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十年
十年,物是人非。
原本小包子一樣像個球圓滾滾白嫩嫩的被爹爹們抱來抱去親個不夠的太子殿下,已經成長為一名清秀俊逸的少年。
太子除了細長的眉眼看著有些形似皇上,其餘並無一絲相像之處。隻是,大家夥都說他長得像皇太爺爺,少年對此表示很滿意。可,他的同胞姐姐丹霞公主,卻是跟皇爸爸的男妃容貌酷似,這就教人不得不多想了……
“高遠!你站住!”熟悉的聲音逐漸逼近,一陣環佩叮當,一抹嫣紅的身影突然躍入眼簾,宛如天際的彩霞,炫目而迷人,張揚而奔放。
太子站定,揮手喝退隨從。周圍立即清空出一大片場地。
來者提起寬大的裙擺,一路小跑著奔至近前,氣都不帶喘一下,隻暈紅著小臉,額前幾許碎發俏皮的隨風微微飄蕩。
鳳眸,櫻唇,精致漂亮的五官,這麽一個看著美豔絕倫的……怎麽就是自己姐姐呢?
太子殿下想捂臉。倒不是他好女、色不忍直視擔心自己動了歪念頭什麽的,實在是,這坑爹貨底子裏跟表麵上完全不一樣!他突然很想為自己的未來姐夫點上三十二根蠟燭。
“奸詐!狡猾!又想拋下我偷偷跟皇爸爸見麵!”
麵對公主的指責,太子無言以對。因為,他的確是想拋下這坑爹貨去獨自麵聖的。
昨日皇上說了,今日誰起得早先到乾極殿,就將他們的母親的事情如實相告。
太子小時候見過母妃,印象中是很溫柔漂亮的一個女子。隻是在他六歲的時候,母妃因為難產,生下二弟就走了。
因此他很不喜歡二弟,覺得是二弟害了母妃。(事實是皇上開恩,讓肖文慧跟看上的男子成親去了。)
丹霞公主倒沒他這麽多心思,沒有母妃相伴,她還有一個寵她寵到天上去的德妃爹爹!
太子對於自己這一母同胞的雙生姐姐實在是各種羨慕嫉妒,可是,他什麽情緒都不能表露。誰教他是太子呢。
雖然不想懷疑沈德妃與胞姐的關係,因為那樣對皇爸爸實在是太大不敬了!皇上那麽厲害的一個人,會是輕易讓人戴綠帽的?想都不要想!再則,沈德妃也不是壞人,在給自己傳業授課上很是盡心盡力,小時候也沒少帶著自己玩兒,還盡量給自己梳理清楚朝中各種複雜關係,曉得趨利避害,明辨是非,自己這份學識認知,多是從德妃身上學來的,董閣老還有曾外祖父王輔國也偶爾前來給自己授課,可是,更多的時間,他卻是呆在宮中,武藝由鄧公公親授,騎射由陳貴妃教導,盤賬看帳商貿往來,卻是由秦賢妃手把手的教會,至於古玩鑒賞美食品鑒——其實他本不太注重這些,隻是皇爸爸說了,哪怕不喜歡,也得學會兩手,出門的時候不至於被人坑騙了,別什麽人送上來一幅畫一尊玉雕都不曉得品質優贗,於是,楚淑妃將自己帶到皇庫,一件件給講解東西的由來。
他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家很有錢。
雖然書上都說天下之大都是皇帝的,可前朝跌宕更迭幾何,又有哪一朝真正實現了一家獨享天下?哪怕是現在,大周旁邊不還有黒砂、多摩、匈奴、六昭、南趾麽。
再就是,祖父在的時候,他家可沒這麽多錢。他看過曆年戶部的一些冊子,知道祖父跟皇爸爸時期,是完全不同的。
隻不知今日,皇爸爸要告訴他什麽……
姐弟倆肩並肩行至乾極殿外,鄧公公給了他們一個大大的笑臉,輕聲道:“兩位小主子來得早,皇上這會還沒起呢。”
眾人屏息凝神,站在一旁靜候。
很快,內殿有了動靜,就聽一道慵懶的嗓音隔空傳來:“讓太子進來。丹霞先去用早膳。”
鄧公公打開門,躬身請太子殿下入內,而後又輕輕闔上門扉。金寶趕緊將滿臉不服氣的丹霞給請到一旁偏殿去了。
餘者立即識趣地退開到院門處。
“皇……爸爸?”站在殿內好一會才適應光線的太子殿下,眨巴著眼,瞪著廳內主座上半倚半躺的懶洋洋地打著哈欠的男子——
不對!是女子!
那胸……
不不不,重點不是那微微起伏的胸,而是內裏的明黃色繡金龍肚兜!還有外邊月白中衣上襟口和袖口處若隱若現的暗龍紋,甚至是繡金龍的鞋麵上那明晃晃的珠子……
太子艱難地咽咽口水,抬眸打量對方。
熟悉的麵容,熟悉的氣質,熟悉的眼神,熟悉的聲音……
“如何?你的禮儀風度呢?”皇上眼睛微眯,聲音明顯帶上一絲不悅。身旁沈亦非輕笑,湊到她耳邊輕聲勸說著什麽,一邊執玉梳替她梳發,手指靈巧地綰發髻。
“兒臣,祝皇上大安,德妃大吉。”太子垂眸斂目,趕緊收起慌亂的情緒,恭恭敬敬給父親——不,是母親——請安。難怪,皇上一直不喜歡他們喚父皇,也不許喚父親,卻弄了個不倫不類的皇爸爸的稱謂出來……
“恩,到隔壁陪丹霞去吧。朕跟你們一塊用膳。”高勝寒盯著對方看了好一會,直到一隻手輕輕碰了她肩膀一下,才和顏悅色地將人趕走。
太子出了殿門,看著逐漸明亮起來的天空,重重籲出一口氣,後背,已是被汗濕透。
鄧公公依舊笑眯眯的,“殿下,這邊請。”先著人侍候太子換了一身衣服,才請他入座。
丹霞看到弟弟繃得發緊的麵皮,湊上前:“怎麽,功課做不好,被罵了?”她無比慶幸自己是公主,不用學那些亂七八糟看了就打瞌睡的文章。
太子望望丹霞,嘴唇囁囁,卻沒說什麽。無知真是幸福。
皇上攜沈德妃至,一家四口尚算愉悅地享用了一個美好的早餐。
“明日,遠兒隨朕臨朝。”皇上不容拒絕地開口。
高遠一怔,嘴唇開合幾次,想要反駁的話語卻是怎麽也說不出口。
難道他敢說皇上風華正茂正是大展宏圖的時候兒臣望塵莫及懇請皇上再多撐幾年?若是父皇就罷了,可,那是他母親!頂著這麽一重身份,肩上的擔子有多重用腳趾頭想都能想到。這一瞬間,很多過去不明白的事情這會也弄清楚了。皇上隔上三兩年就消失一段時間,微服私訪體察民情不假,可是,關鍵是每次弟弟出生,皇上都不在!就算生四弟的時候皇上“撥冗”接見了外國使臣,卻也很快就又銷聲匿跡不見蹤影,餘下事務全都交由禮部處置!
皇上哪裏是擺架子以及懶惰不想上朝……特麽的那是在給他生弟弟呢!
太子握拳,堅定地點頭:“兒臣遵旨。”
三年後,大周皇帝禪位於太子遠,改年號致遠。又封幾位皇子為楚懷王、陳定王、秦賢王、沈英王,就連剛滿周歲的六皇子,也早早地賞了個雍王的親王爵。至此,上皇攜美遊遍周國大好河山,再不理朝事。
其實,她很多時候都是窩在京城別院裏吃喝玩樂,或是微服到城中閑逛,將女子應該享的福再重拾回來。之前半輩子都貢獻給了國家,後半輩子,她要順著自己的心意過。
朝臣不聽話怎麽辦?打!
男人不聽話?揍!
兒子不聽話?靠!皮癢不是?
什麽叫一力降十會,這就是了。
拳頭硬的,才有話語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