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流汗的村莊
章歌奇聽他這樣說,來了興趣,湊過來說道:“這可稀罕了,世上哪兒有真龍啊?龍王廟不就是迷信嗎!”
大兄弟有點不高興了,擺手道:“哼,俺們村的龍王廟香火旺著呢,天天有人拜。聽說老老年間,隻要鬧了旱災,去龍王廟求雨,準下!就裏村裏人得了病、想生兒子,或是想發財,也去龍王廟拜拜,真的挺靈的……”
接著,他神秘地壓低聲音說:“有人說,在水庫那邊見過一條龍!”
我一驚,問:“敢問是哪位龍王,這麽靈驗?”
大兄弟脫口而出,“泗水仙統,英龍王李楊氏。”
我長這麽大沒聽過這麽奇怪的仙號,一般龍王廟都叫什麽“涇河龍王”或“黑水龍王”之類,咋還有個李楊氏的名字,合著龍王還是個女的,還嫁過人?
當然,偏僻小村拜的神都挺奇怪,有拜狐的、拜井的、拜樹的,還有拜碾子的。
誌怪小說裏說有個練武的人路過一個村莊,出於惡搞把磨碾子扔到一棵大樟樹上去了。
幾年後他途經此地發現那棵樟樹和磨碾子披紅掛綠,擺著香爐,一大批村民正在拜碾子神呢。
章歌奇把我拽到邊上,小聲說:“林大夫,土龍王所棲之處,會把水全部吸幹,地上沒有水氣,天上也不下雨,怎麽可能還降雨造福一方呢,這可太怪了!”
我點頭,“確實,看來有必要調查一番。”
過了一會兒,下去嘔吐、方便的乘客陸續回來了,現在外麵出了太陽,這位大兄弟又開始冒汗,出汗量那叫一個誇張——我坐前麵,都能聽到啪嗒啪嗒汗珠落下的聲音,不知道的還以為水管子裂了,他的汗甚至能隱隱濺到我脖子上。
我對他說:“大兄弟,你這個病還是得看看呀,老這麽出汗,腎會衰竭的。”
他卻不以為然地笑道,“嗐,沒事兒,俺們村裏人都有這毛病。我這是外出辦事沒吃藥,吃了藥就沒事了。”
“行吧!”我無奈地說,隻能是當我多慮了。
小王在一邊笑笑,“你這汗流得跟洗澡一樣,來,給你擦擦吧!”說著他客氣地遞過紙巾,大兄弟趕忙道謝接過。
我們到了紅蓮下車,放眼望去真是山青水秀,一道河灣圍繞著原生態的小村莊,後麵有一片大山屏障。
吳八一手搭涼棚,遠眺著遠方:“謔,真是世外桃源呀!古代諸葛亮那樣的賢人隱居就是這種地方吧!”
章歌奇開玩笑說:“你也可以在當地找個女朋友,以後在這兒定居唄。”
和我們一起下車的大兄弟說:“嗐,村裏找不到女朋友的,年輕女孩子都上城裏去了,村裏好多打光棍兒的。”
吳八一說:“那你們也可以去城裏麵找唄!”
大兄弟遺憾地搖頭:“我就是在城裏打工的,以前倒是找了一個,可嫌我汗多,分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臉上還帶著笑容,可我卻能感同身受他那種無奈。
自打少了一隻眼,路上經常被人用異樣、好奇的眼神看,還有人提醒同伴一塊兒看,不禮貌地拿手指著我。
對我來說,真的是很紮心!
任何病症,哪怕是出汗量大、體味重、牙齒發黑,都會影響到一個人正常的生活,帶來無窮煩惱,旁人那種另類的目光遠超病症本身的痛苦。
比如因蛟化症成了太監的張小發,雖說是他張家自己作的,可有時候也不免會想,他的後半生該有多痛苦……
作為巫醫,我應該盡我所能,盡量醫治好每個來找我的病人,還他們健康正常的生活。
大兄弟突然跑到河灣邊,把頭紮進水裏,咕嘟咕嘟,我還以為在練憋氣呢,看他腹部漸漸鼓起來才知道在喝水。
喝完,大兄弟一甩濕頭發,暢快至極,擦擦嘴說:“渴死我了,你們喝嗎?俺們村裏的這水特別清!原生態!”
我嚇了一跳,“兄弟,你咋直接喝生水?這不衛生,你哪裏知道上遊會有什麽汙染、屎尿的,水裏麵細菌很多的。”
“嗐,沒事兒!這水多清呀,我們打小就喝,再說不幹不淨喝了沒病,印渡的恒河那麽多人喝也沒事呀!”
我無語,實在無法苟同,印渡好多喝恒河水的人體內跟養蠱一樣全是超級病毒,不吃抗生素還好,一吃抗生素馬上得病,因為抗生素殺不死超級病毒,反而殺了身體裏的有益菌,打破了脆弱的菌態平衡。
我問他要怎麽過河,大兄弟說要繞好遠才有座浮橋,最好還是等船。
“……那我先下去洗個澡……”
說罷,大兄弟把衣服脫光,一猛子紮水裏頭遊來遊去,大呼舒服。
我心想這位兄弟一回自己村真是放得開。
吳八一攛掇說:“章哥,你也下去遊會兒嗎?給小王露一手你浪裏白條的功夫!”
章歌奇壞笑著說:“嘿,你要是想看我的大威天龍就直接說,不會不給你看的。”
“我娶你大爺,你以為我是李大龍呀!”
我笑著說:“你倆怎麽一刻閑不住呢,哎,好像有船來了。”
遠處有艘船慢慢接近,小王上前招手,叫船開過來。
不一會功夫,渡船靠岸,是個戴草帽的大叔在撐船,他和那位大兄弟一樣,也是一身一臉的汗。
我們坐上渡船,章歌奇問撐船大叔,“大叔,村裏麵最近有沒有水塘突然幹了?”
大叔奇怪地打量了我們一眼,搖頭道:“沒有呀,從來沒有。你們是幹嘛的,來采風的嗎?”
小王掏出名片,“我們是藥業公司的,過來收購藥材。”
大叔伸過腦袋瞅瞅,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又問:“那你們收西瓜麽?”
小王的名片既真又假,是劉老板名下一家小公司的,一般公司注冊的時候,為了方便將來擴大經營,一般什麽項目都勾選上,名義上也可以說是藥業公司。
我看看還光著上身也不知是擦汗還是擦水的大兄弟,又看看大叔,好奇地問:“村裏人都有這個愛出汗的毛病嗎?”
大叔問我:“小夥子,你是大夫嗎?”
我點頭:“算是吧。”
大叔說:“唉,老毛病了。俺們村兒下到小孩,上到老頭,隻要一曬太陽,汗就噗噗地冒,不過也不影響啥的,都習慣了。”
我問:“冬天也這樣嗎?”
“冬天出汗少一點,不過每天都得換內衣。俺們村裏的伍醫生說,這就是遺傳、體質方麵的問題,人天天流汗,隻是出汗量多和少的區別。”
“人的毛孔確實無時無刻不在排汗,但這麽大量地流,體液消失巨大,對身體也是種負擔。你們從什麽時候開始有這毛病的?”
大叔口中醫生的說法可說服不了我。
大叔望著天回憶,“嗯,有二、三十年了吧?出汗也不疼不癢的,就是身上濕乎乎的,又不影響正常生活。”
我單手搓揉了一下左眼皮,開啟望氣眼,打眼一瞧,把我給嚇到了!
盡管他們自己不當回事,通過望氣術,可以觀察到他倆的肝燒得就像烙鐵一樣,那股燥動的陽氣好似體內的一顆小火球。
果然是肝燥,但是由什麽引起的呢,怎麽會有這麽大範圍的傳播,我陷入了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