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追捕
蘇超自己在房間裏，守著一盞昏黃的油燈，時而擦拭自己的手槍，時而站起來來回走動。他回頭看看床上的一包袱的珠寶，總覺得心神不寧，坐臥不安。譚溫江下午就出去了，為什麽到晚上還不回來呢，難道中途出了什麽事？蘇超推開窗戶，看著空中的明月。忽然，路麵上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隻見幾個黑色的人影從遠處跑來，大約有十幾個人，清一色的黑色警服裝扮，為首的一個人手持短槍，其餘的人全背著長槍。一行人跑到樓下，為首的人對他們小聲說道：“黃老板說人就在樓上，這人是當兵的，身上肯定有槍，大家一定要小心！”
“是。”其餘的人也低聲回答。
蘇超心裏一驚，知道譚溫江已經遇到了麻煩，毫不猶豫地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床前，將包袱綁在自己的肩上，提槍拉開門快步走出去。剛走到樓梯口，就聽見一隊警察已經衝了進來，正向樓梯走來。蘇超又轉身走回客房，吹滅了油燈，拉開窗戶跳到了窗台上。窗台不過一兩寸寬，蘇超將全身的力量集中到了後腳跟上，後背緊貼著牆壁，慢慢移動著。他剛把重心調整好，就聽“咣啷”一聲，房門被撞開，一群人衝了進來。他們掃視著客房的每一處角落。“給我搜，一定要找到這個蘇超！”帶頭的人說起話來語氣很凶。
緊接著，就聽到了翻箱倒櫃的聲音。
“報告隊長，沒有。”
“報告，這裏也沒有。”
“隊長，該不會是這個叫蘇超的事先得到了風聲先跑了吧？”
“不可能，”帶頭的人說道，“你們看，油燈的燈芯還冒著青煙。”他用手捏了一下：“嗯，還是熱的，肯定是剛離開。這下麵又全是咱們的人守著，他肯定還在這裏！”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外麵“砰”的一聲悶響，他急忙跑到窗前拉開窗戶往下看去。隻見一人背著個包袱正向城外跑去。
隊長急得大叫：“快，蘇超跑了，快追！”
逃跑的正是蘇超。警察隊長的話一字一句傳到了他的耳朵裏，他沒想到這麽一位名不見經傳的警察隊長竟然有這麽好的偵查能力，此地不宜久留，他舍身從二樓跳下，慌忙跑向城外。
警察追了出來，叫道：“不要跑，抓住他！”“再不站住就開槍啦！”
隊長把槍一揮，喊道：“弟兄們，抓住蘇超，賞十塊大洋！衝啊！”
蘇超兩條腿像是上足了發條，蹭蹭幾步就把這些追兵落在了身後。民國時期，雖然軍人都是兵痞，但是警察卻連兵痞都比不上。像蘇超好歹經常打仗，腿腳好是意料中事，但是警察負責維護城中安定，輕易不走動，所以跑不過蘇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後麵追擊的警察見蘇超轉眼就要沒了影子，情急之下放起了槍。“啪啪”一陣槍聲傳來，劃破了夜晚的寧靜。這幾槍雖然沒有打中蘇超，但是起了一個預警的作用，附近的警察隻要聽到這幾聲槍響，肯定會趕來。人不用多，哪怕隻有一個人趕來在前麵阻擋蘇超一下，這就足矣。
果然，槍響沒多久，蘇超看見前方人影晃動，有一人舉槍指著他，喝道：“蘇超，你已經被包圍了，快投降吧！”
蘇超緊了緊身上的包袱，轉向跑進了側麵的一條小胡同。對麵的警察見狀忙從後麵追了上來，邊跑邊開槍。隨著清脆的槍響，子彈不斷從蘇超耳邊飛過。蘇超心裏明白，再不還擊，自己一味跑下去就隻有死路一條。他高高躍起，跳到牆角，借著前麵牆壁的掩護進行還擊。蘇超的槍一響，警察就不敢無所顧忌地追了，各自抱頭找地方躲起來，趁機還手反打兩槍。就這樣，在夜色中，雙方你來我往進行槍戰。
民國時期的警察也不是誰都可以配槍的，有嚴格的等級製度劃分。等到警察隊長親自帶人趕來的時候，警察一共十六個人，隻有十二把槍，但是他們的人畢竟多。而蘇超隻有自己一個人。但是蘇超有自己的優勢，他臨陣對敵的經驗比對方豐富。這幫警察雖然有槍，可是絕對沒有對敵的經驗，所以在這一點上，蘇超占了絕對優勢。
蘇超窺準時機，對準一人的手腕叩響扳機，“叭”的一聲，就聽那人攥著手腕哀嚎痛叫。
交手不過幾回合，警察這邊已經相繼倒下了七八人。警察隊長氣得大叫，馬上叫人回去找人支援。蘇超聽到後看了一下槍裏的子彈，隻有三發了，心想：“不行，必須馬上離開這裏，不然的話等他們的支援來了再想跑就不可能了。”他抬頭看了一下周圍的環境，見西邊有一堵矮牆，約摸有兩米左右。蘇超把槍插在腰間，助跑過去跳起一扒正好扒住牆頭，一用力已經上來了。在軍隊中，德國教官曾經教過這樣的課程，所以對他來說自然是小菜一碟。但是對於後麵追來的警察來說這就不容易了，不得不玩起了疊羅漢，一人架一人，這才勉強上來了。警察隊長雙手叉著腰看看周圍，哪裏還有蘇超的影子？他摘下帽子擦擦額頭上的汗，罵道：“他媽的，姓蘇的難道是屬兔子的？”
蘇超雖然暫時逃過一劫，但是他自己也清楚，槍裏隻剩下了三發子彈，已經不容許自己和任何人交手了。可是還有一道最大的難題擺在自己的麵前，那就是自己如何才能出城。警察一定是知道了東陵被盜的事情，譚師長也很可能被他們抓去了，第二天肯定會全城戒嚴的。如果出不了城，豈不是成了甕中之鱉，束手待斃？但不管怎麽樣，蘇超也要到城門口去看一眼，也隻有先到那裏再相機行事了。
順著夜色迷茫的小路，蘇超來到了城門口。高大的城門樓子下有十幾個人聚在一起抽著煙，扯著閑篇兒，城門樓上還有四五個人提著燈籠來回巡視。蘇超心裏一下子涼了半截兒，守衛這麽森嚴，難道他們已經得到了消息？那現在幹怎麽辦？蘇超想闖關，但是硬來的話肯定動靜不小，且不說自己打不過這近二十個人，就算自己的打得過，隻怕跑不遠就被追兵幹掉了。可是不闖關的話，等天一亮自己就真的束手就擒了。一想到家中的老婆還等著自己的回去，蘇超真不甘心放棄闖關的念頭。
正在蘇超舉棋不定的時候，一騎快馬從東麵疾馳而來，馬上的人一身警服。飛速趕到城樓下，這人沒有下馬，勒住馬說道：“現有逃犯一名，叫蘇超，已經打傷了咱們八個弟兄，隊長命令要小心守備，不得放走逃犯。”
“二哥，你就放心吧，咱們兄弟當了這麽多年差了，什麽時候出過差錯？”
“行了，少嬉皮笑臉，盡心當差。”
“二哥，出了這麽大事咱們是不是要戒嚴啊？”
“廢話，你們記住，從現在起，全城戒嚴，許進不許出，天一亮，隊長和我兵分兩路，挨家挨戶地搜查！”說完這句話，來人猛一揮鞭，駿馬長嘶一聲，揚蹄而去。
看著來人已經走遠，守城門的一個人啐了一口唾沫：“呸，他媽什麽東西，狗仗人勢！”
“真他媽拿著雞毛當令箭了！”又有一人不滿地說道。
再說此人一路縱馬，向東而來，不想路過前麵的店鋪時，忽然從二樓的屋頂躍下一人將他直接撲下馬來。他嚇了一大跳，從地上爬起來後大罵道：“他媽的，誰呀，這麽大的膽子，你他媽的不想活……”話還沒說完，他就把後半句話生生咽了回去，因為他感覺到了有一隻涼颼颼的東西頂在了自己的腦門上。
“喊啊，大點兒聲喊，看看是你厲害還是我的槍厲害？”蘇超鎮定地說道。
這人愣了一下，然後戰戰兢兢地問道：“您……您是蘇爺吧？”
“你說呢？”
“哎呦，蘇爺，蘇爺饒命，蘇爺饒命，小的也是奉命行事，您老多擔待，多多擔待啊！”聽他的語氣，連哭的心都有了。
蘇超握槍的手心都出汗了，他的性格不屬於強硬派，但是沒有辦法了，這群警察不嚇唬不行。他低聲喝道：“小聲點兒！我問你，現在城門是不是都關了。”
“……是，四個城門都關了。”
“有什麽辦法能出去？”
這人哭喪著臉：“沒有辦法。隊長親自下的命令，誰敢反抗啊？”
“嗯？”蘇超使槍用力一頂。
“蘇爺饒命，蘇爺饒命！我說，我說！”這人慌亂地說道，“隻要找一個警察擔保，蘇爺你還是可以安全出城的。”
蘇超從地上把他拽起來，槍口仍然對著他：“那走吧！”
“蘇爺……您放我走？”
“誰說要放你走了？你不是說了嗎，得找一個警察擔保，所以辛苦你陪我走一趟！”
“啊？我不去，我不去！”這人惶恐大叫起來，“隊長下了死命令，誰要是放跑了您，回頭就得槍斃！”
“那你不怕現在就吃槍子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