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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七章:分而治之

  「居次,你慢點吃,有外人看著呢。」

  「門都你快嘗嘗呀,這個肉餅太美味了,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食物。」

  吉日門都無奈的輕嘆一聲,看了眼對面的衛宮,警惕道:「你是怎麼發現我們蹤跡的?」

  衛宮端起酒壺,溫熱的高粱酒散發出醇厚的酒香。

  吉日門都高挺的瓊鼻微微抽動了一下,那對銳利的眼眸,瞬間多了一絲人性的貪婪。

  這一幕自然逃不過衛宮的觀察,於是,他高舉酒壺,瞄準酒碗傾斜而下。

  嘩啦啦,濃郁的酒香在眾人鼻尖縈繞,酒碗浮出一顆顆飽滿的酒花,在油燈映照下熠熠生輝。

  「姑娘何必有此一問,我大漢眼線遍布天下,自你們有心南下起,衛某就已經恭候多時了。」

  衛宮將酒碗往吉日門都跟前推了推,笑著說道:「這酒有些烈性,姑娘可別嗆著了。」

  說著,衛宮端起一碗酒,大口飲下,豪情頓生。

  吉日門都一向把自己當做男兒看待,聽衛宮一口一個『姑娘』的稱呼自己,心中本就不快。

  此時,她對這漢人的美酒早已經垂涎不已,剛好趁機喝個痛快,一解心中鬱氣。

  「哼,一碗酒罷了,你一個小白臉瞧不起誰呢?」吉日門都用不太標準的漢語應了一句。

  端起酒碗,豪爽的一飲而盡。

  「唔,咳咳咳,咳咳咳……」

  「哈哈哈哈。」

  衛宮大笑出聲,調侃道:「好生提醒了你,你卻依舊我行我素,難道這就是北匈奴第一勇士吉日巴圖最得意的女兒嗎?衛某倒是高看你了。」

  「咳咳……」

  吉日門都滿臉羞紅,又驚又怒的望向衛宮,嬌聲喝道:「你認識我?」

  衛宮微微頷首,道:「三個月前的北原秋獵大會,你女扮男裝拿了魁首,不僅弓馬了得,刀法更是得到吉日巴圖的真傳,所有牧民都在說,吉日門都是草原上最美麗的烏蘭蘇布德。」

  】

  吉日門都神色一斂,到得最後,卻是有些羞赧了起來,因為衛宮突然拿出了一根發簪。

  屋子裡的五個匈奴女子同時愣了一下。

  衛宮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只是按照衛琤的意思,將一根鑲嵌了紅珍珠的發簪放到了吉日門都的跟前,說道:「一點小小的心意,希望你能夠喜歡。」

  吉日門都捂著嘴,臉紅得跟成熟的西紅柿一樣。

  旁邊的匈奴公主阿茹娜嘴裡塞得滿滿的,此時竟也忘記了咀嚼,獃獃的看著那根發簪。

  相比於匈奴人日常佩戴的銀飾,這一根發簪不管是材質,還是工藝,都處於時代頂端。

  當然,發簪雖然好看,但在阿茹娜看來卻不是重點。

  重點是那顆火紅的珍珠。

  烏蘭蘇布德,意為:紅色的珍珠,是牧民們對吉日門都的最高讚美。

  而如果有個男人送給吉日門都一顆珍珠作為禮物,則會被認定為求婚的舉動。

  特別還是一顆珍貴異常的紅珍珠,這是男子心意堅定的最好證明,畢竟連這麼難得和珍貴的禮物都能拿出來送給心上人,還有什麼比這更能表明心意的呢!

  「門都??」阿茹娜幾女看向面紅耳赤的吉日門都。

  相比於阿茹娜,吉日門都雖然不算清麗可愛,但自有一股銳利的英氣,消瘦的臉頰,高挺的鼻樑,深深的眼窩,如山川般英武的眉黛微微皺著。

  吉日門都看著眼前的發簪,有些不知所措。

  聽到阿茹娜的聲音,她如夢初醒的回過神來,看了一眼發簪,銀牙緊咬的收入了懷中。

  這下子,阿茹娜幾女直接是驚呼出聲。

  阿茹娜一把拉住吉日門都的肩膀,質問道:「門都,你這麼做,我阿哈(哥)怎麼辦?」

  吉日門都緊抿著雙唇,沉默半晌后,才說道:「對不起阿茹娜,我必須對我的族人負責。」

  衛宮:「???」

  看著她們好像為什麼自己送的發簪吵了起來,衛宮表示一臉懵逼。

  可憐的衛文叔,還不知道他被最信任的二哥給坑了。

  眼見吉日門都手下禮物,他心裡已經盤算起了怎麼拉攏北匈奴第一勇士,吉日巴圖。

  ···

  翌日。

  衛宮帶著二女來到鴻臚寺,找到五叔衛曧,說明了情況。

  得知衛琤有意拉攏匈奴勇士巴圖,在匈奴內部製造矛盾,衛曧果斷提出了建議。

  「五叔的意思是,優待吉日門都,特意怠慢匈奴公主阿茹娜?」

  衛曧微微頷首,道:「沒錯,我大漢尚武,這個吉日門都乃是北匈奴一等一的高手,還是北匈奴第一勇士吉日巴圖最疼愛的女兒,優待於她,即是一種信號,也是一個製造矛盾的好法子。」

  衛宮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繼而蹙眉道:「可是,優待她歸優待她,為何要我特意放下所有事情,親自去陪著她遊玩啊?」

  衛曧眉心一挑,好奇道:「你不是中意她嘛?五叔這是成全你啊!」

  「我中意她?」衛宮張著嘴,指著自己的鼻子,滿眼無語。

  衛曧笑著說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有中意的女子很正常,雖然是匈奴女子,但五叔支持你,放心去追求,當個妾也不錯啊,哈哈哈。」

  「什麼跟什麼啊?」衛宮無語。

  衛曧見他一臉懵,蹙眉道:「宮兒,你該不會不知道你送的那根發簪,代表什麼意思吧?」

  衛宮理所當然的點點頭,「我確實不知道,是二哥讓我送的,說對拉攏吉日巴圖有大用。」

  「你二哥?琤兒讓你送的?」

  「是啊。」

  衛曧一臉古怪的打量著衛宮,良久,突然哈哈笑道:「也好,也好,看來你二哥對你寄予厚望啊。」

  衛宮:「……」

  ···

  臘月廿六。

  河東,安邑。

  城北衛所。

  田豐為首,身後跟著幾個管事,神色肅穆的走進議事廳。

  原本廳中吵鬧的眾人瞬間噤若寒蟬,紛紛起身抱拳作揖,不敢怠慢。

  田豐瞥了一眼為首的高大身影,嚴肅的臉色這才浮現出一絲笑意來。

  「好久不見,吉日大首領。」

  高大身影握拳拂胸,恭敬的行禮,道:「三年不見,田先生已經今非昔比,還是叫我巴圖吧。」

  田豐輕笑一聲,走到上首太師椅坐定。

  「請坐。」

  「多謝。」

  田豐看向吉日巴圖,笑著問道:「巴圖兄弟突然來我城北衛所,可是安置事宜出了岔子?」

  下首幾個管事眉頭緊鎖,疑惑的看向吉日巴圖等人。

  為了安置他們,衛所可是調劑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若還有不滿的話,可就是獅子大開口了。

  好在,吉日巴圖起身說道:「田先生誤會了,今日登門,一是感謝衛君,找到並善待我那不成器的女兒;二來,是有一事相求,還望田先生能夠與我等行個方便。」

  「令愛之事不過是隨手之勞,巴圖兄弟還是說說第二件事情吧。」

  吉日巴圖再次撫胸一禮,而後說道:「是這樣的,之前曾受龍山軍幾位兄弟們的恩惠,賜予一種名為雪狼膏的藥物,能預防和治療凍瘡。」

  田豐聞言,直接伸手打斷他,含笑道:「巴圖兄弟太見外了,此物雖然名貴,但既然是巴圖兄弟想要,我可以做主送你幾瓶無妨。」

  「多謝,呃……」

  吉日巴圖喜出望外,正要感謝,突然被人推了一下。

  他回頭看去,剛好迎上左賢王(太子)安羅不滿的目光。

  安羅瞪了他一眼,上前一步,撫胸道:「田先生……」

  田豐雙眉蹙起,朝左賢王安羅看了過來,面露不悅之色的問道:「你是何人,難道單于沒有教導你們禮儀尊卑嗎,沒看到本官正在跟巴圖大首領說話嗎?」

  「大首領?」

  安羅嗤笑一聲,走到吉日巴圖跟前,朗聲道:「吾乃北原王族繼承人,左賢王安羅,比起田先生所謂的大首領,我想,我更有資格與田先生對話,不是嗎?」

  田豐聞言,誇張的驚呼出聲,同時朝吉日巴圖投去問詢的眼神。

  只見吉日巴圖眼裡閃過一絲殺意,但很快收斂隱藏了起來,撫胸說道:「的確,安羅殿下乃是我北原下一任單于。」

  田豐心中一樂,饒有興緻的看向得意洋洋的安羅,語氣略顯討好的說道:「不想竟是左賢王殿下親臨,有失遠迎,抱歉抱歉,雪狼膏是吧,田某……也拿不出來了呀。」

  田豐話鋒突變,剛剛明明才說要送吉日巴圖幾瓶,這會兒又沒了。

  安羅蹙眉道:「田先生何意,這藥膏乃是為了單于所求,田先生當真沒有了嗎?」

  田豐冷笑道:「怎麼,左賢王殿下是耳朵不好使了嗎,說了沒有,就是沒有。」

  安羅憤怒的咬緊牙關,敢怒而不敢言。

  這時,安羅身後一個中年以漢人儒士之禮,拱手一禮,道:「田先生請見諒,左賢王殿下若是冒犯了先生,回去后,單于定會親自懲罰於他。」

  「是啊,請田先生寬宏大量,賜下神葯。」

  「請先生寬宏大量,賜下神葯。」

  左賢王安羅身後,包括吉日巴圖,都是躬身行禮,他們代表的都是各自的部落和勢力。

  別以為只有漢人天天內鬥,整什麼世家門第之分。

  其實,本身就是奴隸社會的草原各個部族,內部的紛爭也從沒有間斷過。

  眼見所有人都對一個漢人畢恭畢敬,左賢王安羅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髮青,憤怒的指著吉日巴圖等人,七竅生煙。

  ···

  與此同時。

  安邑城外二十里的十九號衛星城。

  年關將至,各個衛星城也開始發放年節福利。

  十九號衛星城作為剛剛建立的新城,其中一多半的人口都是剛剛依附而來的胡人。

  其中,最大的部落有兩支,分別北匈奴單于兩個弟弟帶領的部落,還有此次南下的十萬匈奴鐵騎,其中三萬人都是吉日部出身,聽命於大首領吉日巴圖。

  砰~

  「不知死活的東西,這是只有王族才能夠享用的絲綢,你們吉日部的人想造反不成?」

  兩個婦人抱著一匹分到手的絲綢,原本興高采烈的要回家分享喜悅,不想半道被人踢倒。

  這一片街區的住戶都是剛剛依附而來的胡人,其中一半都是吉日部的人。

  婦人剛被踢倒,就有幾個吉日部的年輕人站了出來。

  「倫羅兄弟,你們這是幹什麼,為什麼要對我吉日部的人動手?」

  「我看他們就是來找不痛快的,搶我們的新布,還打我們的人。」

  「把布還回來,再給額爾瑪道歉,她可是吉日巴圖的親妹妹。」

  「對,道歉,快道歉。」

  街道上聚集的行人越來越多,那幾個王族出身的傢伙面露凝重之色。

  就在這時,七八個漢子騎著馬趕來,為首之人一鞭子抽在擋路的人身上。

  「滾開,你們吉日部是要造反嗎?」

  見到來人,原本氣勢洶洶的吉日部人面面相覷,一個個都是噤若寒蟬。

  而被圍堵在人群中的幾人,則是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推開人群,抱著絲綢跑了過來。

  「藤木真大叔,你看這個。」

  「絲綢!」

  來人濃眉緊蹙,看向人群中的婦人,喝道:「帶回去,依罪論處。」

  「這……」

  身後的騎士面露難色,上前提醒道:「藤木真,那兩人一個是吉日巴圖的妹妹,一個是他的女人,我們要是就這麼把人抓回去,回頭吉日巴圖怪罪下來……」

  「怎麼,你的意思是,吉日巴圖的人就能夠穿戴絲綢?」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就好。」

  藤木真可向猶豫不決的幾個人,沉聲說道:「你們記住了,依附漢人不過是權宜之計,等過了冬,單于自會帶領我們洗刷恥辱,你們只需要等待,但絕不可蔑視王權。」

  「是。」幾人低頭垂目,心中哀嘆。

  藤木真又看向吉日部的人,怒喝道:「你們吉日部也不要被漢人蒙蔽了雙眼,只不過是一些吃食和布匹就讓你們找不到北了?」

  藤木真冷哼一聲,指著那兩個婦人還要說話。

  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說我們被蒙蔽雙眼,那你們呢,你身上的衣服不是漢人給的?你的皮靴和馬鞭,不是漢人給的?你中午吃的美食佳肴,不是漢人給的?憑什麼你們就能安心享受,而我們只要碰一下就是造反,就是被蒙蔽雙眼?」

  吉日部的人相視一眼,很快就自發的將兩個婦人護在身後。

  藤木真見狀,揮動馬鞭就要抽上去。

  可手抬起來,卻是落不下,手腕一股巨力傳來,疼得他直接鬆開了馬鞭。

  藤木真回頭看去,嚇得臉色發白,「吉,吉日巴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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