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托木托在射出第一箭之後,就看到了出現在山頂的魏明璽。隔得遠,他沒看出是什麽人,不過能夠推知這人也是個將軍。他自詡箭術過人,在赤蒙無人能出其右,不信要不了這兩個女子的命,這才狠心連續發出了三箭。
然而,射出去的箭都被來人一一化解,他不禁眯起眼睛,知道遇到了對手。
如此對手,留著絕對是赤蒙的禍患!
托木托睜大眼睛,最後一箭,他張弓搭箭,瞄準了山頂上的魏明璽!
魏明璽也看到了他,幾乎是同時抬起手中的弓箭,拉了一個滿弓。隻聽得一聲破空聲,那箭矢已經向彼此的對手飛去!
時間仿佛固定在了這一刻,周圍震耳欲聾的喊殺聲,餓狼的嘶吼聲,還有受傷的士兵和臨死的人的慘嚎聲,一聲聲都靜止了。
兩支箭矢在空氣中相遇,紛紛碎裂開來,片刻之後,一道黑影飛快的朝著托木托飛去!
來不及了,托木托瞪大眼睛,隻一個呼吸間,隻覺得胸口一陣鈍痛,低頭看去,那條黑影尾端的翎羽微微顫抖,已經插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原來魏明璽那一箭是傾注了內力的,力道之大,竟能穿過他的箭矢,最終命中目標。
“將軍中箭了,護衛,護衛!”
“將軍中箭了!”
“將軍中箭了!”
一時之間,赤蒙的這一支三千人的騎兵亂成一團,紛紛將托木托圍在了中間。
本來防衛餓狼就是托木托在指揮,他一躺下,這些騎兵就散亂了,周圍的餓狼有了可趁之機,當即大範圍攻擊,片刻之間,戰局已經一片混亂,赤蒙的騎兵漸漸不敵餓狼的戰鬥力,完全沒了反攻的能力,隻能在副將的指揮下,帶著托木托一步步往胡羅山裏更深的地方退去,三千人的隊伍,此刻已經不足一千人。
“王爺,追嗎?”姚遠見這些人終於殺出重圍,立即問道:“再不追就跑遠了。”
“窮寇莫追。更何況,咱們的目的也不是為了剿滅這支三千人的隊伍。”魏明璽目光清冷,他道:“讓我們的人將熬製的藥物全部塗抹在身上,咱們撤!”
姚遠重重點頭,立即轉身下去吩咐士兵們。
不多時,整座山頭上的大魏士兵已經悄無聲息的退去,慢慢的下了山來。
遍地屍殍,血腥的氣息飄滿了山前,讓人聞之欲吐。到處都是被餓狼撕咬的人類殘肢,饑餓的狼群在不斷啃咬,不多時,這片山前就聚集了大量的餓狼。兩千人的屍體,足夠這些餓狼飽飽的吃上一頓。但也有沒搶到屍體的,頓時就將目光瞄上了這些山上退下來的士兵。
可是,當這些餓狼凶惡的衝上前來,卻立即驚慌的掉頭就跑!
大魏的士兵剛剛在山頭上已經見識到了這些餓狼的凶猛,見它們圍攏過來,都唬得一個個汗毛幾乎都立了起來,沒想到還沒動手,這些餓狼自己就跑了!
大家大喜過望,都有一種死裏逃生的感覺。
大魏的軍隊沿著剛才的戰場慢慢繞出了胡羅山,很快,大軍在山前修整了一番,用最快的速度奔往斡罕爾城。
“王爺,想不到唐宗給的藥這麽管用,那些餓狼真的不敢咬我們。”姚遠拍著馬追上魏明璽,一臉驚喜的說:“若是唐宗能再給個十桶八桶的,以後在大漠裏行軍打仗,咱們讓我們的兄弟們都帶上這種藥,那就什麽野獸都不怕了!”
魏明璽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你以為你家王爺臉有那麽大嗎?”
“什麽意思?”姚遠納悶了。
魏明璽哼道:“這種藥煉製起來十分不容易,唐宗這次能給咱們兩桶,已經是給足了我臉麵。你小子還想要個十桶八桶的,怕我不但要把臉皮子豁出去,連這身老骨頭也都得豁出去才行!”
姚遠聽了不免咋舌,乖乖,他們這次出來的足足有兩萬兄弟呢,唐宗才給了兩桶藥,那豈不是添加了最起碼十桶水,才能平均分給大家?這藥的藥效那也真是太強了!
最重要的是,就算是兌了十桶水,大家每人身上就揣了一小瓶,完全就能達到了防狼的效果!
姚遠簡直不敢想,若是不兌水,怕是隔得遠遠的這些狼都得熏跑了吧?
“王爺,你說,唐宗給的這種藥能不能防止蚊子呀!”姚遠眼珠一轉,心中又有了別的想法。
魏明璽蹙眉:“這東西是五毒教研究出來的,聽說佩戴在身上,散發的味道能驅百獸防百蟲。怎麽?”
姚遠眼睛一亮,他常年過的是虎口謀生刀頭舔血的日子,以前為了完成任務,在野地裏一趴五六天也不是沒有過,怕死是不怕死,就是每次起來時,身上都被地上的蟲蟻叮得一個個的包,特別癢。想想那個滋味,他就覺得渾身也都不舒服起來了。
姚遠舔著臉笑著湊上前:“王爺,唐宗給的那兩桶藥沒用完吧?給屬下也裝一小瓶唄!不兌水的!”
魏明璽又不鹹不淡的看了他一眼,緩緩吐出兩個字:“沒了。”
“沒了?怎麽就沒了?那麽兩大桶呢,及膝高的兩大桶呢!”姚遠一聽就急了。
魏明璽扭頭看前方:“我讓方琦去兌水,親眼看見他兩桶都倒進了大木桶裏。方琦那個人一向怕浪費,一定是連裝藥的桶都用水涮了四五遍,你覺得還會剩下嗎?”
“方琦,回去我找他算賬!”姚遠怒了。
魏明璽懶得搭理他,喊了傅清過來,問起梅珊和綠蕪的安置情況。
傅清道:“梅珊和綠蕪昨天一夜沒睡,這會兒精神頭不是很好,她們怕是被那些餓狼嚇到了,不肯單獨去箕陵城。我讓兩個士兵護衛著她們,現在是一起走,等晚些安營紮寨時,給她們單獨紮個帳篷。”
“好,很妥當。”魏明璽讚許的點頭。
傅清抿唇一笑,道了謝,催馬走了正要走開,姚遠立即叫住了他。姚遠上上下下看了他好一會兒,忽然有了個主意,道:“傅清,你小子是發藥的,你說,你到底有沒有藏私。是兄弟的,給我分點!”
魏明璽聽了在一邊搖頭,對姚遠也是徹底無語了。
姚遠體質招蚊子,他也是知道的,見他如此執著於這驅獸藥,畢竟是自己的部下,他忍不住要伸以援手指點明路:“你也別管傅清要,他也沒有。你若真的想要沒兌水的,你去找一個人,她一定能給你想辦法拿到。”
“誰?”姚遠眼睛一亮。
魏明璽勾起嘴角:“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說話間,伸手往後方跟著的兩個女子指去。
“梅珊?”姚遠順著他的手看去,綠蕪他是認識的,當年在死士營裏,兩人還算是戰友,綠蕪最近幾天都不在,壓根就沒見過這個藥。
魏明璽不說話了,吩咐身後的傳令士兵:“傳令下去,加快速度,明天天亮之前,咱們要到斡罕爾城外的山裏去藏著。”
姚遠若有所思的看著身後跟著的兩個女子,綠蕪和梅珊正在說話,梅珊顯然沒睡好,有點哈欠連連。身邊的綠蕪不知道說了什麽,她氣鼓鼓的瞪了綠蕪一眼,那雙水光瀲灩的眸子,鼓起的腮幫子都帶著小姑娘的調皮——就這模樣,若不是親眼所見,他都不敢相信這丫頭能有膽氣來赤蒙。又不是什麽要緊人物,還有本事幫他拿到這麽珍貴的藥?
打死他也不信!
姚遠驅馬到傅清身邊,探索的問道:“喂,傅清,王妃這個丫頭什麽來路啊?”
“你說梅珊啊?她是王妃從伢行裏買來的。”傅清對梅珊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說得也一知半解:“不過,她古靈精怪的,真有辦法也不一定。”
姚遠哦了一聲,正兒八經的思索起來。
這一天急行軍,魏明璽催著士兵用最快的速度奔往斡罕爾城,到了醜時一刻,斡罕爾城已經近在眼前,行程比托木托的部隊還快了半天!
大部隊隱藏在山中,為了不讓斡罕爾城的守將發現端倪,這一夜並沒生火,大家在黑暗中靜悄悄的啃幹糧後,就簡單的靠著樹休息。梅珊和綠蕪是女子,待遇非等尋常,傅清早已安排人給她們紮了個帳篷,用綠色的樹葉蓋住帳頂。
綠蕪和梅珊剛鑽進帳篷裏,就聽見帳篷外有人輕聲喊:“梅珊,你出來一下。”
梅珊和綠蕪對視一眼,綠蕪撲哧一笑:“好像是姚遠的聲音。”
姚遠?
梅珊嘟起嘴巴,她記得這個人,是王爺身邊常年跟著的侍衛,平日裏對誰都笑臉相迎,她最不喜歡這種左右逢源的油嘴滑舌之徒了。
這麽晚了,他找自己幹什麽?
梅珊跑了一天了,渾身上下都疼,外出行軍條件有限,這個帳篷極小,隻夠她和綠蕪鑽進去,連做起來頭都能碰到帳頂,她拉開細繩探出頭來,果然是姚遠在外麵蹲著,正要鑽出來,姚遠已經笑著阻止了她:“不用出來了,我就說幾句話。”
“怎麽?”梅珊疑惑的挑眉。
姚遠嘿嘿笑著,將放在自己身後的手伸出來,手上竟拿了一大塊烤好的肉。他笑得眉眼彎彎:“今晚吃的是幹糧,咱們隊伍裏的幹糧為了方便保存,都是冷硬的,我怕王爺吃不慣,剛才特意去獵了一隻鷹,在旁邊的山洞裏生火烤了。王爺吃不多,喏,這個給你和綠蕪。”
“你有這麽好心?”梅珊狐疑,那一臉笑容,怎麽看都像不懷好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