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你可是刺客嗎?”
麵前忽然閃出一個白色的身影,頭發披散,身上散發著腥臭之氣,宛若行屍。
阿夢嚇得噤了聲,倒退幾步,警惕著看向來人。
“我問你可是刺客嗎?”那聲音充滿疑慮,卻是無比執著,好像今日她不從阿夢口中問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是不會離開。
阿夢打量著她,然後試探著開口詢問道:“你是誰?”
聽了阿夢的問話,那人將頭發全部撥開至一旁,而後興奮雀躍道:“我是娘娘。”那語氣裏還帶了一絲炫耀之意。
阿夢忽然間就明白了麵前人的身份,這女人應當就是傳說中瘋癲成魔的慧嬪。
“奴婢見過慧夫人,慧夫人吉祥。阿夢不是刺客,乃是太子妃娘娘的貼身婢女。”阿夢不想跟她過多解釋,反正對麵的女人已經瘋了,任她多說什麽慧嬪也聽不懂。
“你就是刺客吧,我都知道,你要殺了她,然後自己當上太子妃。”慧嬪傻笑著,邊說話邊圍著阿夢轉圈,那眼神活似要在她身上盯出個窟窿來。
阿夢心中急於去尋找太子殿下解救還跪在搓板上的餘香,不想跟慧嬪多耽擱功夫,於是二話不說,對著慧嬪施禮過後,便抿唇離開了。
剛走兩步,便忽然聽到身後慧嬪又一次開口說道:“劉浩死了,太子的心亂了,賊人趁虛而入,太子妃就慌了。熬得過去就是福,熬不過去就是劫,我怎麽就看不懂呢?”
“慧夫人,您說什麽?”阿夢驚訝於慧嬪講出的言語,連忙回頭查看。可是下一秒,她便覺得慧嬪娘娘真的是個瘋子,剛才那話也不過是她無心的瘋言瘋語罷了。因為她親眼看到慧嬪跪在地上,腦袋趴在地上,雙手在泥土裏扒拉著什麽,然後念叨著:“我怎麽就看不懂呢,這害人的螞蟻這麽大,這麽多,怎麽就找不到呢?”
之後,慧嬪又從土堆裏抓起一捧土,眉開眼笑道:“找到大螞蟻了。”然後她想也不想就把那捧泥土放入口中,大口大口的嚼著,像是在吃什麽美味佳肴。
阿夢望著她的舉動身子一顫,而後跑開了。
慧嬪真的是個瘋子,如同傳言中一樣奇怪的瘋子,還盼下一次不要再遇見她才是。
阿夢找不見太子,繼而又一次跑回了正殿,卻看到福子在門口坐著。
“福公公,你可知道太子殿下去了哪兒嗎?我找殿下有急事,可是遍尋了整個儲宮也找不見啊。你若是知道,就勞煩告訴我一聲,可方便?”阿夢對待福子一向客客氣氣的,太子殿下身邊的人,她的態度都客氣。
福子一見來人是阿夢,臉色當即緩和了幾分,若不是皇長孫剛故去,他怕是臉上早就堆了笑臉。“我道是誰呢,原來是阿夢啊。你可有什麽急事,隻管跟我講,我看可有什麽能夠幫上忙的?”
阿夢心裏暗道,既然說了是有急事找太子殿下,那你跟著湊什麽趣兒?什麽時候你的本事竟比太子還大了嗎?可當前除了福子似乎也沒有別人會知道太子殿下的去處,於是隻得耐著性子答:“皇後娘娘降罪於太子妃,派了刑衛出馬,在青鸞殿裏罰跪呢。我家娘娘懷了身子,經不得這麽折騰,所以就盼著趕緊找到太子殿下,好去救救太子妃娘娘啊。”
昨日才是太子妃跟太子的大婚,今兒個皇後娘娘就派遣刑衛把太子妃給罰了?這天寧姐姐得是怎麽得罪過皇後娘娘,才至於落得這步下場?“阿夢,你別著急,太子殿下應當是跟我師父一同去宣室殿了。皇長孫剛走,太子殿下指定是要去宣室殿秉承皇上的,你且回青鸞殿耐心等著,我去立政殿迎太子殿下,而後將這消息傳給他。”
“那阿夢就代太子妃娘娘多謝福公公了。”阿夢施禮拜謝,心中卻催促著福子快一點走。她心中擔心太子妃,生怕她肚子裏的孩子承受不來這一切。
“隻要是阿夢的事情,我福子必會全力以赴,絕對不會有半點馬虎之意,放心吧。”福子說這話時,還伸手在阿夢肩膀上輕輕拍了拍。
阿夢身子一僵,沒敢躲開,怕她這麽一躲惹得福子不高興,再不去幫忙就糟了。
終於是等來了福子揣著腰牌離開儲宮,阿夢暗自鬆了一口氣,這福子雖然性情不討喜,但辦事她還是放心的。福子說到底是達公公的徒弟,在太子殿下麵前也是說得上話的。
搬救兵這事兒算是解決了,她在尋找太子這事兒上已經耽擱了太多時間,若是此時自己再去太醫署找年太醫熬藥,肯定是來不及了。若是刑衛意識到此事不對,自己跟太子殿下腳前腳後共同回到青鸞殿,隻怕自己就算是得罪了皇後娘娘,那種人物哪兒是自己惹得起的?所以,她暫且沒打算再去太醫署,而是轉身改去了膳房。
“紅婆,幫我熬一碗紅棗銀耳湯,太子妃娘娘要喝。”進了膳房,阿夢連忙跟廚娘吩咐著。她當年便是從這兒離開的,所以這膳房裏的人她都熟悉的很,喚人家幫忙做個什麽也不是難事。
紅婆應了一聲,一邊準備食材,一邊跟阿夢閑話家常,“最近過的可好,跟上了太子妃娘娘,可比原來跟孟氏過的舒坦吧?我都聽說了,這太子妃娘娘以前都不用侍女,凡是盡量親力親為,現如今欽點了你過去伺候,想來也不會待你太差。”
“是,太子妃娘娘人很好。”阿夢說話點到即止,不想一句不答惹得大家以為她現今攀了高枝,就忘了舊識。可這主子之間誰善誰惡的事情哪裏是奴才們能談論的,現在屋內是沒別人,可誰知道會不會隔牆有耳?還有,跟著餘香她還學明白了一個道理,人心隔肚皮,你總也猜不到對方心裏到底想什麽,人家到底拿你當不當自己人。
跟什麽人便學什麽人,跟著太子妃,她也學明白了一個道理:自己的身份地位不夠高時,一定要學會閉嘴。
禍從口出,病從口入,人若是學會了閉嘴,這在皇宮裏保命的技能就算是學會了五成。
紅棗銀耳湯挺好做的,食材放入蠱內,燉上一刻鍾就成了。紅婆知道太子妃懷了身子,還特意在裏麵加了燕窩。這燕窩本是皇上賜給太子殿下的,可從來也沒見他點過,這太子妃肚子裏畢竟壞的是太子的孩子,吃了也沒給外人。
“紅婆,麻煩你幫我將銀耳和紅棗剔出來,娘娘說了,隻要湯水,不要其他食材。”阿夢這樣說道。
紅婆應了一聲,心疼那上好的燕窩,這豈不是白白浪費了糧食嗎?
“阿夢,不然這燕窩你嚐上一口?做都做了,主子不吃,不也是白瞎了嗎?”紅婆將盛好紅棗銀耳湯的瓷碗遞給阿夢道。
“不必了,多謝紅婆。”阿夢望著麵前這碗,心中猶豫,她還記得那日太子妃看見達公公送來的藥物是用這儲宮的碗盛著,想也不想便將藥湯倒掉了。太子妃本就不信任自己,今日她將這碗端給太子妃,她可會接?
心裏再猶豫,腿上也不敢懈怠半步,轉眼之間人便已經回到青鸞殿。
殿內跟她離開時一模一樣,娘娘還在那兒跪著,一群刑衛則監守著她的一舉一動。
唯獨不同的是,太子妃的背已經有些彎了下去,手還扶在肚子上,怕是已經耗盡了體力。這群人是畜生嗎,竟然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個懷了身子的弱女子如此受苦?
“娘娘,奴婢把藥取回來了,您快喝吧。”阿夢走到太子妃身邊,跪了下去,將碗雙手呈給她。
餘香扶著阿夢的肩膀借力歇了一會,垂眸看著這帶有金邊的藥碗,以及這藥的色澤,沒說什麽,伸手就將碗拿在了手裏。
“這湯藥的成色看起來不對,可是你在其中動了什麽手腳嗎?”楊淩覺得那湯藥顏色很淺,不像是真的藥。
餘香將那碗裏的湯藥一飲而盡,而後將碗遞給阿夢。口中濃重的紅棗味道讓她當即明白了阿夢的心思。
她抬頭看向楊淩道:“你懷過身子沒有?”
刑衛們聽到餘香問的這話,已有人忍不住笑出了聲。
楊淩臉色漲得通紅,而後回答:“沒有。”
餘香冷笑,“既然沒有,你怎麽知道有孕之人喝的湯藥該是個什麽顏色?還成色不對,好像說的懷孕這事兒,你比我還有經驗一樣。”
一句話堵得楊淩啞口無言,再說不出半個字。
阿夢心裏替太子妃的言語叫好,更是心裏有一絲動容,太子妃竟然想也不想就接過這碗,將裏麵的藥物喝了?這可是代表著她們之間冰釋前嫌,有信任存在了嗎?
“阿夢,你去太醫署的時候,可跟年太醫學了本宮的病情嗎?年太醫是怎麽說的?”餘香口中說的是年太醫,實則指的是太子殿下這個救兵。
阿夢心裏琢磨著,太子妃剛剛喝過那碗作了假的“藥”,現如今還來詢問自己年太醫的事兒,想來指的應該不是真的年太醫。那應當就是能夠治好太子妃當前困境的人了?
想到這兒,阿夢篤定開口道:“年太醫說了,娘娘這不是什麽大病,耐心挨些時辰,這病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