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輕蔑
馮源察覺到有人在看他,扭頭朝著人群裏掃了眼,卻見所有人都是微垂著頭聽著天慶帝說話,仿佛剛才那窺探之感隻是錯覺。
上方天慶帝讓人將擺著彩頭的托盤端出來,激勵了眾人一番後,卻沒如往常一樣直接宣布狩獵開始,反而自己也跟著翻身上馬。
人群裏不少人都露出詫異之色,薛諾更聽到有人壓低了聲音說話:“陛下這次也進林子?”
“聽聞是太後聖壽快到了,太後自開春後身子就一直不大爽利,陛下聽人說這林子裏出了白鹿祥瑞,想親手獵一隻給太後娘娘賀壽……”
“陛下孝心有加。”
薛諾扯了扯馬兒的鬃毛莫名低笑了聲。
天慶帝騎在馬上拉弓朝前射出一箭入林之後,便有宮人敲響銅鑼,高喝狩獵開始。
天慶帝一馬當先領著蕭池等人進了林子,太子、沈卻還有一眾皇子、皇親也都緊隨其後,薛諾跟著翻身上馬,和葛衝等一些年輕公子跟在後麵。
馮源退回了皇帳那邊,塵土飛揚之間,看席上不少人都發出歡呼聲。
“夫人,您快看,伯爺跟著陛下呢。”秋兒神情激動。
阿無指尖把玩著腰間掛著的穗子,俏目隻在蕭池身上掃了一眼,便在人群裏找著沈家所在。
隻可惜她和沈家的人並不相熟,也辨不清楚那些世家公子裏誰是沈卻,更別提想要在一堆騎馬疾馳的人裏找出身形偏瘦小的薛諾來。
還沒待她看清楚那些人容貌,所有人就都已經騎馬進了林子裏麵。
秋兒站在阿無身後滿是興奮:“伯爺馬上功夫最是了得, 連陛下都誇過他英勇無雙, 這次秋獵伯爺必定能拔得頭籌贏了彩頭。”
阿無有些敷衍的應了聲,半倚在矮桌上時, 嫵媚眉眼間滿是意興闌珊。
昨夜蕭池那狗東西纏著她鬧得厲害,床笫間弄得她非哭著求他才肯罷休,今兒個要不是想趁機看看那薛諾,她才懶得來圍場前邊。
阿無腰間酸疼的厲害, 纖手掩住紅唇打了個哈欠, 眼裏水潤潤時袖口滑落了些許,露出一截皓白腕子。
“那是誰家的?”
慧妃不經意瞧見那帳中美人慵懶臉色不由微變。
這幾年她姿色不如從前,天慶帝待她也不如以前寵愛,後宮中比她年輕貌美的小賤人從來都沒斷過, 如今又冒出來這麽個一看就是尤物的美人。
慧妃危機感頓生, 忍不住就道:“以前怎麽沒見過她?”
“那個啊,靖安伯家那位小夫人。”
坐在不遠處的趙夫人是見過阿無的,說話時言語帶著輕視。
慧妃聽聞那女子已經嫁人不由神情微鬆, 旋即疑惑:“小夫人?”
趙夫人輕蔑:“娘娘大概不知道,靖安伯身邊雖然就她這一個婦人,可您何曾見過哪家勳貴人家正兒八經的夫人,連個迎娶婚嫁的儀式都沒有就直接跟著男人入府的?”
“聽說這女子來曆也不那麽清白,沒進府前就跟靖安伯有了首尾,沒準兒那靖安伯就是貪她那張臉一時新鮮。”
慧妃聞言忍不住多看了那靖安伯夫人一眼。
本朝女子以瘦為美,身姿纖細柔美為上佳。
宮裏頭那些女子為了討天慶帝歡心,恨不得一日三餐如小鳥進食, 就怕多出那麽一絲半點兒的贅肉顯得不夠纖巧, 可眼前這女子卻身材豐腴。
她懶懶斜靠在那裏,胸脯高聳, 那微寬的衣裳都遮不住她曲線玲瓏, 偏腰肢又盈盈一握,瑩潤的臉頰白裏透紅, 乍一看就像是熟透的桃子, 愣是將周圍其他女子都襯的格外寡淡。
慧妃哪怕見慣了美人也不得不感歎一句, 若她是靖安伯怕也扛不住這美人一笑。
“靖安伯好豔福。”
“可不是, 隻可惜空有美色不夠端莊,靖安伯怕也沒想讓她當正兒八經的大婦, 否則怎會那般輕視,連個大婚都舍不得給?”
“說起來靖安伯出身也不好,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什麽鑼配什麽鼓……”
“那可不一定,靖安伯畢竟得陛下青眼,前途無量,可這女人啊光漂亮可不當飯吃,色衰而愛馳,眼瞅著心肝寶貝,以後有的苦頭吃。”
旁邊幾個婦人聽著趙夫人的話後,說起這位靖安伯夫人時也都帶著掩不住的輕蔑。
言語冒犯不說, 連帶著冷嘲熱諷。
大長公主正吃著旁邊丫頭送上來的果子,聽著這些人酸溜溜的語氣, 也是忍不住朝著那邊看了過去。
隻當瞧見阿無容貌時,她臉上神色卻是突然一空,去拿果子的手“啪”的一聲掀翻了果盤。
“皇姑母?”慧妃扭頭。
大長公忍著心頭翻湧, 垂眼說道:“年紀大了,連個果子都拿不住了。”
慧妃連忙說道:“您可別這麽說,陛下前兒個還說您精神頭一如年輕時呢, 要不是臨陽攔著您今兒個指不定還得進林子裏狩獵去,您要是服老了,那我們這些人可就真沒臉自處了。”
旁邊幾人也都是笑著恭維出聲。
下頭的宮人上前收拾地上的果子,捧著那些打翻的退下去後,沒過一會兒就送來了幾疊新的。
見那榛子都剝了殼,棗子也去了皮捶成泥揉成了丸子,上頭用削細了磨光滑的木簽插著,一口便是一個。
旁邊一位夫人笑道:“惠妃娘娘宮裏的人可真體貼,這棗泥裏加了梅子吧?味道可真新奇。”
慧妃頓時笑道:“我宮裏頭那些榆木疙瘩可想不出這主意,這是趙夫人這次特意帶來的。”
趙夫人見幾人都是朝她看來,頓時笑道:“母親以前愛吃酸的,父親就總變著法兒的將所有吃食都換成了母親愛吃的味道,這酸梅棗泥就是父親特意做給母親的, 想著母親會喜歡就讓我帶來……”
大長公主聞言直接拿著帕子就掩著嘴,將剛準備咽下去的棗泥吐了出來,然後隨手將裹著的帕子扔在了一旁。
“本宮就道這東西味道怎麽古裏古怪, 酸了吧唧倒人胃口。”
趙夫人笑容一僵。
大長公主臉上還笑著, 隻那話格外刺人:“本宮回公主府多年,你雖為兒媳卻從未過來跟前伺候過,不知道本宮的口味也不奇怪,不過下次別拿這種惡心人的玩意兒來掃了本宮的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