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再見

  陸之廷隻管看著她低低地笑,一把將她的小女人攬進懷裏。


  江小舟掙紮,頭頂傳來他低沉的聲音:“你也知道怕?”


  江小舟抬頭:“馬上去醫院。”


  “不去。”陸之廷拒絕地果斷又幹脆。


  江小舟急紅了眼眶:“你想流血流死嗎?”


  “那你呢?”陸之庭緊緊盯著她的眼睛,咄咄逼人,“你又想做木偶做到什麽時候?”


  “……”江小舟語塞。


  他插自己一刀是因為這個?

  陸之廷不顧還在流血的胳膊,雙手牢牢抓住江小舟的肩膀:“雖然寶寶長在你的肚子裏,可我是寶寶的爸爸,他身上流著我一半的血,我對寶寶的愛和不舍一點都不會比你少,失去寶寶我也很心痛,可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逃避是沒有用的。”


  江小舟沒想到他會突然直愣愣說出這番話,毫無預兆揭開她還沒愈合的傷疤,又是一片鮮血淋漓。


  陸之廷繼續說道:“失去寶寶有多痛,你我都一樣,可是舟舟,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再失去你,我還怎麽活?既然活不下去,那就讓我流血流死算了!”


  “……”江小舟緊繃的神經被撥弄了一下,陸之廷說得那句“我還怎麽活”像一塊千斤巨石,從萬裏高空直直砸進她心尖上。


  是啊,她一直沉浸在失去寶寶的痛苦和陰影之中,完全沒有考慮過陸之廷的心情會是什麽樣,直到此刻才恍然大悟,他一邊忍受著和自己一樣的痛苦,一邊還要佯裝堅強地照顧自己勸導自己。


  江小舟突然意識到自己有多過分,多自私!


  “……陸之廷。”她顫抖著聲音喊他的名字,“對不起……”


  陸之廷長長吐出口氣,在她額頭印上一個輕柔的吻。


  “嘶——”牽動胳膊上的傷口,立刻倒抽一口涼氣。


  江小舟眼睛裏轉著水花:“我們馬上去醫院好不好?”


  陸之廷這次沒有再拒絕,順從的站起身,不忘安慰她:“沒事的,我血多著呢。”


  陸之廷不是傻子,他這麽做無非是給江小舟一個猛烈的刺激,讓她認清現實重新振作,他下手還是有分寸的,隻是傷口看起來猙獰了些,其實沒有大礙,和小女人的小日子他可是還沒過夠呢,又怎麽會一刀把自己紮死。


  但也不是做做樣子企圖蒙混,他這一刀還是對自己挺狠的,紮得很深。


  來到醫院,醫生給傷口消毒後縫了好幾針,然後又敷藥包紮。


  江小舟一直在哭,就算重新回到家中,也沒停下來。


  陸之廷幫她擦眼淚:“別哭了,我流那麽多血又留道疤都沒哭,你也別哭了。”


  陸之廷這麽一說,江小舟腦子不由自主地出現他剛剛鮮血直流的畫麵,他這麽做全都是為了她,江小舟心裏一抽一抽地疼,繼而牽扯的全部神經都跟著疼痛發麻。


  凡事有開始就應該有結束,不可以再無休止的沉淪墮落下去。


  江小舟垂眸吸了口氣,抬手抹掉溢出眼眶的熱淚,抬頭看他,哽咽道:“我答應你,這是最後一晚,給我一晚上的時間好好跟寶寶說再見,好不好?”


  陸之廷心疼不已,手放在她後頸,輕輕發力將人攬進胸口:“……好。”


  她這是下定決心要麵對心裏最痛最殘忍的心結。


  ……


  兩人上樓,江小舟輕手輕腳向嬰兒房靠近,她走得很慢很慢,腳上仿佛綁了千斤巨石,每一步都異常艱難。


  陸之廷在她身後靜靜跟著,不說話也不催促,安靜得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樣,答應留給她的時間,便全部由她自己做主。


  盡管江小舟走得慢,但距離嬰兒房的距離就那麽一小段,她來到門口停下,回頭看了一眼陸之廷,然後深吸一口氣,顫抖著手把門打開。


  這次來到嬰兒房,江小舟反應沒有上次激烈,但還是心痛得快要窒息,想到他們未出世的寶寶,心裏就想裝了顆炸彈炸裂開,五髒六腑一片血肉模糊。


  陸之廷沒有跟著江小舟走進去,隻站在門口,時刻注意著她的舉動和情緒。


  嬰兒房靠近窗子的角落,布置了一個藍色的小帳篷,裏麵鋪著柔軟的地毯,還擺放了幾個卡通毛絨玩具,小帳篷裏麵的空間也不算小,可以容納成人進入,隻是比較低,要爬進去。


  江小舟爬進了帳篷,側身蜷縮著身體躺在裏麵,她身後從頭頂拿過一隻毛絨玩具摟在懷裏,想象著是在抱著自己未出世的寶寶。


  “寶寶,對不起……是媽媽沒用,沒有保護好你,”開口的瞬間,肝膽俱裂,“對不起,媽媽不是一個好媽媽,但是媽媽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媽媽跟你道歉,抱歉沒能讓你平安降生,沒能讓你看看這個美好的世界,對不起……”


  原本不想打擾她的陸之廷,站在門口聽到她聲淚俱下的喃喃自語,終是沒忍住,走進房間,貓著腰也鑽進了藍色帳篷。


  帳篷裏麵的空間有限,陸之廷也隻能側著身子,他將自己的一隻胳膊墊在江小舟頭下,讓她枕著,另一隻手在她後背輕輕撫著給她安慰和力量。


  “舟舟,這不是你的錯,況且寶寶那麽懂事,不會怪你的,所以你也不要自責了好嗎?”


  “可是……”江小舟嘴唇都在抖,好一會兒才重新找到自己的聲音,“……為什麽?為什麽老天要搶走我們的寶寶?為什麽要對我們這麽殘忍?”


  江小舟再也壓製不住,崩潰痛哭:“他在我肚子裏是那麽乖那麽乖,偶爾還會輕輕動一動跟我打招呼,他是那麽好,為什麽要把她搶走?這究竟是為什麽?”


  陸之廷深深皺眉,眼眶酸澀的難受,他回答不了她的問題,隻能把她抱得更緊:“你也說寶寶乖,我想他不想看到媽媽因為他一直傷心難過,舟舟,你也答應我了,會跟寶寶好好道別……”


  懷念他一生。


  “是……”江小舟早已哭得亂了呼吸,她低頭看著懷裏抱著的毛絨玩具,那眼神裏充滿了無盡的愛和不舍,像是真的在看寶寶一樣。


  寶寶,再見,媽媽和爸爸會一直記得你,念著你,我的小天使,你在天堂要快樂,要記得,爸爸媽媽永遠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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