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飛雪天鑿冰的孩子
此時桌子上依舊在上演著小孩兒生前的事件，那邊躺在了床榻上的小孩兒則是抱了被角，睡得正香甜。
寒風習習，被風吹散了的雪花，簌簌的飛的彌天滿地，雪花旋舞著，落在了小孩兒瘦小的身子上，落在了她的眉間發上，遮住了她憔悴的麵容。
風勢越來越大 雪勢也是越來越大，小孩兒的臉頰和鼻子尖兒都被凍成了紅色，而臉頰也是被凍得僵硬了。
隻是，在蘇簡看來，仿若天氣越冷，風聲越大，雪下的越大，小孩兒反而是越高興的。
你的手中緊緊的攥著的二十四孝圖，想著如何的做對得起自己父母和家人的事情。可是你卻何曾記起了自己。
你不過是一個孩子，一個病入了膏肓的讓人心疼的孩子，卻為何就不懂得愛惜自己的身子呢？你以為自己若是懂事的話，父親和母親便不會太擔心自己了，而他們和弟弟也可以過的更好。
可是……，若是我是你的父親或是母親見得你如此這麽做的話，也是不會開心的。
少白邊上的蘇簡，隻是斂了眉目，碎散的頭發遮住了她的眼睛，但自她被捏的泛白了；的指節，少白還是知道了此時蘇簡的內心，一定是很難受的。
於是乎，少白便伸了雙手將蘇簡輕輕的攬在了懷裏。而蘇簡也自是靠在了少白的肩膀上。她現在真的好想靠在了誰的懷裏，同著那個人一塊兒的分擔自己，此刻的心酸。
少白懷裏的蘇簡，像極了因為受精而哭紅了眼睛的兔子。在他的懷裏，微微的顫抖著，身子溫熱。
此時的小孩兒已經走到了小河的邊上，隨即小孩兒便蹲了身子，小心的用袖子擦了擦書卷上已經結了霜的封皮。
擦幹淨後，她便將書頁給打開了來，然後直接便開始翻找王祥，臥冰求鯉魚的那一頁。
半舊的二十四孝圖，雖然書頁已經泛黃，甚至翻的邊上都有些毛邊了。但是依舊可以看出書的主人，還是很愛惜書頁的，因為每一頁的都很是整齊，甚至都沒有一絲的褶皺。
“昔漢時黃昏，江夏人也。年方九歲，知事親之理。每當夏日炎熱之時，則扇父母帷帳，令枕清涼，蚊蠅遠避，以待親之安寢。至於冬日嚴寒，則以身暖其親之衾，以待親之暖臥。於是名播京師，號曰“天下無雙，江夏黃昏。”
小孩兒幹脆走到了河麵上，並盤腿坐了下來，捧了書在膝蓋上，便聲音微弱的讀了起來。因為囡囡的父親念過書，所以會交了囡囡一些字。
而自幼聰慧的囡囡，也並沒有讓她的爹爹失望，在自己三歲的時候，她便可以自己讀一些書了。
小孩兒雖是不很明白這些文縐縐的字眼是什麽意思，但她還是能看得懂上麵用，毛筆勾畫的配圖的，配圖雖是粗糙，可還是可以看出大概的意思。
當小孩兒拚讀著注解的拚音，將上麵一長段兒文字讀完後，她才知道原來自己讀錯了，然後她便繼續的翻找王祥臥冰求鯉的故事。
總算在翻找了幾頁後，小孩看到了一個男子漏了肚子，平趴在了河麵冰上的配圖和一雙鯉魚雙雙的躍出冰麵的插畫。見此，小孩兒的眼睛不禁閃爍了起來。
小孩兒的聲音，瑟瑟縮縮的響在了冷風中，聲音微弱的仿佛，風一吹，便會被吹散了般。
“王祥字休征，琅琊人。性至孝。早喪親，繼母朱氏不慈，數僭之。由是失愛與父，每使掃除牛下。父母有疾，衣不解帶。母常欲生魚，時天寒冰凍，祥解衣，將剖冰求之。冰忽自解，雙鯉躍出，持之而歸。母又思黃雀炙，複以供母。鄉裏驚歎，以為孝感而致。”
“原來是這樣啊！書上說王祥想要給她的母親抓魚吃，但無奈的是河麵上結了厚厚的河冰，便像我現在呆著的這地方一樣。”囡囡的手指頭伸在了插圖上，聲音細細弱弱的。
“然後，王祥他便露出了腹部，並試圖用體溫來融化河麵上結的厚厚的河冰。然後，兩條鯉魚竟然就自己的破冰而出了。真是好神奇！不若我也試試吧。”
小孩兒言罷，便將腹部的衣服掀開了開，露出了小小的肚皮，然後便直接的俯趴在了河冰上，想著用著小肚子去花開河麵的冰。
蘇簡見此，不禁便再次的伸了胳膊就要去攔住了小孩兒，隻是的當她真的伸了手，指尖觸碰到的卻是桌麵的冰涼時，也終於是知道了，卻原來這一切都不是發生在自己的眼前。
小孩兒趴臥在了冰涼的冰麵上，麵上卻是滿含希冀。冰塊將她的肚子給暖化了些，而小孩兒的肚子也因為寒冰而變的青紫，而嘴巴自然也成了紫黑色。
而此時的小孩兒竟像是在舒服的泡溫泉般，麵上竟是愜意的表情。
肚子好餓啊！身子也好冷！心髒也是在一抽一抽的痛著，可是現在趴在了冰上竟然都不覺得痛了，好舒服！肚子上傳來的麻痹的感覺，會一路的傳到了頭頂，然後便覺得自己的身子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這種感覺真的好舒服！
沒有了饑餓，沒有了疼痛，好幸福！
隻是自己在冰上趴了有一刻鍾的時間了，可是河上沒有鯉魚破冰而出不說，自己肚子下的河冰，剛開始的時候還因為自己的體溫而溶解了一些河冰的。
可此刻隨著自己的身子同著凍結的河冰的溫度相同了，河冰竟然便就如此自動的，重又凍結了起來。
此時的夜色已經快要降臨了，但是因為漫天漫野的皚皚白雪的緣由，夜色也便被他們給映襯的仿若是比往日要來的晚了。
小孩兒抬了眼睛，看了眼西邊就要下山了的巨大的橘黃色的太陽，最終還是自河冰上爬了起來，雖說自己很是貪戀身子的感官給冰冷的河冰給麻痹了的感覺，但是自己卻還是要起來的。
因為，家裏的爹爹娘親和弟弟還在等著吃晚飯呐，若是自己回來的晚了，他們就要一直的餓著肚子。
想至此，小孩兒不禁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仰了臉看著西方便如是一張巨大的餅子般的太陽，呐呐道，“我們這是有幾天沒吃東西了呢？”
“好像我也忘了耶……”言罷，小孩兒便咯咯的笑了起來，“我還是找一塊兒尖利的石頭吧！看來書上說的也不一定是對的，也或許是我的誠意不足以打動了老天爺吧！”小孩兒的聲音細細碎碎的，也就隻有自己知道自己說了什麽。
小孩兒自河邊的雪地裏，蹲了身子，終於在及膝的雪地裏找到了一塊石頭，而這塊石頭足足的有五斤重。
瘦瘦小小的孩子，便就這麽的抱了一個比自己幾乎都要差不多的石頭，搖了牙，吸著氣，便想著河中搖搖晃晃的走了去。
總算到得了河裏後，小孩兒便揚了因為用力過度而憋得青紫的臉頰，將胳膊中環抱著的石頭，用力的向著冰麵砸了去，隻是石頭砸在了冰麵上卻隻是撞碎了些許的何冰，而小孩兒卻因為用力過度而踉蹌的後仰著摔了出去。
蘇簡見此，淚早已不受控製的自臉頰上流淌了下來，她用手捂了臉頰，可淚水卻還是順了手指的縫隙滴滴答答的流了下來，流在了伸了胳膊抱著自己的少白的手臂上，溫熱的淚水不多時便濡濕了少白的衣袖，濕濕的印染了一大片。
少白扭轉了頭看了眼，紅了眼睛的蘇簡，自懷裏拿了個帕子便伸了閑著的左手幫著蘇簡擦了擦紅腫的眼睛。
眼睛突然的被手帕子給蒙住了視線，與此同時，小孩兒那執著的一次次的抱著石頭，砸著厚厚的結了冰的河麵的身形終於在那一刻消失了。
可是，蘇簡她還是知道的，雖然此刻自己是看不到小孩兒了，可此時便如是倒帶般播放著的畫卷裏，卻始終還是在重複著剛剛小孩兒跌倒了，再繼續爬起來的動作。
想至此，蘇簡便一下子的伸了手，撥弄掉了少白幫著自己擦著眼淚的手，然後就繼續的懷著刺痛的心情，看著桌麵上放映的景象。
小桌子上，顯現的是結了冰的河上的景象，河冰上此時站了一個瘦瘦小小的孩子，那個孩子的眉目清秀，隻是臉頰因為營養不良而顯得瘦削而幹黃，看起來少了此時的天真無邪。
小孩兒踉踉蹌蹌的自光滑的冰麵上爬了起來，便繼續的用胳膊抱了石頭在懷裏，使了全身的力氣，將石頭砸在冰麵上。
小孩兒一直的集中了力量，朝著一個地方砸著石頭，終於在經曆了不知多少次的跌倒後再爬起來，河麵總算是被小孩兒給砸破了。
見此，小孩兒不禁咯咯的笑了起來，雖然聲音依舊細細弱弱的，卻要比得平時說話的聲音要大上許多。
蘇簡聽得小孩兒的聲音空靈的自飄渺飛雪的異世界傳了過了，雖然囡囡的笑聲被寒風吹的斷斷續續的。
可是蘇簡卻依舊覺得，小孩兒她就在自己的耳邊笑著，她笑的是那麽的開心，仿佛在那一瞬間她得到的是全世界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