後,還有一些村勇和婦人。
「恭迎老爺,老爺萬福!」
馬車剛剛停下,就看到一個中年人諂媚的帶頭單膝跪地。
那些村勇和婦人見狀,紛紛有樣學樣,一個個畢恭畢敬的朝衛琤行大禮。
衛琤眉心微蹙,看向暗衛。
暗衛的人此時也有些懵逼,估計他們也沒想到這個小小的里正會搞這麼一出。
「衛……公子見諒,是某疏忽了,忘了叮囑他們低調行事。」丁隊長苦笑著解釋道。
衛琤聞言,看向那個帶頭跪拜的中年漢子,搖了搖頭,道:「無妨,讓他們都退下吧。」
暗衛應是,離去前,又說道:「對了,夫人在東苑恭候多時了。」
「夫人?」衛琤愣了愣,表情有些不自然的點了點頭。
徐庶上前,看著衛琤懷裡抱著的兔子,笑著說道:「公子是先去見那位白姑娘,還是先休息一會兒?」
衛琤摸了摸兔子,看向身後蔚藍的大海與藍天,道:「既然早晚要見,就現在過去吧。」
···
堡壘東苑。
白初一端坐在蒲團上,目光期待的看著門帘外的光影。
雖然是躲著衛琤,可她心中不免有著期待,要知道,她們曾經是那樣的形影不離。
「師姐,真的不戴上面紗嗎?」雙喜拿著一面白紗問道。
白初一聞言,笑著搖了搖頭,道:「與他無需如此的,你不懂。」
雙喜『哦』了一聲,她確實是不懂,只是聽村裡的婦人說,男女第一次見面,還是要注意一些禮儀的。
】
扣扣!
「來了!」聽到敲門聲,雙喜急忙跑了出去。
掀開門帘,雙喜抬起頭,看到一個身穿白衣,身披白色披風的俊秀公子。
「你便是雙喜吧?」衛琤和聲問候。
雙喜呆愣了一下,紅著臉,輕輕抿著嘴,不敢與衛琤直視,「嗯,嗯呢,雙喜見過公子。」
雙喜也不是沒有見過好看的男子,只是衛琤的好看更上層樓,最起碼,這個時代的男子沒有一個有衛琤這樣白皙細膩的皮膚,莫說男子了,便是女子也極其稀少。
而慕白,是人類的天性,為什麼後世那麼多女人覺得白人帥,就是因為如此。
一白遮百丑啊。
更何況衛琤是真的帥。
雙喜本想給這個『拋棄』師姐的男人一個下馬威的,此時卻是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了。
她覺得自己在這位公子面前,就像是一隻醜小鴨。
衛琤看著面紅耳赤的少女,澹然的笑了笑,而後看向門帘後面,那道若隱若現的身姿。
「琤,琤哥哥!」屋內傳來顫抖的聲音,猶如黃鸝般清脆。
衛琤心頭一動,掀開門帘,視線與那道灰色的童孔碰到了一起。
衛琤身形頓住,腦海里不由得想起《藝伎回憶錄》里的灰童少女小千代。
兩人是如此的相似,不,眼前的少女更加獨特,給人一種與世無爭,超然物外的氣質。
「琤哥哥……」白初一望著眼前熟悉的身影,聲音顫抖,心裡發酸。
白氏滅族后,她便失去了記憶,也忘記了曾經與衛琤的點點滴滴,就在她以為自己孤零零一個人的時候,記憶突然恢復,她才知道,原來她在這世上還有一個親人。
雖然沒有過門,但兩人是定了親的,白初一認定了衛琤是自己的夫君,否則也不會在聽說衛琤娶了蔡琰后,傷心離去。
只是緣分這種東西很奇怪,不是你躲著,就能躲一輩子的,兩人註定了要再相見。
那天見到劉范和魔娘出現在東來的時候,白初一就隱隱有這個預感。
此時看到衛琤站在自己跟前,白初一已經無法隱藏自己心中的思念了,起身飛撲了上來。
衛琤想躲,可不知道為何,看到白初一落下的眼淚,身體不聽使喚的站在原地。
屋外,徐庶和雙喜相視一眼,兩人默契的將房門關上,悄然退下。
···
「琤哥哥,我好想你。」白初一緊貼著衛琤的胸口,聆聽著愛人的心跳。
衛琤有些尷尬,他沒有前身的記憶,對於這個有著灰色童孔的可愛女生,根本沒有半點印象。
按目前的情況看,前身與這個女孩肯定有關係,乃是於訂過親,只怕也是真的。
這下子就麻爪了,難道自己又要多一個妃子了嗎?
就在衛琤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感覺懷中一陣異動。
不止衛琤,白初一也發現了,紅著臉低頭看去,只見一隻毛絨絨的小白兔從衛琤的懷中探出頭來,好奇的打量著自己。
白初一先是一怔,隨即大喜過望的抱起小白兔,看著衛琤道:「琤哥哥,原來你還記得呀!」
衛琤:「?」
白初一紅著臉將小白兔摟進懷中,腦海中浮現兩個孩童與一隻兔子過家家的場景。
小男孩是衛琤,小女孩是年幼的白初一,至於那隻兔子,則是衛琤求著二叔送給自己的獵物。
白初一很感動,這麼多年過去,琤哥哥還記得那天的約定,他並沒有忘記我!
衛琤:「……」
小白兔:「???」
「琤哥哥?」白初一抬頭看向衛琤。
衛琤回過神來,尷尬的笑了笑,道:「你喜歡就好。」
好吧,總不能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記得了吧,裝失憶?那也太假了。
而且面對一個哭得梨花帶雨,還那麼可愛的女孩子,衛琤實在狠不下心來啊。
白初一破涕為笑,抱著小白兔原地轉了幾圈,「喜歡,很喜歡呢,只要是琤哥哥送的,我都喜歡!」
若是雙喜還在,一定會被眼前的白初一驚掉下巴……原來師姐笑起來這麼好看啊!
衛琤也錯愕的看著白初一的笑顏,那雙獨特的灰色童孔彷彿內蘊星河,少女的笑聲就像是夏日裡的微風,冬日裡的暖陽,是治癒的,也是溫暖的。
回憶了一下二叔衛昪提過的往事,衛琤開口說道:「這些年,你吃了很多苦吧。」
聽到衛琤的聲音,白初一嬌軀一顫,抱著小白兔落寞的站在原地,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滑落。
衛琤見狀,深吸了一口氣,道:「都過去了,以後會好起來的,有,有我陪著你。」
白初一緊抿著唇,抬頭看向衛琤,灰色的童孔滿是水霧,痴痴的看著衛琤,滿是情愫。
衛琤面對這雙獨特的眼睛,實在沒有抵抗力,心裡沒來由的生出憐惜之情。
遲疑了片刻,衛琤上前一步,拉著白初一的手,說道:「跟我一起回洛陽吧,好嗎?」
白初一痴痴的看著衛琤,沒有絲毫猶豫的點點頭,依偎著衛琤的肩膀,語氣堅定不移的應道:「嗯,琤哥哥在哪裡,我就去哪裡。」
衛琤嘴角輕揚,露出一個盡量溫柔的笑容來,心裡卻是一個頭兩個大,這個女孩子陷得好深啊,這是無條件相信自己的節奏啊。
不過,還別說,這種被人無條件信任的感覺,還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