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十一點多,大家都酒足飯飽。
江亦瀚熱情隨和的個性,和誰都能打成一片,而她,仿佛眼裏隻有麵前看起來十分可口的菜肴。說是朋友,但是,他們交談的機會真的不多,因為全程,晚晚太過安靜,好象與周遭格格不入,自成一個世界。
但是,即使隻是這樣,奇異的,她一張恬靜、清純的娃娃臉,已經電到了同桌幾乎所有未婚的男性。
江亦瀚發現,一個晚上偷偷注意她的人,不止眼鏡男一人,她報出QQ號碼的時候,很悶騷的暗暗記錄下來的人,也不止兩三個而已。
為了社團成員的和睦,不在創社初期就鬧矛盾——
“人是我叫來的,當然是我送晚晚回家!”乘那幾隻單身狼都要伸出魔爪,大打出手之際,他馬上聲明。
“用你的毛驢?”有人提出質疑,無比嫌棄得瞧著他的摩托車。
現在自備車已經很普及,許老大又大方到給報銷數額很不錯的油費,因此,社裏的成員幾乎都人手一車,就連畢業沒多久才剛入社的眼鏡男,也在溫城剛出的摩托車限製令後,購買了十萬左右的代步車。
隻有江亦瀚,還開著一輛二手的破毛驢,這輛摩托車,還是公器私用,許老大配給江亦瀚以便工作,可見江亦瀚的身家有多響(當)當。
他“天真”的眨眼,“是啊,我的毛驢得罪你們了?”
幸好,他的同居人沒有露出輕鄙的眼神,隻是低著頭,默默跟著他走到店門口。
“我回去把錢還給你。”把人騙出來,他一點愧色也沒有。
“不用了,我也吃了很多——”她輕聲回答。
呃?他回頭,似笑非愛,“你還真不怕吃虧!”仔細想一下,這三個月裏,他一次也沒有收過水電費的單子,這個室友從頭到尾,一點讓他承擔的意思也沒有。而且,家裏的洗衣機、電冰箱這些電器任他隨意使用,浴室裏,他一次也沒見過她遺落下的貼身衣物,給他帶來任何困擾。
他住過寢室,當然明白與人合租的不便之處,以前在學校,同寢室上鋪的室友老是“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臭襪子擱在他的床上,說了多少次都會“一不小心”就忘記。隔壁床的室友喜靜,隻要對方在看書或者睡覺,他走動的聲音,都會被列為高分貝的噪音,更別提,幾點要熄大燈,連開小燈也不被允許。
他一向喜歡活得率性,所以在大學裏忍了四年以後,在上海幾乎一開始工作,他就單住一棟公寓,開始自己隨心所欲的生活。
剛住進來的時候,老實說,他做好了很多心理建樹,比如,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但是,他沒想到,連他偶爾情緒一來,在房子裏放自己喜愛的搖滾樂,也沒有聽到任何抗議的聲音。
所以,這麽好相處的室友,害他“一不小心”就喜歡上了回家的感覺,這麽好的人,到哪裏找?他決定了,賴定她了!
“我自己走回去好了。”她沒坐過摩托車,也不敢坐,之所以沒有當場拒絕,是怕在他的同事麵前,拂了他的麵子。
他什麽也不說,隻是把自己的安全帽丟給她,“雖然路不遠,但是,你不覺得在公路上走路很不方便?而且,你是我叫出來的,我們又住在一起,我當然要送你回去!”
這條路很寬,周邊就是市政府,雖然治安極好,隻是,附近一帶枯燥到根本沒有什麽好逛的。
“我——”保守的她,不想和男人同坐一輛摩托車,那顯得……很尷尬……
他不再聽什麽廢話,已經跨步,上了車。
油門被催動,他等著她。
晚晚尷尬地仵在那,不知道該怎麽辦。
正在這時。
“晚晚?”後麵有人喊她。
她回過頭,發現是梁羽,她穿著一件時尚的銀色連衣裙,手持著Coach的彩色手袋,整個人顯得氣質優雅。
“你怎麽在這?”晚晚愣愣地問。
梁羽不是最怕來燒烤店嗎?一直嫌臭、嫌不衛生。以前,有一次晚晚犯嘴讒,叫了燒烤外賣,結果,整晚梁羽就一直尖叫,控訴她不守規矩,破壞住房空氣質量。
梁羽神色有點不自在。
“你不是說燒烤吃多了長痘,而且還致癌嗎?”晚晚實心眼地問。
“哎呀,葉晨最喜歡吃燒烤了,我愛他,隻能遷就他,這個答案,你滿意不?又行不行?!”梁羽一陣惱羞。
呃。
晚晚沒再吭聲,因為,她的印象裏,梁羽總是喋喋不休、一次又一次闡述葉晨有多愛她,有多遷就她,被她自己形容得,葉晨對她死心塌地,完全一副捧在手裏怕摔著、含在嘴裏怕化掉的樣子。
“哎呀,晚晚,不是我說你,你這是什麽衣著打扮呀?”嘖嘖聲起,梁羽開始轉移話題。
晚晚低了頭,瞧了瞧自己身上穿著的T恤和牛仔褲,她不覺得有什麽問題,因為出來的時候,她有換掉家居服,特意換上了網購新購買的款式清爽的運動T恤衫。
“你怎麽老是不懂打扮,這種衣服能穿嗎?而且,你的頭發怎麽老是紮起來就算了?你也該去發型屋弄一下造型,燙一下頭發什麽!還有,你這穿得是什麽鞋子呀?天,你居然穿匡威的帆布鞋,而且,還是平底!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個子矮,你就不能多少修飾一點自己的缺點?哎,你都多少歲了?你老是這樣的話,就算你肯拿房子陪嫁,又有哪個男人願意委屈自己看上你呢?!”梁羽把她從頭數落到腳,貶到穀底。
而相較對方的激動,晚晚隻是淡淡笑笑而已,習慣了梁羽的雞蛋裏挑骨頭,也不甚在意。
“這樣好了,過幾天你去我家裏選幾套衣服,葉晨老是買新衣服和新包給我,害得我衣櫃放不下,必須處理掉一部分衣服,有些還是挺新的,扔了怪可惜的,我們感情這麽好,我當然可以送給你了!”梁羽裝作很大方的樣子。
“不用了,有需要的話,我自己會買。”晚晚微笑拒絕。
“自己會買?你都沒出去工作掙錢,哪會有錢呀?”梁羽很質疑她的話,還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晚晚,不是我說你,天天窩在家裏不是上網打遊戲就是看小說,你這不是虛度人生嗎?我是你死去的爸媽,我會很心痛!”
晚晚的微笑,僵住了。
反倒是一旁的江亦瀚將右腳從摩托車踩板上擱了下來,雙手鬆開了車把,環胸,有種再也聽不下去的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