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古熔的優點
兩陣聯擊,那混著琉璃火的朱雀恣意張揚肆虐,齊雲楚家三千劍陣匯集成的巨劍被它撞得在空中滴溜溜直打轉,本來晴空,已被染得火紅。
“穩住!穩住!”
轟鳴如雷,熱風拂麵,塵土被氣浪卷起,令兩陣相互間都有些看不真切。
即便似居上風,郎季高依然很冷靜,他已對楚家和楚秦的軍陣手段研究得頗透徹了,專心觀察,見對麵陣前還未出現金甲、銀甲樂傀和五行召喚怪獸等等物事身影,便知距逼出對手全力還早得很。
“不急!穩住!”
他不停對負有類似任務的離火精銳,以及那些沒見過大場麵,受到本方形勢略優的樂觀氣氛感染,不由自主想邁步往前的持幡散修們喝令,防止陣型變散。
“二劍!青元星!”
那邊三千齊雲楚家修士再次齊聲呼喝,巨劍回返,在劍陣上空裹起正宗道門玄氣,旋斬朱雀。
郎季高扭頭,將目光落在古熔身上。
“哈哈!螢火之光!”
古熔大笑,手中法決連變,控製那朱雀在空中一閃身,躲過巨劍鋒芒,然後用尖喙精巧一磕,便又將巨劍再度擊飛。
無數陣中修士都在關注這位居於陣法中樞,膚色黝黑,怒目圓睜的金丹後期光頭壯漢,見他輕鬆化解敵方絕招,所有人目光中的崇敬之色更盛,無不安心。
連郎季高的嘴角也微微翹起,暗自點頭。
如果不計較戰略選擇上的分歧,古熔確實是自己最完美的繼承人,大道有望,善於經營,籠絡人心也很有一套,麾下那一萬烏合之眾現在也被他調教得有模有樣,就連素來擅長見風轉舵,滑不溜手的白山散修刺頭們都沒什麽大怨言,士氣正高。
一貫粗豪的外表和做派,還將他的狡詐機變掩飾得無比之好,如果不是楚秦內奸的情報有誤,齊休當時真不在思過山中,隻怕他早已將齊休賺到器符城,就沒後續這許多麻煩了。
如果換了別人,白山還有誰,能騙到最以精明著稱的齊休和顧歎呢?
別看他之前百般畏戰避戰,真事到臨頭,他也站得出來,穩得住場麵,和帕吉澗的齊休一樣,鬥法時宛若天神,自帶一股子英雄氣場,比自己的賣相不知道強到哪裏去了,萬人軍陣對轟,陣中修士,特別是低階修士們的信心非常重要,而此時此刻,他就能給大家提供充足的信心。
“三劍!琉璃星!”
楚家劍陣一劍比一劍快,一劍比一劍狠,一劍比一劍威勢倍增,古熔的表情也愈發凝重,他選擇調度朱雀正麵硬撼,‘轟!’天地間炸出一身巨響,兩邊都有的琉璃真意被撞得向四麵八方散逸,戰場內外瞬間被璃光染成七彩,斑斕之美,如夢似幻。
與此同時。
南宮嫣然正在江南宗地界內的一間坊市落腳處悶坐,楚秦和離火在山都決戰的消息已傳了過來,她已做不了什麽,隻得枯等,籠在袖子裏的雙手因為緊張,一直在不停顫抖。
齊休知她城府不深,是以專門囑咐姚青不要將帕吉澗詐敗的消息實言相告,就怕她在薑家人麵前露出馬腳。
“這些家夥還在外麵守著,怎麽辦?怎麽辦?”
坊市到處都在宣揚楚秦帕吉澗慘敗,鐵壁古熔之類的傳說,在她的感覺中,自家怎麽算也是必輸之局,別說現在已很難招攬到散修助拳,就算能招來人,送去山都也已晚了。
她無法可想,又惶急起身往樓外看,離火盟或是離火盟雇來的幾位眼熟修士仍在那假模假樣的來回逛街,兜圈子,實際上就是盯梢、看管、伺機動手。
他們連出身齊雲掌門家族的陸蔓都敢襲殺,南宮嫣然也早已不敢出離開坊市了,“該死的薑家!說什麽秉持中立,不能幹涉修士自由來去,現在明明是他離火仗勢欺人!”
薑家中立,自己的南宮家也表示中立,不管不問,她失了身份憑依,哪還硬氣得起來,又擔心參戰的丈夫安危,坐困愁城,老母雞般在房裏兜起了圈子,口中不停抱怨咒罵。
不獨此地,所有在外麵坊市、修真城市裏的楚秦產業,要不是被靈木離火端了,要不就是和她一樣被嚴密看管,若是當地主家勢弱,還會受到無休止的騷擾。
“那個古熔,真真是個禍害!多年來往,虛實都在其掌握,現在,全被他用在了與我家為敵上!”
戰場之外的手段,古熔也不用郎季高教,對楚秦各地產業的打擊是全方位的,早已開始進行,帕吉澗之戰的消息傳開後,白山散修都是逢高踩低的,仍散落各處,未及收到消息返回的楚秦盟修士都處於絕大危險之中。
不時有零星出門閱曆、辦事的楚秦盟修士被襲殺的消息傳回,真假難辨。
同時古熔還讓離火盟在黑河坊傳播楚家因為屢次離境參戰,早已不受分封三代規矩保護的消息,鼓動散修凶徒進入西邊的南楚之地,南楚修士大部已南下參戰,境內守備人手稀少,邊境還真有一些薄弱山門陸續失守。
處處烽煙,南宮嫣然感覺已被這種無處不在的強大迫力壓得快喘不過氣,精神崩潰了,“這個家已經沒法當了!”她自苦地對匆匆進門的柳風抱怨,“希望你這次能帶來點好消息。”
“好消息。”
雖也被姚青瞞著,但中間傳話的柳風其實猜出了一點,不過沒把握的話他不想亂嚷嚷,先向南宮嫣然打眼色報了聲喜,然後回身恭迎,“快請進,陸前輩,沈道友……”
兩位女修隨後進來,後麵的築基修士正是楚秦嫁去陸家的沈玉琢。
“玉琢!”
南宮嫣然看到故人,眼淚差點當場掉下來了,激動地迎上前攙住沈玉琢雙手,“嫣然見過陸前輩。”
沈玉琢帶來的自然是齊雲陸家人。
“聽說門中遭禍,我也是急得沒有辦法,所以厚著臉皮相請族中前輩一起過來看看。”沈玉琢一身齊雲道袍,氣度淡雅從容,風姿更甚當年,修為也大有進境。
一看就是修行無礙,生活得舒心愜意,很久沒受過為難的,南宮嫣然看看她,再聯想到自己,自從嫁到白山楚秦門這鬼地方,就從沒離得了奔波忙碌、勾心鬥角、擔驚受怕甚至性命之憂,不由氣苦,淚珠子終於大顆大顆的啪嗒啪嗒掉了下來。
“別哭了,我聽說陸蔓她……”沈玉琢也陪她抹眼淚,當年她和陸蔓作為楚秦和陸家加深關係的代價,一嫁一娶,“沒想到上次一別,竟是永訣。”
“都是離火盟那些賊子所害!”
南宮嫣然趕緊在陸家金丹女修麵前告狀訴苦,“我楚秦力弱無法,你家可要幫她主持公道啊!”
“你楚秦門就不該讓我陸家女兒陷入險境。”沒想到陸家金丹女修並不接招,反而板起臉訓斥道。
“已經分撥給她最安全的後勤轉運事務了,萬萬沒想到竟也難得周全。”
南宮嫣然聽了這句話立刻失望透頂,心知陸家也不會為陸蔓摻和了,轉而提起南宮家女兒的硬氣爭辯,“嗚嗚嗚……那些離火修士分明是不把你我兩家放在眼裏!”
這種挑撥,陸家金丹女修隻當沒聽到。
“別哭了,虢豹那……告訴他了嗎?”沈玉琢出嫁前和虢豹、展劍鋒關係最好,又問。
“虢豹也死在帕吉澗了。”南宮嫣然回答。
“這……哎!”
沈玉琢聞言愣了半晌,然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蔓兒屍身停在哪?帶我去看看罷。”陸家金丹女修說道。
“前輩請跟我來。”南宮嫣然隻好擦幹眼淚,先辦這件事。
而思過山外,將秀山大陣轟得千瘡百孔的的靈木軍陣已停止行動,修士們紛紛開始將布陣器具等輜重弄上馱獸,一副即將撤離的樣子。
“待我們先解了博木城之圍,然後再……”
秦光耀風風火火闖入靈木帶隊金丹大帳,“你們想幹什麽!?”卻不防被人前後左右圍上,劍刃加頸,他又驚又氣,怒聲質問。
“秦兄請放心,我等無甚惡意,隻是眼下軍中人手不夠,你也帶上你的人,跟我一道返回博木城,幫忙守備罷。”
靈木帶隊金丹冷冰冰的說:“不是我信不過你,蓋因那羅姿和羅佑武不知跑到哪裏去了,隻好出此下策。”
“你!”
瞬間淪為了階下囚,秦光耀也沒辦法,掙紮了幾下,隻好被對方押著出門。
同時其他羅啟深等秦家、羅家叛門修士也全被一網打盡,在外麵垂頭喪氣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和秦光耀一道被押去博木城。
“哈哈哈!”
不停釋放求援焰火的博木城並未被敵人隔絕內外,領地全境受過數次掃蕩的青丹門人手不足,於是統統列陣於博木城南方,猛力攻打,對他們來說,想攻下靈木盟經營無數年的這座仙城已不是件容易的事。
隻有那失去同階挾製的韓天青法相虛影淩於上空,不停狂笑著一掌又一掌轟擊防禦大陣護罩,好不暢快。
“請恕展某無權決定此事。”
靈木盟加上秦、羅叛逆這兩千多人一走,思過山秀山威脅盡去,傾力幫忙防守秀山的何歡宗和青丹門使團修士便找上了展劍鋒,要求楚秦留守修士趁勢反攻,幫助青丹門合圍博木城。
展劍鋒這次將何歡宗的中行媚、一名青丹門築基修士以及法引、宋仲謙四人放進了思過山,表達感謝過後,麵對對方的要求,隻是搖頭不允,“思過山防務重任,一切隻按本門掌門的命令而行,現在……”
“嗬嗬,現在你家正和離火大軍在山都決戰,勝負難料,難道展小友這麽不知變通嗎?”
思過山守住,楚秦和離火終於在山都大打出手了,何歡宗的戰略目的已經達到,他家的南方戰線形勢正好,中行媚心情自然也極佳,展劍鋒氣質好,但繼承展元一脈的長相不甚入她的眼,於是也懶得賣弄風騷了,捏著嗓子遊說道:“需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戰機已現,展小友切莫貽誤,否則恐怕悔之晚矣。”
說完,又嬌滴滴向斜對麵坐著的‘人樣子’法引和尚拋了個媚眼。
法引眼觀鼻,鼻觀心,隻當沒看到。
“我們隻要能聯手拿下博木城,本門願意與貴門共享。”
青丹門築基也勸:“這思過山靈地品階不足以應對萬人軍陣,博木仙城則不然,這樣一來,即使貴門在山都受挫,也不愁無處可去。我知貴門領地廣大,但若要我選,盡換博木一城,可也。”
“展某性格如此,請勿再勸了,吾意已決。”
展劍鋒依然拒絕。
“不知明道友……”
中行媚見他打定了主意,又轉向明真這位思過山中的楚秦唯一金丹,看人下菜,“古熔隱忍多年,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其人無恥,實乃白山最狡詐陰險之徒,這次設計囚了顧道友,隨時可能施以辣手。隻有我們拿下博木城,才能利用靈木離火同氣連枝的關係,令其投鼠忌器,賺來顧道友的一條生路。”
“我……”
明真稍作猶豫,也淡淡的搖了搖頭,“我向來不問俗務,一切決斷,老頭子離開前都交予劍鋒了,抱歉。”
器符城那邊,羅姿領著羅佑武剛剛回到城中的落腳之處,正在和留在這邊的兩人嫡親凡俗見麵,不想整座府宅突被古劍門修士團團圍住。
“你們這是為何!?”羅姿氣急,守在門口質問。
“羅道友請擔待,奉本門門主,本盟盟主之令,暫時需將爾等一眾看管起來。”
對方態度還算可以,抱拳一禮回道:“爾等在府中行動自便,隻是不許出去。”
“你們!混蛋!”
這不就是軟禁!?羅姿氣得連聲喝罵,“可是想將我當籌碼,和那齊休媾和!?你們古劍門這幫子無信無義的無膽匪類!”
對方不回話了,但也不會放人,羅姿隻得回到府內,她是心思通透、頂頂精明的人,越想越怕,一個人在堂中嗚嗚地哭了起來。
“這到底是怎麽了!?”羅佑武也急忙忙進來問道。
“自投羅網!自投羅網!”
羅姿後悔不迭,哀聲回道:“我等性命……已全在古熔那廝算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