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雪上車後並沒有急著發動車子,而是拿出手機撥通陸之廷的私人號碼,這個號碼知道的人並不多。
宋雪表情沉肅,和平時江小舟麵前的那個宋雪判若兩人。
“喂——”陸之廷很快接聽。
那聲音重重敲擊在宋雪的神經,她眉心一緊,如臨大敵:“陸總,太太感冒了,是我的疏忽,抱歉!”
手機令一端的男人立刻問道:“嚴重嗎?”
“不算嚴重。”她探試過江小舟額頭的溫度,沒有發燒。
陸之廷這才稍稍鬆了口氣,他頓了一秒,再開口聲音冰冷的如同冬日裏刺骨的寒風,那烈烈寒意讓宋雪身體猛地僵住。
他說:“離開KW你倦怠了,辦事能力如此低下!”
“對不起陸總!”宋雪感覺被一隻無形的手用力扼住咽喉,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陸之廷沒有過多的責備,他剛剛冷凜的語氣已經明確彰顯了他隱隱的怒意。
宋雪一顆心懸在嗓子眼兒。
陸之廷:“我今晚過去。”
聽到對方掛了電話,宋雪舒了口氣,有種超然的解脫感。
她坐在駕駛座上又緩了緩神,才發動車子,駛進暮色裏。
而另一方麵,顧朗受宋雪所托開車載江小舟回酒店,但他上車後臨死改變了主意。
顧朗想了想,看向江小舟,詢問道:“不如我先帶你去醫院?”
江小舟一愣:“會不會太麻煩了?”
“不會,”顧朗輕笑出聲,“稍微繞一條街就有家醫院。”
顧朗的助理是個吃貨,前兩天剛急性胃腸炎去打了幾次點滴,他當時還打趣說幸好醫院離得近,他才看病工作兩不誤。
江小舟的感冒鬱積了兩天才爆發出來,很是來勢洶洶,她現在頭昏腦漲不說,鼻子完全成了擺設,一點兒空氣都吸不進去,她感覺有些頂不住了,遂朝顧朗笑笑:“好,那先去醫院。”
顧朗車子裏一直準備著帽子口罩之類的東西,以防狗仔偷拍,他將自己全副武裝之後才下車。
江小舟走在他身邊,朝他看了兩眼,歎息道:“做明星真是太不容易了,”頓了下又補充一句,“尤其是大明星。”
“嗬……”顧朗笑聲裏透著無奈,讓她在門診區休息椅上坐好,他去掛號。
由於顧朗給她掛了個專家號,很快輪到江小舟就診。
她走到門診門口突然想到什麽,轉身對顧朗不好意思地說道:“我自己進去就可以了。”
顧朗腳步頓住,微微一愣,應聲“好”,坐在休息椅上等待。
當醫生聽到江小舟掛專家號來看感冒,明顯一怔,心想這年頭的小姑娘是真舍得花錢呀。
醫生詢問江小舟的主要症狀又給她測了體溫,最後的診斷結果是熱傷風,吃點兒藥就好。
“醫生,”江小舟下意識把聲音壓低,“我現在懷著孕,可以吃藥嗎?”
醫生點點頭,“喝點兒中藥衝劑。”拿過一旁的單子龍飛鳳舞地寫字開藥。
去藥房拿藥後,兩人回到車裏。
剛駛出醫院門口,江小舟手機響了起來。
“喂,宋姐。”
宋雪:“小舟啊,我路上堵車了,可能要再等一會兒才能回去,你現在到酒店了嗎?感覺怎麽樣?”宋雪怎麽也沒想到買營養餐回來的路上會堵車,想到還有一個大病號,她快急瘋了!真恨不得長對翅膀飛回去。
江小舟聽出她語氣中的急躁,說道:“你別擔心,朗哥已經帶我去看過醫生,藥也買好了。”
宋雪聽說她買了藥,急忙道:“你現在可不能亂吃藥!”
“嗯,我知道,”江小舟偷瞄了顧朗,“情況我都跟醫生說了,沒有問題,”
宋雪:“那好,你要是等不急我回去想睡覺先把藥吃了,”
江小舟“嗯。”
宋雪:“吃藥前別忘了吃點兒東西。”
江小舟:“嗯”
掛了電話,一旁傳來一陣低笑。
顧朗看了她一眼,半開玩笑地說道:“宋助理真的很關心你。”
江小舟“嗯”了聲說道:“像姐姐一樣無微不至。”
顧朗眸色微動,又側頭看她,頓了頓問道:“你家人應該都很疼愛你吧?”
“啊?”江小舟沒想到他會有此一問,眼神黯了黯,抿下唇說道:“我……我沒有家人了,隻剩自己。”
“哦,這樣啊……”顧朗神色並沒有很意外,像是提前就知曉了一般,隻是握著方向盤的大手因為太過用力而指節泛白,“抱歉……”
江小舟笑:“為什麽道歉,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要問得。”
顧朗盯著前麵沒再說話,一雙眼睛深沉如淵。
他表麵安靜,心裏卻是泛起波濤,這麽多年她一個人一定吃了很多苦,都是他的錯,如果能早點找到她,是不是也能多給她一些補償?
……
回到九點之後,顧朗堅持要等到宋雪回來再回自己房間,江小舟勸說多次無果最終隻有妥協。
她感冒勢頭正盛,腦袋脹痛昏昏沉沉,就像宋雪在電話裏說的,她來不及等她回來吃她買的營養餐就要睡了。
江小舟眼皮沉重,惺忪著眼給酒店前台打電話要了碗小米粥,吃了粥之後,按醫囑衝了一袋衝劑喝掉,不都說良藥苦口嗎?可這東西甜甜的有點像紅糖水,江小舟歎了口氣,但願會起作用吧。
她渾身難受,沒有閑暇顧及還在房間裏的顧朗,躺在床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顧朗一直安靜的坐在沙發上,怕打擾她休息不肯發出一點兒聲音。
江小舟輕輕動了動,夏涼被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顧朗下意識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站起身,慢慢走近細查情況。
江小舟似乎是因為鼻塞的原因呼吸聲很重,眼睫也在不安地輕輕顫動,她睡得不怎麽踏實。
顧朗站在床前低頭看了她一會兒,突然垂在身側的大手抖了抖,他想摸摸她的頭。
可一想到這些年顧家對她的虧欠,他猶豫了,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個資格。
但猶豫也隻是一瞬間,他心裏像有一顆種子在生根發芽,讓他堅定剛剛的想法。
顧朗更靠近一些,慢慢彎下腰,他抬起右手去尋江小舟的額頭,這個動作他在多年的拍戲生涯中做了數不清多少遍,可這次意義不同,他動作很慢緊張的手都在顫抖。
眼看就要如願以償撫摸到江小舟的額頭了。
“你在做什麽?”
一個冰冷的聲音夾雜著壓抑的怒氣,像一支冰寒淩冽的飛鏢從背後破空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