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氣氛一切都很對,隻是——


  “嘔”小橘子才剛打了飽嗝,一個吐奶,把晚晚的肩頭、胸襟上吐得全濕了,一片奶白色。


  “呀,對不起對不起!忘了提醒你,小橘子很愛吐奶,我也常被她吐得一天要洗好幾次澡!”織心一臉的愧疚。


  江亦瀚趕緊抽來紙巾幫晚晚擦拭,但是,怎麽擦都擦不幹淨,而且,晚晚的脖子上都粘上了奶液,好象很不舒服的樣子。


  織心趕緊去臥室給她取來換洗的衣服,“這是我沒懷孕前穿的衣服,和你尺碼應該不會差太大,你快洗個澡,把衣服換下來洗掉!”


  這——


  晚晚有點狼狽的拿著衣服,不知所措。


  在別人家洗澡,她真的不敢,覺得超別扭。


  織心看穿了她的不自在,“你在這裏洗澡,我把小橘子抱到隔壁。”也許屋子裏空了,晚晚這客人應該會自在一點。


  但是,抱著女兒才剛走幾步,織心的腳步緩了下來,很不好意思道,“亦瀚,你能幫忙,幫我洗下奶瓶嗎?小橘子六個奶瓶好象都是用光了。”洗了還得消毒,時間耽誤了就趕不上小橘子下次喂奶的時間了。


  吃飽了的小橘子開始發困,正哭鬧個不停,織心恨不得自己可以多長出十雙手來。


  新媽媽上路難免流程偶有生疏,更何況織心堅持不請保姆,自然常常有點手慌腳亂。


  本想陪女友的江亦瀚,馬上挽起衣袖,“行,沒問題!”


  並不忘交代,“晚晚,你洗好了澡到隔壁找我們!”


  晚晚遲疑了一下,點頭。


  ……


  隔壁,許彥琛家。


  “晚晚性格很好,我很喜歡!”織心懷抱的小橘子已經慢慢合上眼睛,織心輕拍著女兒讓她安然入睡,和在洗奶瓶的江亦瀚聊天。


  “那當然,也不看看誰選的!”聽到有人表揚女友,江亦瀚很驕傲。


  “我不太喜歡傅詠佩,太要強了一點!”見他們分手了,織心才敢說。


  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因為織心的嗓音比較好,傅詠佩總是明裏暗裏把她當成敵人,所以,以往朋友之間的聚會,有傅詠佩在場,織心總是保持沉默。


  聽到前女友的名字,江亦瀚沉默了一下,“別在晚晚麵前提我和傅詠佩交往過。”


  “嗯,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織心知分寸。


  “你很疼你女朋友。”


  剛才一起吃中飯的時候,織心有見到他又是主動打飯,又是剝蝦,晚晚吃飯哽了一下,他馬上就注意到,連忙給她倒水。這讓織心嫉妒壞了,都不見許彥琛幾時有過這份細心。


  “女朋友當然是用來疼的!”他低頭洗奶瓶,笑著回答。


  “其實,你以前對傅詠佩可沒這麽溫柔、沒這麽順。”織心取笑他。


  “是嗎?”他的笑容淡了幾分。


  “亦瀚,你是不是有心事?”織心的感覺一向很敏銳。


  想了一下,他把中秋節那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了織心。


  “我覺得她這幾天好象有點不快樂,故意疏遠我,感覺在生我的氣。”江亦瀚歎口氣。


  他不笨,這幾天帶晚晚見朋友,她依然還是笑笑的樣子,但是,明顯少了那股興奮勁,這讓他心頭實在不好受。


  “這也不是你的錯!亦瀚,我覺得兩個人交往,不必這麽小心翼翼。”織心提出自己的意見。


  靜默了良久、良久,出口的卻是——


  “不是,你不懂,我老是覺得欠她太多,我很怕她和我在一起不快樂!”


  織心鄂住了。


  門口,同樣有個人也鄂住了。


  那是晚晚。


  晚晚的性格保守,沒辦法在別人家洗澡,所以,匆匆用濕毛巾擦了下脖子、換了衣服就去隔壁找他們,但沒想到,她居然聽見——


  晚晚愣愣地站在門口,背對著她的江亦瀚和織心都沒有發現。


  “其實,你也不必這麽苦惱,你外公一家人反對你們交往,對你不會製造太大的困擾,我認識的江亦瀚可不是這麽孬的男人!”


  織心娓娓述說,“我們那時候,許家也是反對許彥琛和我在一起,結果一畢業許彥琛就向我求婚了,許家還沒反對的機會,我們兩個人已經領證了。”


  “你也可以效仿,就什麽煩惱都沒有了,也不用怕她再生氣!”生米煮成熟飯,給那些反對的人一招重重的回馬槍,又能讓女朋友甜到心裏去,實在很不錯。


  又洗完了一個奶瓶的江亦瀚,發了一會兒的呆。


  晚晚發現,自己整個人都屏息著,等著他堅定的一個答案。


  織心不放棄遊說,“亦瀚,你看小橘子多可愛?你也早點做爸爸得了,反正你這麽會幹家務活,天生適合做奶爸!”看,奶瓶洗得多幹淨,這點許彥琛怎麽做都做不好!

  被打趣成奶爸的他,這回沒有朗聲大笑,好一會兒,他才說:“結婚這件事情,其實很需要一點衝動……”


  這個答案,讓織心愣了。


  門口的晚晚更是。


  “現階段,我還少那麽一點衝動……”其實,那天晚上見著自己胸襟上被染的淚痕,他真的有想過,幹脆和晚晚馬上結婚算了。


  但是——


  真的衝動不起來,還是再等一兩年吧。


  晚晚的心揪成一片,她腳軟之下,隻能轉身撐靠著牆壁,才能讓自己不癱倒。


  原來,他不想和她結婚?!他說對她少那麽一點衝動?所以,那個戒指隻是生日禮物而已?是她自作多情了?


  晚晚死命地捂住唇,不讓自己難過地哭出聲音來。


  “你不會和晚晚結婚?”織心皺了眉頭。


  江亦瀚怎麽看,都不象是會玩弄感情的男人。


  “不,當然會,我將來肯定會和她結婚!”江亦瀚想都不想就回答。


  內心深處,他早就把晚晚當成未來的另一半。


  “既然少了衝動,為什麽將來會結婚?是責任?處女情節?”織心一針見血。


  晚晚那種女孩,一看就知道情史不會太豐富,是個乖女孩。


  江亦瀚悄默了。


  晚晚整個人都蹲坐了在地上,縮成一團,自己才能不覺得寒。


  “亦瀚,我很混亂,我一向認為自己這麽多男性朋友中,你的感情觀是最認真最執著最要求完美的一個,但是今天,我真的看不透你,我真的糊塗了!”


  沉思了下,江亦瀚還是把自己和晚晚為什麽開始,告訴了織心。


  “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你什麽才好!”聽完,織心無語了,“你錯了,真的錯的離譜,不喜歡她,為什麽要開始?”


  “逃避吧,不過對晚晚,我確實是有好感。”沒有被傅詠佩煩之前,他也確實認真考慮過和晚晚交往的可能,隻是,傅詠佩起了催化作用。


  “隻是,這種好感很平常,就象你對我一樣,是嗎?!”織心嘔死了。


  “少來,打死我,我都不會和你上床!”江亦瀚笑了。


  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晚晚笑不出來,她把自己的臉埋在了膝蓋處,肩膀一直發顫。


  “好感是好感,但是,你不愛她,起碼,現在還沒愛上,所以,你才會覺得愧疚。”織心分析。


  你不愛她。


  這四個字,象有隻魔手,在搗噬著晚晚的心髒。


  不,不會的——


  “嗯。”他輕輕應了一聲。


  問題的關鍵,確實在這裏。


  晚晚覺得心好痛好痛,連掙紮的機會也沒有,心房就被人挖了一個大窟窿,胸腔中的髒器撕扯翻攪,每一寸都痛得快要反胃。


  “亦瀚,對晚晚的寵與順,你到底是在嬌寵女朋友還是在養女兒?真的是不愛而起的愧疚?”織心皺著眉頭問,希望他想清楚。


  “也許吧。”他自己也不確定。


  晚晚很痛,全身如烈火,焚著她,她動了動身子,腳已經軟到根本走不動,她隻能勉強撐著身,向另間屋子走去。


  她走過的地上,都是點點水痕。


  她拚命的擦拭臉頰,眼睛好痛好灼,整張臉象水淹般。


  原來,她是一直活在自己的夢裏而已,愛情的故事裏,一直象個傻瓜一樣在自言自語、自導自演。


  她象小貓般,哭泣、哽咽著,始終不敢大哭出聲。


  她很笨,她處理不了眼前的局麵。


  真的處理不了,她隻能逃……


  她要去洗澡,多洗一會兒,隻有水聲的掩埋中,她才敢痛哭。


  “別說我的事了,待會晚晚就會洗完澡了!說說你吧,小橘子都生了,你和許老大什麽時候複婚?”


  “複婚……唉,我也想,但這種事,不可能是我先表態……”


  那屋交談的聲音還在漸行漸遠地恍惚飄進晚晚的耳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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