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海歸

  我記得在我很小的時候，流行過一陣出國打工潮，有外地人來到鎮上，說可以有償幫助鄉親們到國外安排工作，一個月能賺好幾萬呢。


  後來陸陸續續的，真有不少人通過這個渠道踏上了異國他鄉。這些有資本有氣魄的人也成為了北台人民心目中的向往，和嘴上冷嘲熱諷又酸又妒的對象。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鄉親們發現出國的人全都失去了音訊，那些拿出全家積蓄才把一位家人送出國外，等待著家人從國外往回打外匯的家庭，生活上一點改觀都沒有。雖然他們自己總說能接到電話什麽什麽的，但鄉親們都知道實際情況並不是那樣。


  後來風言風語越來越多，有的說出國其實是偷渡，要麽被抓起來了要麽就是在路上出意外了。也有的說可能是確實發展的太好了，不想再和家鄉的窮親戚們來往，故意切斷了聯係。


  慢慢的大家習慣了這樣的事情，接受了這樣的局麵，逐漸的淡忘了。直到有一天，鎮上出現了一位海歸。


  不是海裏的老鱉，是海外歸來的老鄉啊！

  這下可把那家牛批壞了，上廁所都得有一隻手插著腰。


  海歸帶回了外匯，帶回了洋貨，帶回了海外的見聞傳說。我那是還小，也被我媽帶著去見了那位海歸，我第一次在電視之外見到了西裝革履大背頭，見到了皮鞋領帶大雪茄，印象最深的是他帶回來的外匯，特別像我家賣的冥幣。


  人家風風光光衣錦還鄉，我爸背地裏發酸，說那人在外國就是個刷盤子的，是下等人。


  那又怎麽樣？屬實有錢啊，他回來沒兩天，家裏麵就在城裏買了房，北台的土房都不要了，就海歸回來時住兩天，牛到不行。


  不少人都把自家的孩子和壯丁拉過去，想要讓海歸給帶到國外。可海歸拒絕了，他說出國這事兒還得靠自己，他能做的隻是給大家講講注意事項和一些經驗心得。


  即便如此，大家依舊很尊重崇拜他，覺得受到了他莫大的恩惠。哪怕沒有任何受益的，也覺得能和他說上兩句話，吃上一頓飯是值得吹上幾年的榮幸。


  後來海歸走了，回到那個屬於他的世界，北台的經濟沒有因他而改變，但他的出現，讓北台人民的見識得到了擴展，夢想也有了新的高度。


  此後他每隔兩年就會回來呆上個把星期，在這段時間裏，整個北台就像迎來了重大的節日。人們不再奔波於田地山野，不再圍繞與豬馬牛羊，全都朝聖一樣的去圍觀海歸的魅力，嚐試著和他說說話接觸一下。得償所願者，也確實得到了不同的升華。


  隨著受益者越來越多，海歸的家人們地位不斷的提升，就算在海歸不在的時候，他們也會受到極大的尊重，甚至在一些涉及到法理的事情上，無論公私家國，無論黑道白道，都會向海歸的家人傾斜，沒人敢得罪。


  北台的這段曆史至今深深的烙刻在我的腦海裏，曾幾何時我也和那些海歸的崇拜者一樣，將出國當成了畢生所願。


  恍惚間思緒飛回現實，今時今日一比較，這真實世界的飛流山，不就是北台那位海歸的家人嘛，那位20年下凡一次的飛流上仙，就等於那位兩年回鎮一次的海歸。


  比較之後，我立刻透徹的理解了為什麽真實世界的人會如此重視飛流上仙的下凡，對於他們來說，這屬實具有著不凡的意義。


  可有一點我比較擔心。


  北台的那位海歸後來被證實，他確實是個在國外刷盤子的，隻有回家的時候才牛批哄哄，在國外狗屁都不是。真正混的好的，都是把家人接過去，或者幹脆就不回來了。隻有他，攢點錢就往回跑，獲得短暫的歸屬感和虛榮心，之後再回到國外的餐館廚房，繼續自己又苦逼又沒有希望的日子。


  那位飛流上仙，不會剛好也是這樣的一位表麵光鮮的海歸吧？

  我不得不這樣想，因為他的所行所為和海歸實在太像了。我很早就聽說過飛流上仙的存在，對他的品行習性也有一定的了解。


  據說他非常隨和非常大方，還很護犢子。


  他每次下凡都會帶來很多仙家寶物，通過各種方式發散出去當作信物，拿著這些信物，就可以在他再次下凡之時，獲得和他同席就餐的機會。


  當初在藥山區何家的拍賣會上，我就曾和仙俠州著名富豪罕幣之王競拍過一件飛流上仙的信物，那一次我敗了，因為我壓根兒就沒想贏，我的手裏已經有一件更有分量的信物，沒必要再去花大價錢爭另外一件。


  我手裏的這件是飛流山當代掌門謝洪川送給我的，作為我為他提供加盟資金的回報。他說這個信物是飛流上仙專門賞賜給飛流山的，每次下凡會賞賜好幾十件，每一件都代表著可以向飛流上仙提一個要求，由此可見飛流上仙有多護犢子。這也正常，北台那位海歸帶回來的錢都給自家人花了，其他的鄉親們也就跟著蹭吃蹭喝，得不到什麽太實際的利益。


  飛流上仙的這些行為特征，和北台海歸高度相符，讓我沒辦法像霍亂一樣，對這位傳說中的仙人生出崇敬之意。


  我也不想不敬，衝我兄弟謝洪川的麵子我也不該有這樣的想法，可現實經曆讓我無法不保持懷疑。其實這樣也好，凡事不怕一萬隻怕萬一，他要是真是條靠譜的大腿，我要是抱住了，從哪方麵考慮對我都有莫大的好處。真要是一個銀樣蠟槍頭，我也不至於投入太多吃了虧。


  金仙節趕在這個節骨眼上到來，已經是一個不可變更的事實，我隻能伺機而動，說不定意外的變數會成為全新的機遇。我和謝洪川的關係靠譜，又有一件信物在手，多了不敢說，巧借飛流上仙的影響力，結合我現在運營出的局麵，將藥山霍家的控製權收入囊中一定不成問題。


  至於能不能通過這位來自仙界的仙人，對我們進攻仙界阻止淩天戰皇獲得仙皇之位的計劃起到幫助，就得看我和我的夥伴們爭不爭氣了。但也別忘了我的警惕懷疑，還得看飛流上仙到底靠不靠譜。


  反正北台的那位海歸最終被證實完全不靠譜，國外混了十多年，回來之後已錯過了拆遷，為置辦房產花光積蓄，為了生存隻能留在本地給別人打工。


  北台可沒有刷盤子的高薪崗位，於是隻擅長刷盤子的海歸就找了個類似的工作，去迪廳當了一名打碟的DJ。


  然後他的家人就再也不愛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