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殺了我
在那充滿無盡黑暗的世界中，一道身影緩緩浮現在陳安眼前。
那是一名身形幹瘦的老者，頭發牙齒都沒剩多少，佝僂著腰，盤膝坐在地上。此人便是那位孟家老祖，金丹之境的強者，孟擎。
當然，此時的孟擎早已羽化，在這小世界中存在的不過是他的一縷意識而已，因此並不具備什麽力量。充其量隻能說是因為執念深重，塵緣未了，而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絲痕跡。
“恭喜你通過了我的試煉，解開了塵封的往事，現在，你可以得到我的傳承了。”孟擎深深的看了陳安一眼，開口說道。
卻見陳安的表情中沒有絲毫喜色，隻是平靜的發問：“你所說的傳承，便是自創的離殤指？”
此前在將破碎的記憶注意拚湊完整之際，陳安已經知道了那讓人驚豔的一指術法的名稱，如今聽到孟擎所說的傳承二字，自然第一時間想到這件事上麵。
然而陳安這番話一出口，孟擎臉上卻流露出一抹驚訝之色。
“你不是孟家後人？”
通過陳安的表情，孟擎顯然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隻見他滿臉唏噓的搖頭歎息道：“在我羽化之前曾經留下線索給後人，但凡是我孟家之人，都知道這場試煉的最終獎勵是我的成名絕技——離殤指。”
“你不知道此事，必然不是我孟家後人，告訴我，你是從何處得到我的記憶碎片的，我孟家如今可還有人在？”
“別擔心，你孟家還有人在，隻不過他並未親自進入這場試煉，反而將記憶碎片給了我。”
聞聽此言，孟擎不自覺的長出了一口氣，似乎在得知孟家還有後人存在之際，是他心中最大的慰藉一般，但這在陳安看來卻有些可笑。
一個親手殺妻的人，竟然還會在乎自己的後人，這世間還有這麽可笑的事情嗎？
“我知道你心中在想些什麽，當年失手殺了秋月，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痛，我已然為此事付出了代價。你既然能完成我留下的試煉，想來也與我孟家有緣，也罷，這離殤指，便傳給你好了！”
孟擎最後一句話說完，陳安忽然感受到腦海中傳來一陣刺痛，緊接著一段信息自動鑽入他的腦海。
正是離殤指的修行方式。
隻不過這式術法對於此刻的陳安來說實在太過深奧，即便知道了該如何修行，卻總感覺差了一點感悟，因此暫時還無法修行。
但隻要感悟夠了，便可立刻學會那讓人驚豔的一指！
“現在我該做的都已經做完了，你該為我做最後一件事了。”
將離殤指的傳承給了陳安以後，孟擎看上去更加虛弱了，他幾乎有氣無力的說道：“殺了我，我不想再待在此地承受無盡的煎熬了，哪怕是灰飛煙滅，不墮輪回，我也不想繼續留在這裏，不斷經曆當年的種種。”
此前陳安所拚湊的記憶碎片，正是孟擎在這小世界中一遍遍經曆的事情。
他一次次的回憶起這一生中最痛苦的時刻，永墮無間地獄，飽受煎熬。
或許這便是孟擎必將遭受的懲罰，而陳安便是那個唯一可以幫助他脫離苦海，不用再受此煎熬的人。
這一刻，孟擎的表情中甚至浮現出一抹哀求之色，他想要就此脫離苦海，想要讓陳安出手將自己抹殺，但陳安卻並不準備這樣做。
“有件事我需要糾正你。”經曆了一段漫長的沉默之後，陳安緩緩開口：“當年你殺楚秋月並非失手，而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自己做出的選擇。”
“那時候你被修為與力量蒙蔽了雙眼，認為隻有忘情才能帶給你一切，所以你就這樣做了。”
“但你卻根本無法理解，我輩修士正因有情，才能所向披靡！”
陳安此言一出，好似一柄重錘狠狠的砸在孟擎的胸口上，一時間竟然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的確，當初忘情的孟擎什麽都沒有得到，反倒是他封印了自己的記憶，重新變的有情以後，才領悟了離殤指，並且成功渡劫躋身金丹之境。
多麽可悲，多麽可笑？
“我輩修士正因有情，才能所向披靡.……”孟擎口中不斷喃喃自語，重複著陳安這番話，他好像有些懂了，又好像有些沒懂。
沒關係，陳安並不在乎孟擎究竟懂沒懂，他隻是在做出自己最應該做的選擇而已。
“我不會殺你，未來的無盡歲月中，你都將沉淪在這無間地獄，一遍遍重複著那份痛苦，絕望，甚至歇斯底裏，這是你應得的獎賞。”
“你什麽意思？”聞聽此言的孟擎麵色狂變，他幾乎是爬著來到陳安麵前，努力瞪大著眼睛質問他：“我給了你傳承，你就應該助我解脫，此地沒有你說話的份！！”
“抱歉，陳某到哪裏都有說話的份！”低頭俯視著此刻的孟擎，陳安的臉上寫滿了淡漠之色：“我陳安雖不是什麽好人，但也絕對看不上你這種為了利益犧牲自己身邊人的垃圾。”
整個人大袖一揮，小世界的空間開始如打碎的玻璃一般寸寸碎裂。理論上來說，此時陳安已經完成了試煉，自然能夠隨時離去。
眼睜睜看著小世界即將崩塌，而自己也要永墮無間地獄，孟擎有些慌了。
“不！你不能走，殺了我，我求你殺了我，我不想再經曆這一切了，我已經知道錯了……”孟擎的聲音越來越微弱，隨後整個人化作一灘黑血，消失在陳安眼前，至此，正式墮入無間地獄！
至於陳安，平靜的望著那一灘黑血，嘴角泛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有些時候，並不僅僅隻是一句知道錯了，便可抵消你所做的一切的，起碼在我這裏，絕對不行！！”收回自己的目光，盤膝坐在地上，再過十幾息時間，陳安便將離開這小世界。
然而就在小世界崩潰到邊緣之際，楚秋月的聲音卻傳入他耳畔。
“你找到我的夫君了嗎？”
嚴格來說，這聲音其實並非出自楚秋月，依舊是出自孟擎，這不過是孟擎的一部分意識所模擬出的自己心中最完美的楚秋月而已。
然而經過這麽長時間的煎熬，孟擎的一部分意識跟記憶中的楚秋月不斷融合，此刻已經不分彼此。
這也是為什麽陳安會在孟擎的記憶碎片中，得到楚秋月幫助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