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尚膳監內,晌午過半,懷想也沒看到姬星河的人。
他問過幾人,有人道看見他去了尚寢局。
懷想隻以為容宛月去見羅瑩,可能兩姐弟聊得太投入,遲遲沒有回來。
看到桌子上的食盒,懷想琢磨著自己替羅宣去送飯食,羅宣肯定會在羅瑩麵前多提起他幾次,下次羅瑩就會多看自己一眼。
他心裏美滋滋的,提起食盒,裏麵發出咕嚕嚕的悶響,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滾動。
懷想打開,裏麵有些金瘡藥,但是另外一個東西卻讓他頓時目瞪口呆:居然是一個黃澄澄金燦燦香噴噴的大橘子。
羅宣哪裏來的橘子?
這時節草才剛冒頭,桃花也是將開,宮裏的橘子一般是南方來的貢品,可是最近也沒聽說有橘子進宮,奇怪了,這橘子他到底從哪裏拿的?
懷想想一圈都沒明白,更讓他疑惑的是羅宣有這麽大個橘子沒吃,反倒是放在了食盒裏。
他想了又想,最後終於想到問題的關鍵。
他笑道:“好啊,羅宣,你居然還真的惦記上冷宮那個老姑姑了。既然這樣,哥哥就成全你。”
他將橘子放在食盒底部,然後裝好飯食朝如霜居走去。
***
容宛月醒了,她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榆木床上,身下被褥是緞麵繡著水波紋的,黛色床幔掛著銀鉤。
一旁的水盆實木雕刻花紋,那棗紅木的衣櫃比自己的足足大兩倍。
容宛月打量半晌不知道這到底是哪裏,隻是透過窗欞的間隙,她看到外麵已經黑了。
到底是誰下手這麽黑,讓她睡了這麽久。
她的手被反剪綁起來,腳也用繩索捆住打了結。
她慢慢靠著床站起來,腿上頓時像千萬隻螞蟻咬住,她站穩,等緩過勁兒,她才前蹦躂,剛跳一下,頭疼得厲害。
桌子上的果盤裏正好放了把水果刀,簡直是天助我也。
她忍痛跳過去,背靠著桌子,她去拿水果刀。
調整角度試了幾次,她拿到刀,對著自己手腕上的繩子拉扯,繩子斷了,她又快速割斷腳上的繩子,終於重獲自由。
手臂有些癢,她抓了抓,看到上麵紅了一片,她顧不得管這個,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她仔細聽著,外麵靜悄悄的,並沒有人。
她悄悄推門,門紋絲不動,外麵上了鎖。
這可怎麽辦,天這麽黑,已經過了她送飯食的時間,今天是姬星河的生辰,他們說好,她今天要給他一個驚喜,還要解釋昨天的事。
可她被困在這裏,別說驚喜,姬星河失望過後好感度會不會下降都不好說。
她不能在這裏坐以待斃。
不管抓她的人是誰,反正不會是什麽好事。
她又來到窗口,這外麵窗戶也被關緊了。
她四處尋索,找能出去的地方,最後終於發現衣櫃上麵有一個朝北的小窗戶。
同時她還發現一根不知道是何用處的木棍,她用木棍一推,發現窗戶居然可以打開。
太好了。
她立刻搬來凳子,踩著凳子向上爬,衣櫃太滑,她幾次踩著都滑不上去。
她脫掉鞋,腳底澀,更容易踩。
可她沒成想力氣太大,隻聽劈啪把手開裂,掉在地上。
衣櫃自動打開,容宛月捂著屁股起來,看到衣櫃中放著藍色的圓領衫,貼裏上的紋飾也十分精致。
容宛月拿起其中一件,這件衣衫有些眼熟,她在哪裏見過。
是在哪裏呢?
她一時想不起來,正在這時,門口突然想起腳步和人語聲。
“公公,奴才給公公帶了件禮物。”
“嗯?”
“希望公公玩得高興。”
這聲“嗯”好耳熟。
容宛月大吃一驚:徐,徐公公!
怎麽辦,怎麽辦,居然是這個老變態將我擄來的。
啊啊,他要做什麽?
門口傳來開鎖的聲音,啪嗒一聲輕響,容宛月渾身一抖,頭更疼了。
她趕緊再次往上爬,試圖從窗口爬出。
可越急人越亂,衣櫃的門被踢開,隻聽哐哐兩聲,容宛月屏氣凝神。
而門口的人似乎也聽到聲音,原本兩扇緊緊關閉的門此時緩緩地被推開,先是出現一條縫,緊接著門縫越來越大。
門口站著一人,臉色圓領袍,白麵無須,眼神陰鷙。
他慢慢走進來道:“禮物?依咱家看怕不是一隻小老鼠吧。”
屋內並無動靜,他也不著急,反而一步一停地往裏麵踱步。
“調皮,還跟公公玩捉迷藏嗎?”
他看向床上的被褥,又去到衣櫃旁,地上的把手一看就是被人踩掉的。
“是躲在這裏了嗎?”
他口中發出嘖嘖聲,然後道:“既然要藏,你可要藏好,不然被咱家抓到,你可要吃點苦頭了。”
裏麵的人沒有動靜,徐公公耐心快要用盡,他伸手拉開衣櫃:“還不出來?”
裏麵空無一人。
他臉上的笑僵住,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一聲輕響。
他速度極快,一把抓住容宛月,容宛月吃痛喊道:“公公。”
徐公公挑眉鬆手:“原來是你。”
*
嚇死了,嚇死了。
容宛月跑到尚膳監,這裏沒有人,但是好歹是熟悉的地方,她覺得安心。
這宮裏真是不能再待下去,那死太監真在打她的主意,幸好剛剛她身上不知為什麽非常癢,還起了大片大片的風團疙瘩。
她擼起袖子給徐公公看,他被疙瘩嚇退,自己這才逃過一劫。
不行,她還得趕緊想辦法。
她這麽想著,房裏突然進來兩個徐公公身邊的太監。
他們將一身新衣衫放在容宛月的床上,說這是徐公公賞的,讓她務必要穿上。
容宛月惡心死了,可是兩個人卻非得看著她穿衣衫,然後回去複命。
容宛月惦記著姬星河,匆匆套上衣衫,那兩人卻跟她說徐公公有話要傳給她。
如果她這個病一直不好,為了主子著想,徐公公會趕他們姐弟兩個出宮,而且隻能躺著出宮。
容宛月脖子一涼,知道這死太監是不打算收手。
兩人走了之後,她想去找姬星河。
窗口突然出現一張人臉,嚇得她魂都要沒了。
“鬼。”
“鬼什麽鬼,”四靈走出來道,“你這麽晚沒去,原來是去伺候徐公公……你脖子是怎麽回事?”
容宛月這會兒也癢得厲害:“不知道,可能是什麽急症,身上全是紅色疙瘩,不知道會不會傳染,四公公,你瞧瞧。”
她故意朝四靈走,四靈急忙後退,腳被門檻絆住,他猛然摔個四腳朝天。
容宛月暗罵道:活該。
“你站住,不要過來,”四靈急赤白臉,“就站在那裏不要動,快去找姬星河,要死你們一塊死。”
容宛月道:“可他是皇子,我現在生病不能接觸皇子吧。”
“什麽狗屁皇子,不過一個雜種,”他道,“快點走。”
他拿著鞭子,容宛月沒法隻得提起食盒,這麽晚了,本來沒有什麽飯食,可是這裏麵卻裝好了饅頭,隻是她的橘子呢?橘子怎麽不見了?
容宛月大驚,她翻遍食盒,又在桌子下找找,四處都沒尋到橘子。
夭壽,是誰吃掉她的橘子,這是她要送給姬星河的禮物,沒了橘子她怎麽辦?
她還想找找,四靈卻不容許她再浪費時間,讓她趕快走。
容宛月走前,四靈在後,快到如霜居的時候,四靈道:“給你的藥粉呢,快些放進去。”
“哦,在這裏。”容宛月防著四靈來這麽一招,她已經將與那瀉藥一模一樣的粉末放在了身上。
她摸摸袖籠準備給四靈看,可她摸了個空,袖籠裏麵沒有藥粉,隻有她在徐公公房裏順來的一把匕首。
完了,那藥粉肯定是落在老變態房裏。
四靈見她不動,叱道:“我就知道你要耍花招,你以為把藥給丟了,我就拿你跟裏麵的喪門星沒辦法。”
他拿出一包藥扔給容宛月道:“給我放進粥裏。”
“這是?”
“你管它是什麽,你照做,要不然……”
“要不然四靈公公就把自己送給徐總管。”
“你說什麽?”
“沒什麽,我就是覺得四公公你好像很怕徐公公。”
“我會怕他,哼,他頂多是鹹寧宮的大總管,我以後可是會成為未來儲君麵前的紅人,他又算什麽?”四靈不屑。
“哦,我也覺得四公公年輕有為,比徐公公好,以後四公公要是高升,可一定要提拔一下小弟。”
“哼,你,你還差得遠。”
“奴才是不能跟你比。”
“別廢話,快點放藥去送。”
容宛月道:“好好好。”
容宛月手上動作不停,然後提起食盒就跑向如霜居。
她餘光看到四靈沒有跟上來,可能還是怕自己的急症。
這太好了,剛剛她已經趁四靈得意的功夫將那藥粉給悄沒聲地撒一邊去了,現在的飯菜沒毒,端過去也沒問題。
四靈看著地上容宛月撒落的藥粉,冷冷一笑:哼,碗上早就抹了毒,即使不放藥粉,那賤種也難逃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