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黑狗旺財
那隻大黑狗每日等到小孩吃過了飯,都會來這裏把碗再叼走,小孩想是聽到了那黑狗的腳步聲才走了出來。
小孩剛放下碗,那狗便正好踱到了身邊,它看到小孩也在,便在肚子裏低叫了幾聲,然後用身子親昵的蹭了蹭小孩。
小孩不禁抱住了比自己體型還要巨大的黑狗咯咯的笑出了聲,她撫摸著黑狗的毛發一下一下的很是溫柔。
“旺財,謝謝你!”小孩在黑狗的耳邊低語,那狗又低叫了兩聲,便再次叼起了那個黑瓷碗,叼到小孩的手裏。
小孩會意,“旺財乖,以後這些飯菜不用留給我了,因為我有哥哥了,你看哥哥就在那裏。”小孩指了指少白臉上堆滿笑意。
那黑狗像是明白了似的,竟搖著尾巴來到少白的麵前,眼睛晶亮像是閃著淚光。
少白摸了摸那黑狗的毛發,微微的笑了,那黑狗索性便靜靜的蜷在少白的腳下,很是聽話。
小孩聽著旺財舒服的嗚咽聲,眼角慢慢的堆起了笑意,她把碗放在了黑狗的麵前,“吃吧,旺財!”那狗便吃了起來。
小孩知道黑狗也是餓著的,畢竟它的飯食每日都會分給自己大半。
少白見此,從屋內拿出了雞骨頭給那狗吃,旺財吃的很是津津有味然後感激的望了眼少白。
以後小主人有你照顧我就放心了,本想著我現在這把老骨頭也不能陪小主人幾天了。
若是我死了小主人可如何是好?還好,老天長眼,好人會有好報啊!我即便是死也能安心了!
少白不能在小院裏多待,畢竟自己不能離開席位太久,見此也便離開了,“我先走了。”
小孩朝著他揮了揮手,“嗯。”
旺財看到少白起身準備離開,它也便跟著他也離開了,小孩耳聽著一人一狗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待再也聽不到也便回去了。
這邊,在壽宴上秋雨見得那個貌美的少年與哥哥像是很是熟絡,待她看到那人離開便抬起了羞澀的臉頰,“哥哥,那公子是哪位?看起來你們很是熟絡的樣子。”
“你指的是哪一位?”白衣少年不解。
“便是剛才,對你回禮的那位穿天青色錦服的公子嘛!”秋雨羞的臉上再次升起了兩朵紅霞。
“你說的是蘭昇吧。”白衣少年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淡淡道,“他是中書舍人蘭賀的長子,與我是同窗。”
少女捏著衣角小心翼翼,偷眼看向少白的席位,卻遲遲不見那人回來。
她是聽聞過長安神童蘭昇的名字的,每日裏自己隻要在功課上偷懶被父親知道了,父親都會說起那個蘭昇,什麽與你年紀相仿,你看人家,琴棋書畫四書五經無一不通,可你便是功課也懶得修習。
所以那一日蘭昇隨父親來到府上,秋雨有些厭煩他,也便沒有相見。
誰料想,這蘭昇竟生的如此貌美更兼才情出眾,少女小小的芳心就此淪陷了。
此時的她不再對那少年暗含恨意,卻更多的是驕傲,那人怎麽能如此的完美!自那日起秋雪便對少白念念不忘。好在秋昊與少白是同窗,因而秋雪便時不時的能通過哥哥得知有關他的一二消息。
偶爾少白也會隨同父親來府上拜會,亦或是與哥哥與一二同窗來府上,此時她總會於珍珠卷簾內掀簾偷看上幾眼,經這一年一年的時日,少白越發的眉目如畫,風姿卓絕。
溫潤的麵龐,盈盈的桃花眼,眉眼彎彎,談吐風流,玉樹蘭質,好一個翩翩少年郎。
少白回到座位時,宴席已經進行的差不多了,蘭賀見得自己的兒子竟消失了有一炷香的時間不禁開口,“我兒,你剛剛是去哪裏了?”
少白不卑不亢的回道,“孩兒,剛剛在外麵透了透氣,這大廳裏酒氣太盛了。”
聽此,蘭賀撫了撫下巴上的胡茬,“如此啊!昇兒,這男子哪有不飲酒的。往後少不了你得學著點。”
“孩兒曉得了。”少白斂了眉目,一副乖巧樣。
“如此甚好。”蘭賀滿意的笑了笑,他本是擔心蘭昇畢竟年少,若是貪玩再像上次一樣尋不到,可如何是好。
轉眼又是一年寒冬,蘇簡與少白一同栽種的緋桃樹桃花開落了幾度。大雪下了三天三夜,入目滿是一片銀裝素裹,素潔的天地藍天掩映著瑩白的曠野,紅梅初綻,盈盈的開在牆角裏,暗香浮動。
蘇簡淡妝素描,緋紅色的裙裾拖曳在地上。她的手裏揣著銅質的湯婆子,耳朵裏傳來細細的雪碎聲合著沉穩的腳步聲。她突然想起了自己與蘭昇過的第一個新年。
那一日小院子裏彩燈高懸,紅燈映照白雪,那時雪也是洋洋灑灑的下了好幾日,堆積的飛雪層層疊疊,雙腳踩在上麵會傳來細細的雪碎聲,在靜謐的空間裏,美的像天籟。
兩個孩子,都穿著火紅的棉衣,並肩坐在回廊邊上,溫一壺桂花釀輕呷入口,外麵的寒風再冷,肚子裏也是一腔暖融融。
子時中,爆竹聲聲此起彼伏連綿不斷,天邊擎起大朵大朵的煙花,她倚在少白的肩頭,聽他溫潤的嗓音柔柔的講述著煙花的樣子和顏色。
煙花朵朵,熒光惶惶,蒼月惑惑。兩個相依偎的孩子,是良緣亦或是孽緣?
今日屋裏的盆內火光一片,火意正盛,室內融融如暖春三月。
少白依舊一身素白長衫,身披同色狐裘,他撐著一把骨質的油紙傘,傘上寫意的勾勒著竹葉兩三片,素衣黑發,與天地融為一色。
進得屋裏,他將被雪浸濕的油紙傘擱在門口,許或是因為真正的秋雪是盲女,所以在幻境中蘭昇的樣貌依舊是少白,而秋雪依舊是蘇簡。
少白見得蘇簡慢慢的回複了本來的樣貌,十五歲的少女婷婷,正是如花的年紀。這一夢也當是該醒了。“我們的秋雪過了今日就十六歲了,今年的壽辰,送我們秋雪什麽東西好呢?”
“不如,就把哥哥送給我吧!”蘇簡咽下喉頭湧上的苦澀,微笑著打趣道,隻要有你在身邊我什麽都不要,可我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蘭昇終歸會娶妻生子。
而能與他一起白頭的那個人,無論如何都不會是自己,自己隻是一個不該存在這世間的存在,甚至不能出現在人們的視線裏。
嗬嗬嗬……,可我還是禁不住誘惑的道出了自己的心願,當做一個玩笑。
“這主意不錯,那這一世我就把自己送給你吧!”少白揉了揉蘇簡的頭,聲音裏帶著暖暖的笑意,聽不出敷衍的意味。
蘇簡未曾料想,他會如此回答自己,可她知道這明明便是敷衍,當不得真的!但隻是聽著他緩緩道來心裏還是會泛濫起漩渦,說不出的安穩。
“其實啊!如果我說我不是人類,你信嗎?”少白雙手捧起了少女的臉頰,眼含戲謔,“我是妖怪,你怕不怕?”
“我信,不過我不怕!因為你是蘭昇!”蘇簡的眼眸中有流光閃爍。
是啊!隻是因為你是蘭昇,會對我好的蘭昇,是我唯一的依靠。
便是妖鬼,我也隻是不怕的!或許我是喜歡你的吧!也不知道自哪一日起我便起了這不該有的心思。嗬嗬……,她在心底裏無奈的苦笑,抿著嘴唇。
“哈哈哈……,我的小秋雪真是勇敢!”少白眼眸深深的望進了蘇簡眼裏的苦澀,“帶你去感受長安那熙熙攘攘的最真實的世界如何?”
那女子素淨的眼眸閃過不可思議,“哈哈……”少年的少白朗聲的大笑出聲。她對外麵的世界很是好奇,如此少白偶爾會同她說起有關外麵的景象。
長安街道上車水馬龍,街道上客棧的幡旗泛著清釀的酒香隨風招展,一整條街都氤氳在這宿醉的酒香中。
街道兩旁的店家高簷飛角,紅磚碧瓦,裝飾的華貴非常。一家挨著一家,有著品不盡的山珍海味,賞不完的奇珍異寶。
華衣的公子,折扇輕搖。溫婉的小姐粉麵鮮衣,嫋娜生姿。
白麵的書生,背著裝滿聖人言語的箱奩形色匆匆。褐衣的百姓三三兩兩的相隨說笑著走在街市上,剛從田裏歸來的村人,褲管上還殘餘著黃土。
兩側的攤販拉著婉轉清揚的聲調高聲叫賣著,此家攤位上的討價還價聲附和著彼家叫賣聲,各色的行人有的緩步觀賞有的形色匆匆。
蘇簡想象著那熱鬧的場景嘴角邊的弧度越來越明顯。那繁雜重疊的腳步聲一定很動聽!
緋桃樹下的女子,聽著幻境中傳來的聲音,麵龐上的冷清慢慢的融化,紅唇瀲灩微微的弧度,眼底卻映照著滄桑過後的雲淡風清。
那一日也是她的十六歲生日,蘭昇問她自己的心願是什麽?她也曾玩笑說過,想去外麵看看。
可我的蘭昇啊!卻當了真。那一日他為我畫了遠山眉,為我換上了一件豔紅衣,我也是為自己細細描畫了妝容。
蘭昇說我很美,美的像仙女般。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