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落娃莊的秘密
很快,那船家便不再露頭了,直接沉入了灰蒙蒙的河水中,接著水麵也複歸平靜。
我們目瞪口呆地看著純黃道長,等他解釋。
道長頹喪地望著剛才船家沉下去的地方,沉重地說:“他是個人販子!”
“啥?”我呆了片刻,“道長,你咋知道的?”
“唉,事情還得從幾年前說起……”
他說幾年前有個破衣爛衫的女人深更半夜逃到了牛神村,女子神智不清、胡言亂語、手舞足蹈的,有好心的村民就把道長請來替她做湔祓儀式。
道長讓她服下安神的符水(發揮療效的是畫符的朱砂),有婦女替女子檢查身體時,發現她患有極為嚴重的婦科疾病,而且身上有許多新傷舊傷,其中還有繩子捆綁過的痕跡,烙鐵燙過的痕跡……渾身上下簡直沒一個好地方,令人觸目驚心,似乎是長期受到惡人團體的囚禁虐待。
村民為了要不要報警爭個不休,村民們膽小,怕招惹上什麽黑惡勢力。
又有人說這女娃子雖然慘,可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也不清楚,萬一她是個逃犯,到時候落個包庇的罪名可怎麽辦?
村民的生存觀向來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救助來曆不明女子這樣的事情,本來就是讓很多人都反對的。
道長作為一個外人,自然不好說什麽,和村民達成共識,待女子調養好了,村裏一人出一塊錢,湊點路費,讓她自個回家得了。
可這女子患有嚴重的精神疾病,對所有人都害怕,相處一陣子她才慢慢對道長放下戒心,漸漸地偶爾也有了清醒的時候。
她說自己是從離這兒不遠的落娃莊逃出來的,落娃莊如今已經一個正常的村民也沒有了,一夥綁架犯、人販子、殺人犯盤據在那裏,把破落的村子當成他們周轉“貨物”的基地,而女子自己就是被拐去的。
在那裏,她承受著非人的折磨和虐待,每一天都如同身處地獄……
女子還說,她曾親眼見過,那些人販子在一個月圓的夜晚,把一對男孩女孩盛裝打扮,然後一個巫師跳著祭神的舞蹈,將哭喊的孩子沉進了江中,約摸十分鍾後,人販子又從水中撈上來了什麽東西,但顯然不是屍體。
道長聽聞也非常吃驚,說如果這是真的,應該趕緊報警。
女子卻絕望地說報警沒有用,一旦有人來調查,這幫人不知為啥,總是能提前聽到風聲,呼啦一下全躲起來了,隻留幾個看著老實巴交的人扮演村民,他們也能掏出各種證件來應付。
全村都是罪犯,他們合起夥來欺騙外界,誰也瞧不出端倪,要想知道落娃莊的樣子,除非親自走一趟,但那裏是個龍潭虎穴,去了就有可能回不來了。
道長當時也是嚇得心驚肉跳,連他都沒想到,朗朗乾坤,世上竟有這樣的事情!
行走江湖之人,最鄙視的就是渣子行,也就是人販子,那是下九流中的下九流。
他素來沒有接觸過這樣的人,哪知道數裏之隔的鄰村,居然就是人販子的窩點!
道長當時也無可奈何,隻能讓女子先調養著。
這女子的身世也是極為淒慘,父母離異,她嫁給一個跑長途的丈夫,好了不到一個月,丈夫就原形畢露,稍有不順心就對她拳打腳踢,後來她實在受不了,一個人離家出走,想找份工作養活自己,結果就遇到了人販子。
再者她渾身是傷病,聽著她的故事,真是令人手足無措,陷入迷茫和恐懼,你根本不知道要怎麽才能幫到她。
道長也有別的事情要處理,這天去給一戶人家看陰宅風水,突然聽見村裏鬧哄哄的,跑去一看,一幫男人居然把這女子帶走了,用布堵著嘴,繩子拴著手。
他們中有個看著老實巴交的人,一邊散煙一邊跟牛神村的村民解釋,說這女子是他弟媳婦,吵架鬧矛盾跑出來了,有點精神上的問題,總是胡說八道,沒一句是真的。
麵對這樣漏洞百出的解釋,村民們居然都選擇了相信,任憑他們把這個不停掙紮、流淚的女子帶走了。
道長看不下去,站出來,讓他們把女子先解開,當麵鑼對麵鼓地對峙清楚。
對方就死皮賴臉地攪渾水,說這女人有精神病,然後牛神村的一些怕惹麻煩的和事佬也幫著說話,叫他們趕緊把女子帶走。
眼睜睜看著女子被帶走,道長感到深深的自責、愧疚,可是他卻沒有力量做點什麽。
轉眼一個月過去,這天正是月圓,道長一個人走了挺遠的路,悄悄來到這片土山上,先躲了起來。
當午夜十二點的時候,他果真看見一夥人敲鑼打鼓,帶著一對被捆綁起來的紅衣童男童女,隊伍中還有一名戴著方相麵具、披著法袍的巫師拔劍起舞。
隨後江水中咕嘟嘟地冒起水泡,水聲大作,河麵上竟然出現了一道漩渦,這夥人直接把塞住了嘴的童男女推了下去,然後又扔出一個拴著繩子的桶,到水裏去撈什麽東西上來。
看到這一幕的道長嚇得手腳冰冷,好半天沒動地方——這個村果然有問題!
但他一個人勢單力薄,要如何粉碎這個邪惡的犯罪團夥呢?
他計劃收集證據再報警,可沒想到自己剛剛離開不久,便噩運纏身,莫名其妙地生病、被車撞、被狗咬、掉進洞裏,倒黴的事情不間斷地發生在他身上,就好像某種邪惡的力量纏住了他一樣。
道長非常害怕,思來想去,便向自己多年不聯係的師門求助,幾番苦苦請求之後,神霄觀派出兩名師弟中的後起之秀來幫忙調查。
在此期間,離奇染病的道長一直在村裏調養,也不敢出門。
過了整整一個月,兩名師弟竟然音訊皆無,道長等得心焦,之後聯係師門才得知,那二人已經不打招呼先回去了。
對於在落娃莊看到、經曆的事情,兩名師弟隻字不提,師父也遮遮掩掩的說,此事牽扯太深,非善惡二字可以劃分,天行自有天道,人力就不必去幹涉了。
純黃道長當時肺都快氣炸了,覺得簡直不可理喻!那些人躲在落娃莊裏幹些傷天害理的勾當,每個月的月圓之時便拿童男女獻祭江中的邪物,如此邪魔外道為什麽不管?他們神霄觀可是名門正派!
師父聽到他的怨斥,反而把道長數落了一通,講些什麽善惡陰陽的大道理,最後告訴道長,落娃村裏的人並非妖魔鬼怪之類的,讓他千萬不要插手了。
這事一直以來都是道長的一塊心病,身邊沒有靠譜的人,他求助無門,自個兒又沒有力量,這讓他胸中總像是憋著一口惡氣。
轉眼間,已經過去三年了,那女子不知道活著還是死了,很有可能早已不在人世。
他隻是想做點什麽,不奢望粉碎這兒的團夥,哪怕救出一兩個可憐人也是好的。
說到這裏,道長忍不住抹了下發紅的眼睛,歉意地對我說:“我編理由引你們來,讓你們來淌這渾水,確實是我的私心,畢竟我頭一回認識像你們這樣有真本事的人。眼下還沒有到對岸,你們若是不願意插手的話,趁現在把船劃回去也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