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退而求其次
我突然想起來多年之前發生過的一件事兒。
那時正是我生活最窮困潦倒的階段，趕巧了，也是我二大爺葉煮生活最困難的階段。然而他並沒有意識到我和他在經濟狀況上的共同點，動不動就找我來借錢。
一般情況下，隻要他張嘴，在不影響我還貸款的情況下我都會滿足他的要求，當時就覺得實在親戚，老人家不容易，能幫則幫。
可是有一次，他趕在我剛還完貸款，手裏確實沒錢的時候找到我了。
他張嘴就要借10萬，我當時都笑了，這玩笑開的，我嚴重懷疑這老頭兒是不是也打算入行當主播，通過偷拍來直播我的窘態。
他說他沒開玩笑，真需要10萬，這筆錢是用來給他女朋友的老公治病的。
這特麽叫什麽話？沒有綠帽子的戀情不夠味兒唄。
我說我沒有，真的沒有，你能說到石頭開花我也掏不出這筆錢來。
葉煮看出我沒說謊，就降低了標準，說10萬沒有的話8萬也行。
我差的是那8萬嗎？我差的是那800多萬。
拜托，我的親二大爺，我欠著800萬貸款，你還能跟我張嘴就十萬八萬的，你是太看得起我了，還是太看不起銀行的利息了？
最後葉煮一再的降低需求，從10萬降到8萬，在我叫屈之後直接從8萬降低到100塊錢，見我100都拿不出來就40、30、20的往下壓家。最後跟我來了句哪怕一毛錢也行，不能讓他白跑。
賊不走空的規矩在他身上綻放出了傳承的光芒。
我記得最後我給他拿了價值10塊錢的冥幣，讓他燒給我那生死不知下落不明的老爸，看看他能不能幫著想想辦法，我確實沒錢。
這事兒最後葉煮好像是賣房子解決的，後來應該沒解決了，因為據我所知鳳姐沒老公，那就證明是病沒治好喪偶了。也有可能那個人就是葉煮，葉煮女朋友的老公，仔細品這層關係，有可能說的就是他自己。自己綠自己，這事兒也就那個老酒鬼幹得出來。
為什麽提起這件事兒呢？因為通過這件事兒，讓我認識到了人性的一個底線。分明空缺的是10萬，最後10塊錢的抹賬冥幣也能打發，原來一個人在危急關頭的奢求，是可以如此的將就。他們那極度渴望的內心經不起失敗的打擊，哪怕絲毫的慰藉，也會讓他們感到踏實。這就叫退而求其次，的其次的其次的其次。
此時此刻，剛剛救我一命的牧羊犬，就陷入了這種狀態中。
在我提出要報答他的時候，他立刻將自己心中的需求全部說了出來，去掉繁瑣重複的，他需要我為他做三件事。
第一件是帶他離開天牢，第二件是給他提供生存空間，第三件事是送他離開天健聯盟。還有一個基本條件，就是全程都要保證他的安全。
以我現在的處境，他對我提的這些要求，無異於當初葉煮管我借10萬塊錢的行為，都是我絕對不可能做到的。
我控製著天雷的流量，讓它盡可能再持續釋放一段時間，因為隻有這樣石錦玉他們才不會進來。經過剛剛的一番混亂，我已經證實了牧羊犬的說法，天牢確實被封閉了，目前能夠正常出入的通道，隻有我這個用天雷洞穿出來的洞口。
我倆的溝通除了剛剛緊急時刻他喊了一聲之外，其他都是通過意識交流的，天牢裏此時有不少牢門都被破壞了，失去幻境的限製，裏麵的犯人就可以聽到外麵的聲音，而我們的對話內容不能讓他們聽到，否則一旦被檢舉揭發就玩完了。
我在意識交流中向牧羊犬坦誠的訴苦：“前輩，你說的這些事兒我確實做不到，你別看我現在又是發光又是發亮的，好像挺牛批。其實我在這淩天皇城中狗屁都不是，可以說是最完犢子的一個人。把你從天牢救出去這種事兒，簡直想都不要想，肯定會被發現阻止的。”
我說的是實情，此時此刻別說救他出去，我自己闖了這麽大的禍，我都不知道自己會是什麽下場。
可以想象現在外麵的人都是怎樣的狀況：天雷突然從城內爆發，整座皇城的機關陣法全數被激活。這會不會為皇城帶來什麽損失？會不會對北門戰局造成什麽影響？我感覺最起碼不會安然無恙，而任何後果，事後肯定都得由我來承擔責任。
就算我和石錦玉私交甚厚，他也不可能讓我帶著一個天牢的重犯離開呀，還是最不能接觸的三個人之一，在這種事情上麵，連私交都沒的談。
正是因為我說的是實情，所以情緒坦誠。正因為情緒坦誠，所以特別可信。正因為特別可信，所以牧羊犬急了。
“這麽說是我看走眼了，本以為你擁有這麽奇特的功法，肯定有著不凡的背景和能力。既然你啥也不是，事前許諾時怎麽那麽敢說？還什麽條件都可以答應我，你就是這麽答應的？！”
我欲哭無淚：“我那不是為了活命嘛。我的恩公前輩，現在不是嘲諷的時候，要不你再想想別的條件，隻要力所能及，我真的願意不惜一切代價的幫助你。”
在我這句話之後，牧羊犬開始像當年的葉煮一樣，不求心願達成，隻求心裏慰藉了。
“既然你無法救我出去，那後麵的一切安排都是空談。好吧，我不強人所難，但我保留這些要求。你自己出去之後要苦心修煉，有朝一日具備了救我出去的實力，一定要回來救我。”
我還是沒有答應：“前輩，這個要求我大可以點頭答應下來，可那麽做就是欺騙。我以後肯定會努力修行，但我不知道到底何年何月才能擁有將你救出去的實力，這件事太難了，或許永遠都不會有那麽一天。為求活命之時我口不擇言，現在我不能在理智的狀態下欺騙你。”
“我知道你什麽都做不到，可你就算騙騙我也好啊，讓我以後的日子也能有個盼頭啊！”
“可是我不能欺騙自己的良心！”
牧羊犬深吸了幾口氣，激動的意識傳遞稍稍平和：“好吧，我換個要求，你幫我解開鐐銬。我自己去拚一把，不求拚贏，隻求拚死在石錦玉的劍下，也算是個解脫了。哎，冤枉啊……等會兒.……我死都不怕，但是我怕活著，可是在悲慘的活著和死去之間，我還有別的選擇。”
“前輩.……你在說什麽呢？”
牧羊犬突然又激動起來：“我想到辦法了，我的肉身不要了，留在這裏當障眼法，你隻要帶著我的金身出去就好。這樣我既不算死也不算被囚禁，隻是失去了肉身而已。以後若有機緣，我可以自己尋回肉身，機會大於指望別人。”
“我還是沒聽懂，前輩你到底想要做什麽，有我什麽事兒沒？”
“當然有你的事兒了，你身上的飛劍法寶什麽的選一樣出來，我將舍棄肉身，將元神附著在上麵。小子便宜你了，有大乘期金身附著的法寶可是真實世界最頂級的神物，傳說中的壺中仙、戒中靈，都是締造傳奇的寶物啊。”
還真有這麽回事兒，我記得玄幻小說裏的主角，大多數都會得到一件附著封印了高人靈魂元神的法寶，然後靠著這件法寶走向人生巔峰。
這麽說我還真是撿到寶了。
“快些選擇，你的天雷即將耗盡，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你到底要我附身在哪件法寶裏？！”
我全身摸索左右打量，鬱悶道：“早知道會有今天這事兒，我就該帶一盞油燈過來的。”
“什麽意思？”
“哦，沒什麽，跟你說的壺中仙界中靈相比，有個燈中神，是這類法寶中最牛批的一個，我合計弄個高仿的。不過看你實力一般，給你個燈來裝你也沒那水平。那就附在我的海角追魂劍上吧，將就一下。”
牧羊犬盯著我，許久才道：“從你小子的言談舉止來看，我倆的關係以後也很難像其他壺中仙界中靈那樣，被傳為佳話呀。”
“什麽意思？”
“我現在就開始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