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懦弱
一名粗布麻衣的少年小心翼翼的躲在灌木叢後頭，呼吸放緩，注視著前方不遠處對峙的一人一狼。
“吼……”
一人多高的巨狼發出陣陣低吼，齜著牙看向對麵一名頭發都沒剩幾根，還有些跛腳的老者，它的兩條前蹄不斷在地上刨土，赤紅的瞳孔凶光畢露！
突然，巨狼四條腿同時發力，高高躍起，朝著老者撲了過來。
老者見狀不慌不忙，身子一矮，竟然直接在地麵上滾了一圈，將將避過了巨狼的來襲。
與此同時，老者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鋒利的匕首，整個人甚至頭也沒回，一刀刺了過去。
“噗！”
巨狼鮮血如注，化作漫天的血雨噴灑而下，心肝腸子當即流了一地，竟是直接被跛腳老者一刀剖開肚子。
受到如此攻擊下的巨狼發出陣陣嗚咽，無力的倒在地上拚了命的想要掙紮，然而僅僅幾息時間過去，巨狼眼中便失去光芒，就此死去。
老者見狀仍不滿意，上前又補了幾刀，確定巨狼絕對不可能再站起來之後，這才算是長出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出來吧。”
老者衝著灌木叢方向看了一眼，很快的，身穿粗布麻衣，腰間掛著一個破舊葫蘆的少年從灌木叢中站了起來。
少年不是陳安，還會是誰？
此時看去，陳安的臉還稍顯稚嫩，眼神也是一片懵懂，絲毫沒有之後的睿智與聰慧，反倒更像是一個普通人。
“老頭子好手段，這麽輕鬆就獵了這麽大一頭狼，回去之後大當家的怕是要笑開花了吧。”熟練的上前用小刀剝下狼皮，陳安時不時的還在跟老者搭話。
對於這樣的誇讚，老者卻渾然不在意，隻是默默的表示一切都是運氣使然，而運氣，遲早有一天是會用光的。
“既然你害怕運氣用光了，下次就叫我跟你一起上唄，我可不會怕這些傻乎乎的野獸。”陳安滿臉驕傲的開口，表情中一片自信。
事實上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請求老頭子帶著他一起出手獵殺野獸了，但每一次老頭子都搖搖頭選擇拒絕。
“一頭狼而已，我自己完全能夠應付，用不著你出手。”
“那等到你應付不了的時候呢，還不用我出手嗎？”
麵對陳安的追問，老頭子忽然陷入沉默，等了好長時間以後他才幽幽說道：“要是連我都應付不了的野獸，你出手也無濟於事，到時候大家都得死。”
“相反你要是能活下來，最起碼我們沒有全軍覆沒。”
“所以你是讓我活下來然後給你報仇了？”陳安歪著腦袋想了片刻，有些天真的發問。
“滾蛋！”聽到報仇二字之際，老頭子明顯有些激動起來，抄起手邊的煙袋鍋子就砸在陳安腦袋上：“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報仇是這個世界上最無聊，最沒本事的事情，有多少人吵著鬧著要複仇，最終不過是去送死而已。”
“記住，生而為人，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事情，除此之外，任何人，任何事都不重要！”
老頭子這番話陳安已經不知道聽過多少次了，感覺耳朵都要起繭子了，但他又不敢反抗，隻好乖乖的表示自己都記住了，而後隨著老頭子一同返回山寨。
回去的路程並不遙遠，陳安即便被這狼屍，速度也不慢。
很快的兩人回到山寨，但是在進入山寨之前，老頭子卻是眉頭一皺。
“等等！”
陳安轉頭看向老頭子，隻見他鼻尖翕動，似乎在努力嗅著什麽東西，很快的眼神中閃爍出一抹駭然之色，“出事了，寨子裏麵已經沒有活人了，快走！”
在老頭子的要求下陳安立刻丟掉狼屍，一老一少眼看著便要逃離此地，但就在這關鍵時刻，老頭子卻停下了腳步，四下張望中，發現了不遠處一個幹草垛。
“快！躲進幹草垛，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要出來知道嗎！”
這是陳安第一次見到老頭子流露出如此驚恐的表情，明明以往無論遇到任何事情，他都會保持絕對的鎮定，並且總能在最關鍵時刻做出正確選擇的。
老頭子如今的狀態，也在不知不覺間感染了陳安，甚至讓陳安連問都不敢問，整個人立刻躲進幹草垛中，僅僅隻能通過幹草間的幾道縫隙，勉強看清楚外界的情況。
人生中第一次的，陳安感受到了害怕，甚至是恐懼，他的身軀開始忍不住發抖，一股很難用言語形容的威壓，陡然降臨。
後來的陳安雖然一直都不願承認，但無數個午夜夢回，種種回憶卻都在提醒著他。
在那個看似平平無奇的午後，一種原本從未出現過的情緒，第一次浮現在自己心頭。
那是恐懼，也是懦弱！
“夠了！！”
陳安猛的睜開雙眼，此時他依舊處於恐懼之塔內部，而且還是第七層。
之前所經曆的一切，全部都是當初去往靈符宗以前所經曆的真實事件。
正是那一次之後，山寨中所有人全部被殺，老頭子也在陳安的眼皮子底下被隨意捏碎了頭顱。
那件事給了陳安極大的震撼，從此之後他便立誌一定要成為一名修士，這才引出了之後跋山涉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一路上無數次險些身死，最終終於抵達靈符宗這件事的發生。
其實當剛剛知曉自己正身處於恐懼之塔的時候，陳安便已經猜到了，自己的恐懼絕對是那件事。
盡管他無數次的想要遺忘，但最終的結局卻都是讓人失望的。
陳安本想通過此次試煉，也讓自己學會接受，直麵心中的恐懼，但現在看來，這一切似乎都是無濟於事。
因為他此刻就連重新想起來當日所經曆的一切都很難，更遑論直麵那一切了。
“我失敗了。”
沉吟了好長時間，陳安這才幽幽開口，此時此刻，甚至就連他自己都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失敗，感覺自己可能一輩子都無法擺脫當日的所見所聞。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並未被傳送出去，反而一直停留在恐懼之塔內。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就在陳安疑惑間，一個他無比熟悉的聲音忽然傳來。
“此地隻許進不許出，除非你通過了試煉，亦或者.……就此死在這裏，否則的話，我們將永遠困守於此地，不得自由！”
就在這番話傳出的瞬間，陳安整個人麵色一變。
他絕對不可能聽錯，這道聲音的主人，是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