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關於陛下的事
秀城，李牧之手裏拿著一份名單。
這一份名單，是最近接下呂家生意的王恒等人送來的，是秀城各方各麵的物價目錄。
王恒等人接手呂家生意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物價壓了下來。
粗略掃了一眼，上麵的價格已經無限趨近正常狀態。
作為一個不太大的城池，秀城的正常物價, 是要比都城低的。
現在秀城的價格，跟都城差不多，說明價格還是稍微高了一些。
李牧之提筆，補了一句話：“還要再低一點。”
至於中間可能會發生虧損的錢，則是拿呂家的銀錢來補。
說起來，也算的上是另類的“取之於民, 用之於民”了。
本來就是呂家搜刮的百姓油脂, 現在隻是歸還給秀城的百姓而已。
等到物價恢複正常，就能從呂家的上下遊出手, 將之前呂家抬上去的價格，從上下遊一同出手，將價格降下來。
民生的問題，李牧之暫且覺得合適，照這個趨勢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變成正常情況。
現在讓李牧之頭疼的是，知府衙門空缺出來的官職，去哪裏找人來填？
自己是來秀城辦呂家的，如今呂家已經落網，該處理的陛下也都處理了，乾城傳來消息，呂家本家也被抄了家。
他不可能逗留太長時間，得把秀城的收尾工作做好，然後盡快回都城向陛下複命。
不出意外的話，回都城向陛下複命後，陛下應該會調自己去北方邊境。
若不是陛下有令, 他是真想把這些事情，交給其他人去辦，相對這些官場的事務，李牧之明顯更喜歡戰場的氛圍。
拔刀就砍，打贏仗就好了，那用這麽麻煩？
不過，李牧之也清楚，陛下派自己過來，就有磨練自己的想法。
離開都城前，他記得慕容尚書說過：打仗，打的不僅是戰鬥力，還有腦子。
陛下也說過類似的話：戰爭，是一個國家綜合實力的具體體現。
因此，李牧之耐著性子，在學習官場的門道。
思索了一陣子，李牧之拿起紙筆，打算跟陛下請示一下，不如用秀城周邊的秀才，拿來填補秀城底層官員的空缺。
秀城清白的官員，都被李牧之拉了上來頂位子，底層就空了。
先從秀才裏找找，找人填上一些空缺的位置，看看具體情況後，在擇優選擇，把好的往上提，本事不行的就讓他卷鋪蓋走人。
知府的位子，陛下已經有了決斷，不日東廠就會派一個人過來，接替秀城知府的位置。
寫好了密信，李牧之走到門外喊了一聲。
“呈遞給陛下的信。”
片刻後，一個影衛的人走了出來。
接過李牧之的信，點了點頭，就消失了。
李牧之來秀城，是第一次這樣正麵接觸影衛，早先時候隻聽過影衛的大名。
望著來無影無蹤的影衛，李牧之心中不禁產生一絲羨慕。
憑自己現在這個本事，何日才有這等修為啊？
李牧之本人的天賦其實比較一般，但勝在體質比較特殊，看似瘦小的身子裏，有一股恐怖的怪力。
一般的八品，若是稍不注意，很可能被赤手空拳的李牧之直接打死。
當日李牧之回京，其實有上官成業的功勞。
上官成業的推斷是，李牧之應當是某種戰體，體內的力量或許是傳承自某位李家的先人。
李家的曆史上，出過不少煉體的強者，至今皇宮深處李家，還有一位煉體的高手，二品的境界，尋常一品若是殺伐手段不夠凶狠淩厲，殺不了他。
具體是什麽戰體，就要看日後的表現，李牧之的體質在煉體初級階段過了，踏入修行界之後，上官成業才有法子確定。
主要是因為煉體方麵，是上官成業陌生的領域。
畢竟大多數戰體的初期，幾無任何區別，就是力氣大，皮實。
李牧之這麽些年，其實已經耽誤了許多時間，為此李建元打算把他丟到戰場上去，那裏是磨練戰體最好的地方。
戰體嘛，不戰怎麽能成呢？
站在門前活動了一下，李牧之最近忙了一陣子，都沒怎麽好好休息過。
幹脆暫且放下手頭上的事情，出去喝一杯。
回到房間，李牧之脫下官服，換了一身便衣，邁步往外走去。
秀城偏南方，不像都城那般，偶爾飄下一些小雪，很快又沒了。
天陰沉沉的，沒有太陽，卻也沒有什麽飛雪。
出了知府衙門，李牧之邁步向熱鬧的地段走去。
正想著說是喝杯茶還是喝杯酒的時候，不遠處的酒樓，響起吵鬧的聲音。
隻見一個光頭大漢，被一群酒店的夥計圍了起來。
光頭大漢一身粗布衣服，大冬天的，胳膊半截露在外麵。
大高個，壯實的很，一身肌肉發達，渾身發紅，一看就是練家子。
光頭大漢扯著嗓子吼道：“你們這是作甚？灑家不是說過了，稍後我的大哥會來給錢的！灑家豈會白喝你們的酒，白吃你們的肉？”
酒店的夥計們，明顯不信，紛紛出言嘲諷光頭大漢。
“嗬！說的輕巧！你在這裏坐了一個多時辰了，也沒見你口中的哥哥來！吃霸王餐我見多了！別以為有幾分力氣，就能在這裏胡作非為！”
“沒錢就還來酒樓喝酒吃肉？你以為這裏是什麽鄉下地方嗎？有膀子力氣就能橫行霸道，目中無人？這裏是秀城！”
“別跟他囉嗦，直接拉他去官府報官！看他敢不敢在大人麵前耍橫！”
說著話，一群人上來要拉光頭大漢。
光頭大漢一聽對麵要拉自己去報官，立馬就急了。
自己是天地會的堂主，天地會雖然不是什麽土匪窩，但也不是大唐官府喜歡的地方，大唐王朝對地方勢力向來態度曖昧。
心情好懶得搭理你，心情不好剿了你你也沒地說理去。
自己要是因為吃霸王餐被抓進官府，還能不能出來，就純看官府大人心情好不好了。
畢竟有理有據，刁難你你又能如何？
見幾人圍上來，作勢要拉自己的手臂，光頭大漢一甩手，幾位夥計瞬間倒飛出去，有兩個人直接被甩在地上。
“哎喲！你還敢行凶！”
“快！喊人！”
片刻之後，酒樓裏又出來十幾個人。
酒樓這種做生意的地方，時常有喝醉酒鬧事的，酒樓裏常年養著一批健壯的漢子，就是為了防止有人鬧事，或者是吃霸王餐等。
光頭大漢一見人越來越多，不禁有些頭疼。
他有七品的實力，這些人不是他的對手，可是大哥說過，自己的力氣剛猛，不得隨意對普通人動用修為，動輒就容易打殺人。
適才，其實他已經留情了，否則酒樓夥計，可不隻是摔一跤這麽簡單。
但人一多的話，他就沒把握不動用修為了。
可不動用修為的話，自己就真要被拉去官府了。
光頭大漢站在原地有些犯難，心中埋怨起大哥來。
你不是說去去就來麽？
這都多久了啊！
大哥呀！
你可害苦弟弟我了！
眼看著酒樓的人圍了上來，準備對光頭大漢動手，先打服帖了，再扭送去官府。
一個中氣十足，有力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住手！”
李牧之三兩步走到兩方人中間，喝止了酒樓等人的進一步行動。
打光頭大漢剛才出手的時候，李牧之就覺得光頭大漢恐怕不是普通人，而是修行者，要是酒樓的人逼的太狠，光頭大漢動怒，恐怕會鬧出人命。
酒樓的人轉頭看向說話的李牧之，打量了一下對方的穿著，定是富貴人家無疑。
“你是誰？你是他的大哥？”
“不是。”
“不是你喊什麽？他吃霸王餐，我們送他去官府都不行？”
“我不是他大哥，可我替他付了酒肉錢這事不就完了嗎？”
相比於鬧出人命，鬧到官府還要自己處理，李牧之寧可出點錢。
說著話，李牧之掏出一些碎銀子遞到酒樓的夥計手裏。
“夠了嗎？”
“夠了！夠了！”
錢有人出了，酒樓的夥計又隻是摔了一下，並無大礙。
酒樓自然不會咬著不放，隨後就散了。
離開的時候，酒樓吃了虧的夥計，還想嘲諷光頭大漢幾句，但一看到一旁出錢公子的冷淡神情，又憋回去了。
算了！
這位少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既然替他出頭，自己沒必要湊上去惹人嫌。
酒樓的人走後，光頭大漢走到李牧之身邊，緊緊握著李牧之的手，露出一臉憨厚的笑容。
“多謝公子！多謝公子替我解圍！敢問恩公尊姓大名，家住何方？等我大哥來了，我讓他把錢還給你，再給你道謝！”
李牧之不習慣和人有身體接觸，手活動了兩下，甩開了光頭大漢的手。
“不用了，舉手之勞而已。”
李牧之轉身抬腿離去，剛走出去沒幾步，就被光頭大漢追上來，攔在身前。
光頭大漢一臉驚異的望著李牧之，他的力氣，大哥是說過的，尋常人根本不可能是自己的對手。
乃是赫赫有名的虎形體，七八歲他就能搏殺猛虎，十歲之後，拎著一般的小鼎跟玩似的。
踏入修行界之後，更不用說了，在真氣的法門的加持下，力氣成十幾倍的增加。
但是，這位恩公的力氣真大，跟沒動用真氣自己差不多，輕鬆就掙脫了自己的手。
“你幹嘛？我幫你付了酒肉錢，你還要攔我的路？”
李牧之臉上露出不喜神色，冷冷看著光頭大漢。
也就是光頭大漢剛才沒動用修為，否則暗中負責李牧之安全的影衛，早就出手了。
“不不不！恩公誤會了！我是想謝謝恩公！”
“不用謝了，這一頓就算我請你的，不用你還。”
“恩公，你氣力大的嚇人，是不是一到晚上手臂和腿腳，就會不時腫痛？”
“嗯？你怎麽知道？”
上官成業雖然本事高，但他不是煉體的，對這些東西知道的不多。
完全就是憑感覺，知道李牧之身上有些不凡，推斷出他是個戰體。
事實上戰體出現的非常少，上官成業唯一知道的一個煉體有成的，就是李家那位二品煉體者。
李家那位二品煉體者，純粹就是靠著李家豐厚的煉丹家底，用藥硬生生練下來的，成就今日的本事。
一般的煉體者，沒有門路不說，煉體的過程也極其痛苦，沒有深厚的家底，根本撐不下來。
相比於純看體質的煉體，上官成業建立的影衛，幾無煉體者，全是正兒八經的修行者，學的是術法。
唯一有幾個煉體者，都是過了門檻來投的，不是從一開始培養的。
在這些方麵，上官成業真幫不上太多忙，李家那位煉體者，或許能幫忙，可惜人家不一定有空，也不一定會出手幫。
光頭大漢露出一個招牌的憨厚微笑，“恩公，我就是煉體者！你的情況跟我以前差不多，不過恩公你都力氣比我以前還要大！”
“這麽說，你有辦法能解決這個問題？”
“我不知道，我大哥知道！恩公你要是願意等等，等我大哥來了，我讓他把法子告訴你！”
李牧之被這個問題困擾了許多年，雖然現在已經慢慢習慣，問題不大。
但若是能徹底解決，自然更好。
而且對方是修為在的，他肯定經曆過這些，能幫上忙。
索性無他事，等等他大哥也好。
“行！你跟我去對麵喝喝茶，等你大哥過來再說。”
“恩公，咱們還是站在這裏等吧，我身上……”
光頭大漢掏了掏口袋，空空如也。
李牧之哈哈一笑，拉著光頭大漢往對麵的茶館走。
“我請客！走吧！”
兩人坐在茶館內，邊喝茶邊聊天。
李牧之端著茶杯，問道：“你怎麽出來喝酒吃肉，錢都不帶？”
“不是我不帶錢，是我大哥嫌我亂花錢，錢都在他哪裏管著呢！”
“聽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秀城及秀城附近的人，可不會自稱灑家。
應該這樣說，隻有混江湖，江湖幫派裏的人，才有可能自稱灑家。
光頭大漢撓了撓頭，左右望了望，小聲說道。
“恩公！我告訴你，你可別說出去，特別是不能告訴官府的人！”
李牧之挑了挑眉，你麵前就是秀城城內，官位最大的人。
“說吧，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我是西北人士，現在是天地會的堂主。”
“天地會的人……”
天地會是活躍在大唐西北地區和中西地區的一個江湖組織，以懲惡揚善為口號，是江湖人士自發組織起來的幫派。
天地會的總舵主叫陳津南，修為本事不俗，在江湖上名氣也很大。
名氣大倒不是因為陳津南本事極高，而是因為這人行為仗義，正氣凜然，幫過不少江湖人和貧窮窘迫人家，被人稱為“江中大俠”，陳津南的老家，在大唐中西部的江中地帶。
沒想到這光頭大漢，不僅是天地會的人，還是天地會的堂主。
天地會麾下，有許多堂，李牧之接著問道。
“你是天地會那個堂口的堂主？”
“恩公你知道天地會啊？”
天地會在西北一帶比較有名氣，在秀城這一帶，可沒太多人知道。
不是混江湖的，收不到這一類消息，光頭大漢下意識把李牧之當成了江湖中人，拍了拍胸脯，神色驕傲。
“我叫茅木，是天地會乙水堂的副堂主，我大哥才是乙水堂的堂主。不過大哥說了，他的就是我的，所以我就是堂主！”
“我記得天地會曆來在西北地區和中西地區活動，你一個乙水堂的堂主，怎麽會跑到這裏來？”
江湖幫派的地方，是比較固定的。
江湖有江湖的規矩，劃分自己的地盤。
當然，這種劃分地盤，指的是江湖地盤。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大唐王朝自然都是陛下的地盤。
李牧之雖然不太了解天地會，但江湖上的規矩，他多少還是懂點的。
天地會的人，不可能無緣無故的跑來秀城。
茅木捏了捏自己厚厚的耳垂，麵露難色。
大哥帶著自己和乙水堂的人，自然是有事情要辦的，但這事，不好告訴別人呀！
見茅木猶豫的樣子，李牧之幹脆反其道而行，露出難過的神色，歎了口氣。
“既然茅兄不相信我，那就算了，不消說了。茅兄身為乙水堂的堂主，想必是看不起我。咱們喝完這壺茶，就此分別吧。”
說話間，李牧之作勢掏錢結賬，就要離去。
茅木一下急了，立馬按下想起身的李牧之，喊道。
“別！恩公！我茅木絕無此意！隻是這事情涉及到我天地會，我不好亂說給別人聽。”
“看來，你還是不相信我。我李牧之一輩子坦坦蕩蕩，豈是這種亂嚼舌根子之人！”
“恩公！我信！我信！不過你得答應我，不可將這話告訴他人！”
“放心吧！你我相識一場，你如此信任我，日後就是兄弟！除了兄弟，我斷然不會告訴他人！”
我跟陛下也是兄弟，我告訴陛下，可不算違背咱們的約定。
李牧之拍了拍茅木的肩膀，語氣堅決。
見狀，茅木才小聲將此事告知李牧之。
“本來吧，我天地會就是在西北地區和中西地區活動，其他地方，有其他的幫派，咱們也不好亂跑。”
“我大哥帶著我和乙水堂的人，跑來秀城，是跟大唐王朝有關。”
“具體是何事，我不能確定，要等總舵主來了才知道。”
一聽跟大唐王朝有關，李牧之心中就憂慮了起來。
天地會的人跑來秀城，茅木還聲稱天地會的總舵主也要來，肯定不是什麽小事。
莫非……
是天地會的日子過的太好，太舒坦，按耐不住寂寞，當山大王還不滿足，想造陛下的反？
應當不至於吧，天地會它也沒有這個能耐啊！
“茅兄，恕我多嘴一句，總舵主不會是想要造反吧？”
“恩公說笑了！雖然不知道總舵主喚我等來此，有什麽深意或是另有打算，但肯定不是造反。”
“哪能有什麽事，跟大唐王朝有關？”
“我大哥說，總舵主來秀城，是為了找一個人。”
“找誰？”
“叫什麽來著我忘了，大哥說過一句，我記得.……哦！跟恩公一樣！姓李！”
“跟我一樣姓李？”
“對！就是那個辦了秀城知府和呂家的李大人，大唐王朝的王爺！”
拿著茶杯的手一晃，李牧之差點連茶杯都丟了。
好家夥！
天地會就是來找我的！
“總舵主找李大人做什麽？”
“大哥說，總舵主想找李大人聊聊天，問一點事。”
“什麽事？”
“似乎，是關於陛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