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故人
高勝寒溫和地說著,“都起來吧。”
底下跪著一位小官,還有一位頭發斑白的老農,聞言三呼萬歲,這才戰戰兢兢地爬起來。
官員是鳴縣縣令,看著很年輕,身量纖長偏瘦,潑墨似的烏發梳得整整齊齊束在官帽中。由於距離不是很近,人又低垂著頭,高勝寒不是很看得清楚對方的容貌,卻隱約覺得有些麵善,遂開口:
“抬起頭來。”
那老農心性淳樸,來之前就聽人反複強調說見了皇上要行禮,皇上的話一定要聽,皇上問什麽就答什麽,故而他也真個不避諱,直接抬起頭來,好歹還記得不能衝撞貴人,沒敢看上邊金光閃閃差點晃花人眼的貴人。
皇上的視線隻在老農身上一掃,就定在了小縣令臉上。
次奧!美人啊!
麵白唇紅,修眉俊目,鼻若懸膽膚若凝脂,個子不高也不矮,纖腰窄臀,怎麽看都很容易推倒的樣子!
鄧公公發現自個主子看直了眼,悄悄湊近,小小聲提醒:“這是去年出宮的黃美人,現如今在鳴縣任縣令。”來覲見皇上的人鄧公公全都要篩選過,不弄明白他們祖宗八代那是絕對不敢放人進來的。黃縣令的身世,他自然也打探得一清二楚。說實在的,一開始他也是相當驚訝的,沒想到才剛出宮,這美人就當官了!
高勝寒驚悚了!居然是跟“自己”滾過床單的!
再一細看,果然有點印象。貌似去歲中秋宴和遣散宴上打過照麵,這人好像是有秀才功名,暗箱操作破例參加了去年秋闈,結果沒有考取,後來拿了遣散費回鄉。沒想到……
高勝寒細細詢問了老農的家事及家鄉民風,雖說對方滿嘴不靠譜的官話夾雜著方言,很費勁才聽明白,不時還需要黃縣令當翻譯,可是她還是很認真的聽,不時提問幾句,態度那叫一個平和親切,直讓老農受寵若驚,滿臉激動!
眼看時間差不多,高勝寒寬慰老農幾句,又打賞些許實用的東西和一件可以當做傳家寶用的金器,打發他下去歇著,待外人都不在了,才衝著黃靜招招手。
黃靜大大方方上前,步履悠閑自在,在對方示意下在一旁椅子上落座。金寶銀寶極有眼色地上了熱茶美點,而後悄無聲息地退下。
“朕都差點認不出來了。”高勝寒微微笑著看向對方,“什麽時候升官的,也不跟朕提個醒,朕也好獎勵一番給你撐撐腰。”
“教皇上笑話了。不過區區舉子,萬不敢自傲。”黃靜聲音溫和,雙目清明,麵上無一絲懼意,隻在形容中帶著一絲謹慎。
聽他三言兩語說了官路曆程,高勝寒這才明白,原來他回鄉沒多久就遇上民亂,縣衙被流民衝擊,原本的縣令攜家眷倉皇外逃。流民在鳴縣打砸一通,搶光了糧草,因分贓不均吵吵嚷嚷,又有內鬥,當時很是混亂。黃家就住在縣衙附近兩條街外的一處不起眼的小院子裏,那一片多是做小本生意的小市民,並不是大戶,流民們壓根就沒看上他們那點錢財,倒是逃過被洗劫的禍事。
後來流民北上,可鳴縣父母官已跑,一時陷入無人管製的混亂中,一些街頭小混混就出來打砸搶,趁機欺負小市民,好在衙門捕快衙役多是本地人,很快組織人手對付那些地痞流氓,唯獨缺人來歸納整理亂七八糟的文檔以及重新做日誌、還有不少需要向上遞交的文書官本等等,這些都是文化人才能幹的瑣碎事。原本衙門的文書是個中年秀才,身體並不很強壯,在民亂中受到驚嚇生病了,幹脆就辭去了職務在家靜養。黃靜是秀才的事兒縣裏邊也有不少人知道,那捕頭就直接找上門來。
於是,黃靜順理成章的進了衙門。
他自稱舉子,不過是因人舉薦暫代縣令一職,稱呼上好聽些罷了。
“舉薦學生的,恰是周大人。”彼時他才不過進衙門工作數月,才剛理順繁瑣公務,巡查禦史就降臨了。
高勝寒怔了怔,問:“可是巡查禦史周立揚?”
“正是。”黃靜站起來朝皇上行禮,“黎明百姓幸得聖主明君方才逃過一劫,這是社稷之幸,百姓之福!皇上請受微臣一拜,微臣代地方百姓謝主隆恩!”說完,恭恭敬敬跪下,磕了三個頭。
高勝寒忍了忍,沒製止。又認真問詢了幾個問題,都是公務上的,這才放黃靜離開。
鄧公公看皇上有些落寞的神色,視線一直盯著黃大人匆匆穿過廊道的背影,心思轉了幾轉,默不作聲地退下。
當晚,皇上沒有翻牌,也沒指名要去哪個美人那裏過夜,鄧公公為自己私下的舉動悄悄豎起一個大拇指。
洗漱更衣,披散著一頭柔軟秀發,帶著些許氤氳霧氣回到寢室,高勝寒一邊寬衣一邊漫不經心的跟鄧公公閑聊,提到了離宮的美人。“也不知他們過得都怎麽樣了,好歹跟朕一場,朕可不能看著他們過那窮苦日子。”
“皇上放心,美人們自然無恙。隻要皇上想,隨時都可以召他們回來。”鄧公公狗腿地奉承,“老奴都跟地方上打過招呼了,沒人會不長眼去為難他們。”那不是與皇上做對麽!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高勝寒不過感慨一番,也沒真的想要怎麽樣,擺擺手,讓鄧公公退下。掀開帳子鑽進寬大的龍床,才剛扯了被子蓋上,忽然發現床正中隆起一團,上麵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金黃色絲質被單,中間繡著一條騰雲駕霧的五彩斑斕的赤金龍,那隆起的地方正是龍身所在,看著竟有一種猙獰的感覺,差點沒將英明神武的皇上給嚇尿了!
臥槽!這搞的是哪出?
高勝寒並不擔心會有刺客什麽的,因為是鄧公公鋪的床,斷不會對那麽一大坨視而不見。那就隻有一種可能……
她小心肝激動地蹦了蹦,一邊猜想著是誰又會擺出什麽樣的逗趣姿勢,一邊伸手扯開被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