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血
夜晚。
昏暗的燈光打在街道上。
捂著傷口，安琪扶著牆，步履闌珊地在人行道上走著。
饑餓，饑餓，饑餓。
安琪手上的戒指迸發著紅光，為了使身體的傷口快速痊愈，她一路上消耗了太多的體力，如今已經饑腸轆轆。
啪哢！
安琪原本光滑緊致的肌膚，瞬間變得幹枯起來，皺紋層層疊疊地出現在她的身上，看著變得無比衰老的身體，安琪的眼中露出驚恐的眼神，她尖叫道：“不！我不能變回去！我不要變回去啊！”
她提起一口氣，強行將身體變回原樣，雙眼四處張望，環視著四周，喃喃自語：“血，我要血！我要新鮮的血液。”
安琪耳朵一動，她聽到了人的聲音。
踏踏踏。
是人的腳步聲。
三個散發酒氣的青年搖搖晃晃地走在街道上，一個個高，一個個矮，一個身體肥胖走在兩人的前頭。
幾人嘴裏說著瘋言瘋語，走在前頭的胖子說道：“你們說，這年頭找個女人怎麽這麽難啊？我追一個，就有一個給我發好人卡，手頭上都現在都有六張了！再有一個，神龍都能出來了！”
“嘖，女人有什麽好的？我家那個比我老媽子還嘮叨！若不是她今天回老家，我連出來陪你喝酒都不行！”矮個子訴苦道。
“呸，你這老混賬，從學校到出來上班，女人都不知道換了多少批了！估摸連婦產科的醫生都沒你懂這些個道道。我呢？連手都沒有摸過！你懂我心裏的苦嗎？”胖子邊說著邊大聲嚎哭起來。
他仰著頭，朝天呐喊道：“老天爺呀！我求你給我一個女人吧！哪怕是女鬼都成啊！隻要你給我女人，哪怕讓我死了，我都願意！”
“胖子，你看前麵好像有個女人在朝我們走過來。”高個子指著前方，他眯著眼睛，“不過感覺好像有點不對勁……”
胖子一愣，他轉身望去，看見慢慢朝自己走來的安琪，露出驚喜的麵容：“老天爺顯靈，真的是女人！”
噗。
安琪倒在了胖子的懷中，胖子身上的肥肉因驚訝而顫抖，光雙手觸摸到安琪身體的一刹那，心裏就已經激動地不能自已。
“我……我不是在做夢吧？”胖子問。
“不知道。”矮子和高個子搖了搖頭，兩人麵麵相覷，他們也搞不清楚，現在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情況。
“我想要……”安琪低語。
“你想要？”胖子眨了眨眼，“你想要什麽？”
“我想要……”安琪繼續低語。
“嗯嗯嗯？”胖子腦袋裏蹦出問號。
“我想要——你！”安琪張開了血盆大口，露出自己嘴裏的獠牙，尖銳的牙齒直接咬向胖子的脖頸，鮮血汩汩流出！
“喂，快住手！”聽到胖子的慘叫聲，喝醉的兩人立即酒醒了，直接衝了上去，打算把安琪扯下來。但普通人哪會是安琪的對手？隻見安琪把胖子扔到一旁，伸出的兩隻手掐住了高個子和矮子的脖子，臉上滿是血跡的她，露出瘋狂地眼神，“血，我要血！”
安琪話音落下，同時幾人所在的空間泛起一陣漣漪，痛苦地聲音在閉環的空間內不斷回響，鮮紅的血液滴滴拉拉的落下地麵，直至聲音逐漸減弱，血液才慢慢停流。
“噗通。”
青年像是垃圾一般，被安琪無情地扔到了身後。她伸手將自己臉上的血跡抹去，原本歇斯底裏的情緒，漸漸平複下來。
她看向身後的三具幹屍，又看了看自己，一股難以忍受的抽痛感，如同長矛穿體般，從她的胸口處傳來。
“啊……”安琪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剛剛恢複的理性，似乎又要再度陷入瘋狂，急促的呼吸好似快要窒息了一般。
“現在的我究竟算什麽，現在的我究竟算什麽啊！”眼淚不爭氣地從安琪的眼眶裏流出，她感覺自己已經快要壞掉了。
離開莫雨的這段時間裏，她好似變身成了一隻猛獸，每天都在為了滿足自己心中的空虛感，不停地殺人，不停地殺人。
成為猛獸時，人類對自己來說，就是食物，好比人因為饑餓吃掉了一個蘋果，不會因此產生任何負罪感。
但當她變身結束，從野獸變回了人，那種殺了人的愧疚感便如同潮水般湧上心頭，在“因殺了人而痛苦”和“還保持人性而幸福”這兩種極端的情緒裏來回交換，就像是被冰凍又被火燒一般。
可如今安琪終於承受不住了。
再繼續這樣下去，她早晚會失心瘋的。
現在的自己，必須得做一個選擇。
一個是選擇“人”，另一個是選擇成為“獸”。
又或是別的選擇。
……
滴。
醫院裏“手術中”的燈光暗淡了下來，莫雨緩緩地從手術室裏走出，他麵色蒼白且憔悴，清洗了一番後，望向了掛在牆上的時間，驚歎道：“都已經這麽晚了嗎？”
“莫醫生，忙完了？”同事走到莫雨的旁邊，戲謔地問道：“看你的臉色，這台手術不太好對付啊！”
“這台是緊急手術，能那麽輕鬆的對付，我也不至於到現在才從手術室裏走出來了。”莫雨笑了笑，“對了，我讓你幫我給那個小朋友換藥的事情，你幫我弄了嗎？”
“嗯，已經搞定了，小事而已。”同事點點頭。
“不好意思啊，那個活原本是打算我來幹的，隻不過沒想到突然來了個緊急手術，做到一半就交到你手上了。”
“同事之間講這麽客套？小活而已。”同事拍了拍莫雨的肩膀，“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啊。現在時候不早了，你忙完了就趕緊回家休息吧。瞧你這臉又蒼白又憔悴，明白的知道你是累到了，不明白的以為你被吸血鬼給吸了血呢。”
吸血鬼……
莫雨一怔，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肩膀，那天晚上的經曆再度在他的眼前浮現。
……
“我忍不了了，我忍不下去了！”安琪睜開了雙眼，一個飛撲將莫雨抓住，尖銳的牙齒從她的口腔中彈射而出！
噗！
安琪尖銳的牙齒咬住了莫雨的肩膀，感受到喉中鮮血的甘甜，她露出迷醉的表情，積攢在心中的壓力全部都得到了釋放。
“安琪……”莫雨痛苦地呻吟。
“嗯？”聽到莫雨的呻吟聲，安琪從迷醉中清醒了過來，她一把將身下的莫雨推開，渾身顫抖：“我……我……”
捂著肩膀上的傷口，紅色鮮血從莫雨手掌的縫隙裏滲出，滴落至地板上，莫雨看著安琪，臉上露出笑容：“安琪，你沒事吧？”
“莫雨……對不起……我……”安琪因情緒過於激動而口齒不清，她想要幫莫雨止住肩膀不斷流出的鮮血，但心中的那股對血液的渴望感，又讓她想要繼續吸食莫雨的血液。
閉眼。
睜眼。
僅僅是眨眼的功夫，在莫雨的眼中，安琪便已不再是人類的模樣，她的雙手是尖銳的利爪，曾經美麗的臉龐，如今已經變成了怪物的模樣，身後兩隻巨大的肉翼，好似來自地獄的惡魔。
但莫雨知道，這是他的愛人。
這是他喜歡的人。
如果能夠拯救。
如果能夠拯救的話。
他緩緩地朝安琪伸出手，但這樣的執念，卻無法支撐住他因失血過多而虛弱的身體，意識逐漸在黑暗中沉淪。
“對不起。”
這是莫雨所聽到的，最後的話語。
當他醒來後，安琪已經消失不在，自己肩膀上的傷口也痊愈了，除了身體有些虛弱外，一切仿佛就像是做了場噩夢。
但莫雨知道，他並沒有在做夢。
並沒有。
……
當意識從回憶裏回歸現實，莫雨黯然神傷，他想要讓自己笑，但臉上的卻是哭著的臉。
他轉過身。
他的身後有人。
他的轉身看到了身後的人。
莫雨再一次愣在了原地，他眼睛泛紅，紅起了眼圈，他想要喊出對方的名字，但喉嚨卻像卡住了石頭，久久不能言語。
兩人之間大概有著五六步的距離，對方一步一步的朝莫雨靠近，當對方終於站在自己麵前時，莫雨終於能夠說話了。
“安……安琪。”
“莫雨。”安琪呼喊著莫雨的名字，手撫摸著他的臉頰，她說：“我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