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燈火通明的除夕夜
此時，月已西沉。更鼓已經敲了兩更，油燈下的蘇簡圍坐在火盆的旁邊，火炭濺起的火星零零散散的發出聲聲的劈啪聲，響在這空寂的夜裏。
蘇簡用牙齒咬去了針線的線頭，總算繡好了，她的指尖細細的摩挲著精致的錦繡荷包。
“好困！”，蘇簡打了個長長的哈欠。針線活剛做完後，她高度緊張的神經總算有了些許的鬆動，這一鬆動身體的酸痛便開始叫囂，蘇簡總算記起了這疲憊不堪的身體。
她吹熄了燈火，將荷包揣在了懷裏，麵上帶著滿足的笑意，想是太累了，不一會兒便進入了夢鄉。
大年三十的卯時，屋外便有爆竹聲響起，年中的爆竹聲總是那麽的緊密，空氣中飄蕩著獨屬於這個節氣的甜膩氣息。
人們整日的都是充滿了精神，蘇簡也是如此。這一天蘇簡伴著聲聲的爆竹聲，也起了個大早。午時的時候少白來給她送了飯食沒多久就走了，他想是很忙的吧！
蘇簡這一日的見到少白，突然有些不自在，她始終沒有勇氣送出自己繡的荷包。少白也發現了蘇簡的異常，從少白進到小院子裏起，蘇簡便有些心不在焉。
“你今日裏是怎麽了？”少白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不禁開口問道。
“沒……，沒……什麽。”蘇簡結結巴巴的低著頭話都說不完整。她所幸兩眼一閉，這事等晚上再說吧！不急！卻原來是自己在緊要關頭怯懦了！
“等我！”少白離開的時候突然附在蘇簡的耳邊溫柔的說道。
“嗯。”蘇簡經這麽一場變故，腦海裏瞬間隻剩下了一片空白，她徹底的傻了。此時的蘇簡隻知道機械的點頭。
“師傅，我出去一下！”今日裏廚房裏確實是包了好多的餃子，畢竟府上有那麽多的人等著在今日夜裏吃呐！
餃子餡的餡料很豐富，有豬肉大蔥的、韭菜雞蛋的、三鮮餡的、牛肉芹菜的……，青竹各自取了幾個，單獨煮熟了，盛在了一個青瓷碗內。
“去吧！”現下正是吃午飯的時點，廚房裏剛剛忙完，李師傅也便隨青竹去了。
青竹得了允許，朝著李師傅嘻嘻的笑了笑便跑開了。姑娘你等會兒，待會兒就有餃子吃了。這些餃子可都是我親自包的，嗬嗬……，很好吃的！
除夕的這一天，萬家的炊煙四起，連空氣都像是被萬家的灶火烘暖了般，竟泛著暖意。青竹雙手仔細的托著青瓷碗，嘴裏哼著歡快的曲調，步調也異常的輕快。
到得門前，青竹把碗放在小院的門口，再次的以狗叫聲來引起蘇簡的注意，“汪汪汪……，汪汪汪……”這一次，他不再覺得太過尷尬了！
果不其然，那姑娘沒多久就出來了！青竹再次在蘇簡來到院門口時適時的躲到了拐角的隱蔽處。
蘇簡出了小院，依舊沒有見到招財的影子。地上卻放著一隻盛滿了餃子的青瓷碗，她俯下身子用手托起了那隻碗，疑惑的目光停留在空茫的遠方。
少白剛剛離開，這餃子並不會是少白放這裏的，那會是誰呢？
昨日裏的砂鍋，因為心不在焉，蘇簡也忘了問少白。她不禁開始疑惑，府上的人應該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或是以為自己現在早就是一抔黃土了，這人會是誰呢？
蘇簡隨手拈了一隻餃子放在了嘴裏，餃子小巧玲瓏，透明的餃子皮光滑的包裹著粉紅的餡料，晶瑩剔透，在日光的折射下，泛著白光。女子輕啟檀口，潔白的貝齒咬破了晶瑩的餃子皮。
精致的餃子餡，留戀在唇齒間，蘇家不禁眯了眼睛細細品味。
拐角處的青竹看在眼裏，心在那麽一瞬間竟覺得無比的滿足。他就這麽的躲在角落裏，直直的看著蘇簡離開了，才反應過來也離開了。
夜色慢慢漫延開來，巷陌裏火紅的燈籠漸次亮了起來，家家戶戶現在都圍坐在火爐旁包著除夕的餃子，餃子交子，便是要在交子這一日吃。
酉時一到，少白便穿戴整齊隨著蘭賀帶著賀禮來到了秋府提前拜早年.
這一日少白換去了往日慣穿的白衣，今日裏他穿了一件窄袖的紫色錦衣，錦衣長衫上，斑斕的西番蓮勝放在袖口和袍子的邊角上，暗影流動。
玉冠簪發，滿頭青絲都被整齊的簪在了冠中，溫潤如玉的臉龐越發的清涼明媚，比之之前多了分風流灑脫。
少白走來的一路上燈火通明，紙糊的紅燈籠映照的天地間都是一片喜慶的暖紅色，仿佛連空氣都被染成了紅色。穿著新衣的孩童們三五成群，在大街上你追我趕，手中的爆竹劈裏啪啦的響在爆竹聲聲中很快就被淹沒了。
秋府的大門前也掛了兩盞大紅燈籠，照的府前亮如白晝。廊蕪內更是點滿了成串的紅燈籠，新春的氛圍濃到了極致。
少白與父親進了大門，便被秋管家引進了客廳。兩人在客廳裏剛坐下沒多久，秋景雲和她的夫人及長子秋昊便都來到了前廳。
“哎呀！讓你們久等了！”秋景雲風風火火的第一個走進了客廳。
“哪裏，哪裏！是在下和犬子叨擾了才是！下官隨小兒在此，恭祝老爺、夫人新春吉祥、萬事如意！”蘭賀從座位上站起了身，迎接秋景雲和秋夫人。少白也隨蘭賀自座位上站起，抱袖行禮，“小輩拜見秋叔叔，秋嬸嬸！祝叔叔嬸嬸新春吉祥。”
“嗬嗬……”秋景雲朗聲大笑出聲，雙手抱拳，“新春吉祥，新春吉祥！”
“秋昊在此也恭祝蘭伯伯新春吉祥、萬事如意！”秋昊向蘭賀拜了拜，他抬頭衝著少白笑了笑，“在此也恭祝蘭昇蘭公子，新春吉祥、金榜題名！”
“秋公子也吉祥！”蘭昇回以一笑。秋景雲原打算留下蘭賀和少白吃了晚飯再走的。但今日裏是年三十，蘭賀客氣的謝辭了好意，秋景雲也便不再多留。
少白最終還是拗不過秋昊的熱情，便留下了。
少白隨同秋昊來到了後花園的湖心亭裏，亭子的四周籠了輕紗曼，廳內生了一個暖爐，暖爐上溫著一壺酒,亭台內完全隔絕了外部冷寒的空氣，自成一片溫暖的方圓。
秋昊今日也還約了文秀、子思和鳳明的，約定說要在湖心亭裏守夜，為明年春天的科舉考試祈福。
秋雨這一日早早的便梳妝打扮好了，她等在閨房裏，時不時的朝門口觀望，看秋梅回來了沒有。
“小姐，姑爺來了，我看到管家領著姑爺和蘭老爺進前廳去了。”秋梅總算是回來了，但聽到了蘭昇已經到了，卻又覺得有些突然，“這麽快就到了，我還沒準備好呢？”
她的心裏很是矛盾，盼著他來時總覺得時間過的太慢。待到真的來了，又會覺得來的突然。
“小姐，快些吧，要不待會兒姑爺該走了！”秋梅看著小姐一副淡定的樣子，端莊的坐在床榻裏，她先就不淡定了。
“秋梅，你看我這妝容合適嗎？這衣服呢，是不是太素氣了？”秋雨雙手提著桃粉色長裙的衣角，躊躇著要不要換上那件鵝黃色的長裙。
“小姐這樣已經很好了！”
“不行，秋梅你先等會兒，我這就去換下衣服。”秋雨在銅鏡前拿著那件鵝黃色衣服比劃了下，覺得這件更合適。
“她進得裏屋裏，換上了衣服，坐在銅鏡前又將妝容重新描畫了下。”秋雨的一套動作做下來是不緊不慢，這可急壞了秋梅，她不安的從屋子的東邊走到西邊，從西邊再走到東邊，著急得她直跺腳。“小姐，小姐！”
“好了，好了！”秋雨描畫了下眉角，自梳妝台前起身。秋梅見得小姐總算準備出門了，生怕小姐會反悔似的，趕忙拉起了小姐便向前廳走，卻還是晚了一步廳堂裏已經沒有人了。
“小姐？”秋梅看得小姐失了魂魄般，漫無目的的走著，敢忙喚自家的小姐。
“嗯？秋梅啊！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先下去吧！”秋雨依舊低著頭，漫無目的的，四處走著。
“小姐？”秋梅的眼裏滿是擔憂。
“我沒事的！”秋雨朝著秋梅揮了揮手，秋梅無奈便下去了。
秋雨走著走著，竟走到了蘇簡所在的那個小院子裏，小院內的廊簷下掛著兩盞大紅燈籠。她百無聊賴的向小院內望去，小院正衝著的屋子開著一盞窗戶。
屋子裏坐著一個女子，從秋雨的角度隻能看到那女子的側臉，那女子圍坐在火爐旁正在包餃子。
這側臉怎麽會如此的熟悉？思索片刻後，她終於認出了那人是誰，原來便是自己那日遇到的和蘭昇在一起的那個女子。
“嗬嗬……，原來你竟一直都住在府上。”秋雨在小院門口觀望了會兒，也便離開了。她的心裏有太多的疑問，為什麽府上會有這麽一個隱蔽的地方？那女子究竟是誰？她想到了母親該是知道的。
少白和秋昊在湖心亭裏溫了一壺酒，酒剛溫熱，文秀他們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