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鶯,你說到了那日,如若你我二人真的穿著不同顏色的衣裙,又舞出了不同的風韻,那這奏曲之人,是不是也不應該獨獨奏琴,應有蕭聲或是笛聲與其相匹配?”除了這一次奏樂能不能請百裏蒼蘭以外,餘香還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這支舞若要跳,就必須跳好。若不能驚豔天下,倒不如不費功夫,難道不是這樣嗎?
上次在先皇壽宴上,她之所以能被眾人記住,也無非是多耍了小心思,實際上並沒有獻出她的舞藝,也不曾讓眾人看到她跳舞的本事。不過上次倒是無妨,她本身隻是為了設個圈套,讓孟存菲自己鑽進來罷了,也沒想著讓眾人記得未央宮內還有這麽個會跳舞的人。
但是這次不同,她是下決心要演繹出劉驁夢中女子的樣子,活出一個與自己平日完全不同的模樣,一支舞跳進劉驁心裏的。
她要足夠清冷,卻又要足夠魅惑。她不僅要在場眾人大吃一驚,還要劉驁對其魂牽夢縈。
所以,這舞很重要,這配樂自然同樣重要。
鶯鶯思索了一會,點頭道:“若是按照娘娘所言,那能有一琴、一蕭相互配合自然是好。隻可惜樂府裏並沒有擅於吹簫之人,她們吹起簫來,並不動人。”
說到這兒,鶯鶯似乎決定有所不妥,便又補充了一句道:“也許隻是民女的拙見,畢竟大多數時候,並沒有哪位主子說過樂府的人,不擅吹簫。”
“之所以沒人品評,也許未必你的看法是拙見,而是大多數人壓根就不懂音律,所以聽不出。你與百裏大人的關係如何?”這未央宮內,隻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比百裏蒼蘭更會彈琴的人,若是舞蹈有他的琴聲做襯,那姿色自然平添三分。
那日不是要臉上蒙紗,還要畫上油彩麽?那如果她不讓任何人知道她的身份,那不就瞞過了百裏蒼蘭與劉康嗎?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鶯鶯能夠幫自己守住秘密。
“百裏大人為人謙和,對待整個樂府的舞娘們都很好。但是民女私下裏與百裏大人的交集並不多,所以也算不上多熟識。娘娘是想要奴婢去請百裏大人給您配樂嗎?若是以您的身份,百裏大人自然是不會拒絕的。”鶯鶯如實說道。
餘香知道,百裏蒼蘭並非不會拒絕,而是礙於自己的身份,所以不敢拒絕,也不好拒絕。
可是她沒辦法亮出自己的身份,因為餘香已經想好了那天借故不去宴席,改換身份的說辭。
“若是我不亮出身份,單單要你去請呢?就說是給你的舞蹈奏樂,他可會同意?”
餘香這話說出來,鶯鶯便也大致猜測出了她的用意。
一麵說著在臉上濃墨重彩的勾勒妝容,一麵又說不亮出身份。也許這一次,皇後娘娘真的是咬定了主意,想給皇上一個出其不意的驚喜呢。
看來皇後娘娘是真的很愛皇上,為了讓他開心,竟然不聲不響的準備了這麽多。
若是其他宮中的妃嬪,做了什麽隻怕恨不得皇上在場,全都知道一樣。生怕皇上以為自個兒沒花費那麽多心思,不記得她們的付出。
可是皇後娘娘不一樣,她是為皇上做了什麽,均不聲張,唯恐他知道她有多好。
鶯鶯也是藏了小心思的,其實百裏蒼蘭待她與別的舞娘並不一樣。
若真是相同,她怎會用謙和這樣的詞兒來形容他呢?這詞兒哪裏是用來形容官員的,明明是用來形容心儀之人的。
要是百裏大人待自己,也想皇後娘娘待皇上那麽有心就好了。
“民女會竭力去試一試,但是百裏大人答不答應,民女現在無法承諾娘娘。”鶯鶯抿了一口茶水,以此來掩飾自己神態中的慌張。
“你先去試試,若是真的不成,我再去與他說。另外,咱們隻需先編排好舞蹈就是,吹簫之人,我心中已有人選,他吹奏出來的曲子,可是相當動人的。”餘香心裏頭惦念的那個擅長吹簫之人,實則便是周子歡。
她很肯定周子歡擅長音律,也很肯定周子歡若是吹奏起蕭來定能同百裏蒼蘭配合的很好。但她唯獨無法肯定的是,周子歡願不願意為她奏樂。
上一次周子歡冒險入宮時,她把話已經說的足夠決絕,足夠傷人。現如今她又有何臉麵去請求周子歡再次冒險來幫自己的忙?
從長計議,雖然時間不多,但她也隻能從長計議,另想辦法了。
“喏,民女明白,今日回去後民女便會好好琢磨一番這舞到底應該怎麽跳,待想好了,明日再來找您。”鶯鶯說完這話,便將茶盅放到一旁,直接站起身行禮,便打算離開了。
她想著早些走,便能去見百裏大人,與他聊聊這奏樂之事。
當然也有私心,借此機會見麵,也算一解相思之苦。
“你隻需想清楚,你的舞應該怎麽跳就好。我的那部分,我可自己來想。切記,那日你要身著一身大紅衣裙,所以舞蹈務必要張揚奪目,能夠讓人一眼便可瞧見。”餘香叮囑了鶯鶯一句,是因為她怕鶯鶯不懂她的心思。
“喏。娘娘隻管放心,民女雖沒有您這麽蕙質蘭心,可近段時日受您熏陶,也是學到一二。這支舞,民女定然不會令娘娘失望。”
鶯鶯這話,倒是讓餘香放心了一些。可是話音還未落,就隻聽見殿外傳來通報聲,“定陶王駕到。”
“鶯鶯,你快回樂府吧。”餘香聽見通傳聲,對著鶯鶯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快點離開。
鶯鶯知趣兒,轉身便垂著腦袋加快了離開的腳步,卻不料與定陶王擦肩而過。無奈之下,她行了個禮,待準許後,便離開了。
“阿夢,你帶她們幾個到外殿等候吧。”餘香抬眸望了劉康一眼,便吩咐阿夢道。
劉康今日穿得倒是頗具英姿,一身黑色朝服上鑲嵌著淡金色的麒麟暗紋,頭發用金冠束了起來,腳下踩著玄色厚底履。
他長得本就不錯,與劉驁比起來亦是不相上下,隻不過餘香心中一直對他有著頗多說辭,故而不欣賞罷了。
“王爺今日看樣子心情大好,這是特意打扮了一番?”其實餘香心裏更想直接問他,到這兒來做什麽?可是怕惹急了他,自己此前的戲便都白演了。
“皇後娘娘直接把本王拽到內殿來,是不是有些不妥?”劉康一臉壞笑,那模樣倒是讓餘香看的心裏發慌。
餘香清了清嗓子道:“你到這兒來,在外人看來已經不妥。我將你拽進內殿,相比之下,似乎也不算什麽。”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日劉驁身上係了狼頭荷包的緣故,餘香的眼睛竟無意間一個勁兒向他腰間掃去,想要瞧瞧他那兒係的是什麽。
看上去並沒有什麽特別,不過是一隻瑞獸圖案的香囊。
“幾日不見,你倒是學壞了不是?你往哪兒看呢?”劉康見她的眼神,笑得更歡,一把就將她摟在懷裏,毫不避忌此刻身處立政殿。
“你這是做什麽?這可是立政殿,要是被人看見怎麽辦?要是皇上來了又怎麽辦?”餘香微微皺眉,想要從他懷裏掙脫開來,卻無濟於事。
“乖,別鬧,想你跟孩兒了,便來瞧瞧你。今日本王去朝堂了,你猜怎麽著?”劉康的語氣忽然溫柔起來,頭輕輕枕在餘香的發間,吸著她發絲之中的清香味。
這一刻,他倒是覺得這發香比他手中的任何一種奇珍異寶的香料都好聞。
聽到劉康去了朝堂,餘香不敢再亂動了,她靜靜地將頭埋在劉康懷裏,等待他說出下文。
若非傳召,他一向不會上朝的,今日他去朝堂上做什麽?
“我哪裏猜得到這個?朝堂上的事情,後宮是無法過問的。”餘香隻得裝作什麽都毫不知情的模樣。
“你不過問?隻怕你是不少過問。”劉康輕笑一聲,揭露了餘香所隱瞞的真相,而後又道:“今日本王去朝堂上乃是要看戲的,聽說朝上以蕭丞相為首的一幹臣子,全都請休在家,快七日了。”
“有這事兒?”聽到這消息餘香卻是心裏一慌,這段時日劉驁並不曾跟自己親近,自然也沒有把朝堂上的事情講給自己聽。
蕭丞相帶領眾位臣子罷朝,這是什麽意思?況且都已經七日了,這是要逼宮嗎?
餘香心裏急得要命,卻又不敢跟劉康多問什麽,怕劉康察覺出不多勁兒來。
“可不是麽,劉驁現在倒是慌張得很,跟布格裏說話時都開始語氣打怵,本王看,時日將盡了。”說這話時,劉康的手輕輕撫上了餘香的小腹,竟還在她耳邊輕言了一句,“本王定要你的孩子成為太子,說到做到。”
餘香幹笑著應了一聲,手心卻微微滲出汗珠。
自己當初的決定是不是太過草率了?這前三個月瞞得住,可之後的日子,又如何瞞得住呢?
“對了,剛才從你宮中出去的那女人,是做什麽的?”劉康突然問起這句話,嚇了餘香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