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誰主導？就要看他們本事了
走上前來的男子，是北廉省顏家的人。
說到顏家，就不得不提一下近幾十年來孔家日漸衰微的局勢了。
在孔笙那個年代，孔家就是大唐王朝上，文人清流的指路明燈，文壇上唯一一顆熠熠生輝的明珠。
孔笙作為一個文人的影響力之大，後無來者不敢講，前無古人是肯定的。
如今北廉省除孔家之外的其餘世家貴族，包括大唐王朝都城，以及大唐王朝境內散落在各地，家裏稍微有點曆史傳承的世家貴族，追溯到孔笙那個年代，或多或少，都跟孔笙沾點關係。
更為精準的說法是，他們大都是孔笙的學生，或者孔笙學生的學生。
北廉省除孔家以外的其他世家貴族，自然更是如此，他們無一例外，都是孔笙學生的後代。
顏家，也是孔笙學生的後人。
但近些年來，由於孔家勢弱，顏家就漸漸壯大了起來。
在北廉省之內，孔家文人獨尊的局麵，慢慢變遷為孔家和顏家平分影響力的局麵。
當然，光從文人圈層的影響力來說, 顏家依舊沒法跟孔家比肩, 畢竟顏家從未出現過一個有孔笙那般影響天下文壇的大儒。
不過得益於顏家有一位身為修行者，天象境二品的儒生，顏家在世俗方麵的影響力，反而大過孔家。
總得來說就是, 顏家是北廉省所有世家貴族中最能打的。
雖說儒家的習慣一向是以德服人, 但拳頭大，在任何一個地方, 都會產生足夠的影響力。
畢竟一個人的學問再高, 也怕菜刀。
挨揍會疼，受重傷會死。
望著走上前來, 顏家新一代的年輕人, 孔學義臉上有些不喜。
一是對他提出反對的話，感到厭惡。
顏家是來砸我孔家的場子嗎？
二是對顏家派出他來參加此次集會的態度不滿，在座的都是各家的家主和長輩。
一個三十出頭的小子, 跑來湊什麽熱鬧？
“你父親和你爺爺呢？”
孔學義開口問道。
那意思就是，莫非你顏家無人了，所以派你來參加集會？
還是說，你顏家看不起我們，覺得此次集會可有可無？
感受到孔學義不善的語氣和眼神，顏敏抱拳拱手, 臉上露出較為和善的笑容。
盡管這個笑容看起來非常虛偽, 但給人的感觀要好的多。
“孔家主息怒，晚輩的父親和爺爺，近日回祖宅，籌辦顏家祭祖的事務去了, 實在是抽不開身，隻好派晚輩前來參加, 絕對沒有不尊重諸位長輩的意思。”
顏敏解釋了自己代表顏家前來的原因，言語謙虛, 姿態擺的很低。
可在孔學義耳朵中聽起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想說的是, 你顏家是看在大家的麵子上, 才派你前來的。
若是我孔家單獨舉辦的，連你都懶得來是吧？
無怪孔學義多想, 最近顏家的一係列動作，都隱約想取走孔家在北廉省文壇獨尊的地位, 欲取孔家而代之。
孔學義和孔家的其他人，已經切實體會到了來自顏家的壓力。
此次孔學義召集大家, 舉辦集會向陛下呈遞請願書, 還有另一層意思，希望陛下最先看見的，是孔家，借此提高孔家的影響力。
無論對顏家還是對顏敏，孔學義皆無好心情可談。
但人家話說的沒毛病，顏家再過一陣子，的確要舉辦祭祖的活動, 加上言辭懇切周到。
作為一個老儒生, 孔學義自然不好再出言刁難顏敏。
孔學義雪白的胡須顫動幾下，開口問道：“你所說的話, 是代表你自己，還是代表整個顏家？”
顏敏站直身子，語氣柔和且堅定。
“晚輩是代表顏家前來的, 自然是代表整個顏家。”
如果隻是顏敏一個晚輩反對，孔學義甚至懶得搭理他。
但今非昔比，顏家如今的勢力，已經影響到整個北廉省的文人圈子。
顏家的勢力影響範圍極大，許多世家貴族而今隱約傾向顏家，自己不可能忽視這麽多人。
沉默片刻，孔學義一雙渾濁的老眼，緊盯著顏敏。
“理由，給我一個理由。”
“孔家主，你所寫的請願書，違背了咱們退出大唐朝堂的初衷，陛下要推行義務教育，咱們這個時候湊上去出人出錢出力，難道不是攀附權貴麽？”
文人的自傲，在顏敏的嘴中一覽無餘。
外人不清楚的是，顏家讓顏敏這麽做的理由，卻不是出於什麽文人的自傲。
明確反對這件事的, 是顏家那位天象境二品的老祖。
至於具體的理由, 顏敏也不知道，老祖實力超群，對顏家的影響已經超過顏家家主。
總之老祖發話了，不能讓孔家當這個領頭人。
孔家其他人沒有討價還價，甚至詢問理由的資格。
顏敏的話，一下子觸動了其他世家貴族敏感的內心。
這件事，大家都想到了，隻是沒有明說。
大家都明白，此刻貼上去，就是攀附陛下。
本來這件事，大家不宣於口，心裏知道就好，當做不知道，沒人會傻到打自己的臉。
窗戶紙不戳穿，還能保持沉默。
窗戶紙一旦戳穿，就沒有閉嘴的餘地了。
其餘世家貴族，一個個議論紛紛起來。
“賢侄此言有理，此時向陛下獻言獻策，我等豈不是成了攀附權貴的諂媚之人？”
“不錯！既然我等已然退出大唐朝堂，就沒有必要再上去給義務教育舉措出力了吧？”
“如此一來，好像顯得咱們多麽迫切的希望陛下重用我們一樣？”
“也不盡然吧，咱們不是為了陛下，為的是大唐百姓開化。”
各種說法都有，言辭明確反對的人，明顯都是傾向於顏家的人。
望著一下子吵鬧爭執起來的眾人，孔學義揉了揉太陽穴。
要是沒有顏家摻合進來攪局，這件事現在已經定下來了。
看這個樣子，顏家恐怕早就跟傾向顏家的其餘世家貴族通過氣，他們一句句的，可不像沒有準備的樣子。
眾人吵的正激烈的時候，孔學義舉起手掌拍了拍。
“諸位，安靜片刻！”
緩了一陣子，人群才徹底安靜下來。
見眾人不再爭執，孔學義才緩緩開口。
“我請諸位前來，不是為了攀附陛下，讓陛下重用我等，而是為了整個大唐王朝的黎明百姓。”
“孔家先輩，我孔家大儒孔笙曾經說過：有教無類。”
“每一個人，無論身份和地位，都有接受教育的資格。”
“我等讀書人，讀了如此之多的聖賢書，為的不就是將這些道理，傳承下來，教給更多的人嗎？陛下的義務教育舉措，就是我等發揮自己一身學問的時候！”
孔學義的話，讓眾人一下子沉默了下來。
傳承文化，本就是他們應盡的職責，是他們內心裏區別他人和高傲的資格所在。
哪怕有人不認同孔學義的做法，至少在大義上，沒人能夠反駁孔學義的觀點。
傾向於顏家的世家貴族，皆把眼光投向顏敏。
既然是你讓我們附和顏家，你倒是說幾句話，讓眾人服氣啊！
難不成，你打算把你顏家那位武力至上的老祖叫來，直接鎮壓孔家麽？
且不說能不能這麽辦，你顏家也沒那個膽子這麽辦啊！
陛下似乎不怎麽優待文人是一回事，但孔家畢竟是大唐王室曆代國君，特許的擁有私人護衛的世家，你顏家要是敢動武力，你說陛下會不會收拾你？
動武力也得分地方分時機，顏家武力在北廉省是夠瞧得，在陛下麵前，就沒什麽作用了。
顏敏一時之間，有些語塞。
他反駁不了孔學義的話，但也不能同意孔家領頭幹這件事。
顏家老祖的意思很明確，不能讓孔家站在前麵。
顏敏父親的意思是，這個領頭人，應該讓自家來當，而不是孔家。
說白了，顏家想在此事之中，充當領導的角色，借此擴大顏家在陛下麵前的影響力，將孔家徹底的壓製下去！
猶豫了半天，顏敏隻能用父親交代自己，又征得老祖同意，跟孔家撕破臉皮的辦法。
在懷裏摸索了片刻，顏敏展開一張父親起草的請願書。
內容和孔家的請願書一樣，不過，這封請願書上，顏家擺在了最前麵，孔家成了等後麵的那些世家貴族。
“諸位，我父親亦跟孔家主一樣，想為大唐黎明百姓的教育開化盡力，若有願意跟隨我顏家上書的，我顏家定不會虧待於他！大家一起，為陛下，為大唐王朝的教育改革效力！”
顏家的野心，北廉省的其餘世家貴族皆知。
絕大多數世家貴族，一直處於搖擺的階段，沒有明確偏向哪一家。
蒸蒸日上的顏家他們看在眼裏，不願意得罪。
有孔笙這位大儒在，文化底蘊和影響力更加深遠的孔家，他們亦想巴結。
文人清流，那種搖擺不定的軟弱性子，在此一刻體現的淋漓盡致。
一個個張嘴扭捏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孔學義臉色鐵青，要不是礙於身份，他恐怕就要破口大罵了。
簡直豈有此理！
這是不把我孔家，不把我孔學義放在眼裏！
顏敏此番做法，就相當於直接在明麵上，跟孔家翻臉。
“你！你！你！”
孔學義一隻手發抖，指著顏敏半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
一甩袖子，孔學義氣的臉色通紅，走到眾人中間。
舉起手中的請願書，大喝一聲。
“好！既然顏家如此行事，我孔家無話可說，諸位請選吧！”
“是在我孔家的請願書上寫上名字，還是在他顏家的請願書上寫上名字！”
……
一日之內，一前一後，兩張來自北廉省的請願書，被呈遞到了李建元的手裏。
兩封請願書的內容大同小異，幾無任何區別。
唯一明顯的區別就是，一張請願書是孔家主導的，一張請願書是顏家主導的。
負責呈遞請願書的崔侍郎，站在下方一臉局促。
拱手躬身請示道：“陛下，孔家和顏家徹底翻臉了，都想要給陛下效力，隻是這.……這如何是好？支持兩家的世家貴族，在北廉省內，大約各占一半，雙方形容水火，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若是任由兩家折騰下去，怕是有害無益呀！”
李建元挑了挑眉，頗有幾分無奈。
還以為北廉省的世家貴族，吃了熊心豹子膽，打算跟自己作對。
沒想到兩家卻因為爭奪文壇的話語權，皆想要成為主導北廉省內，負責義務教育舉措的主事人。
兩家倒是不傻，能看明白義務教育舉措影響深遠，辦好了，或許能青史留名。
這些個文人呐！
家世、錢財皆不缺，性子雖然有些軟弱，但在追求千古留名一事上，顯得格外上心和激動，兩家甚至不惜為此撕破臉皮。
正如崔侍郎所說，一山不容二虎，一個北廉省，還是由一家主導比較好。
兩家主導，到時候看彼此不順眼，還可能互相去對家惹是生非，壞朕的大計。
“兩家既然都有心，為朕，為大唐王朝效力，這是一件好事。”
“至於到底由哪家主導，朕就要看看他們的本事了。”
“崔侍郎，你傳朕的旨意，讓孔家和顏家，各自派十位先生到王家村來，各自成立了一個孔家班和顏家班，教授王家村的學生。孔家班和顏家班成立十日之後，朕親自去王家村，檢驗學習成果，既然都是文人，就用腦子裏的學問，用真本事比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