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冰

  徐簷南把她抱在懷中,伸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背溫聲安慰道:“咱們先冷靜下來,先冷靜,不可以有這樣的想法,學姐,你不是答應我不會有這樣的念頭嗎。”


  林瀟那雙掛著淚痕的眼睛逐漸呆滯,不久後,她又笑了出來:“是啊,我答應過你的。”


  “聽話。”徐簷南輕輕揉著她的腦袋,兩瓣唇輕輕碰著,“睡一覺就好了,剩下的交給我,都交給我,其他的事情不要多想。”


  林瀟抬頭看著他,遲疑著蠕動著唇,說:“你走吧。”


  “我去哪裏,我哪裏都不去。”徐簷南鬆開她,一步一步哄著她走到房間,“別想其他的,我不會離開,你放心。”


  不知過了多久,徐簷南走出來抱起林懺,他漆黑深邃的眼睛一直望著裏屋的方向,不哭不鬧,不喊不叫跟一個木偶沒什麽差別。


  那會兒徐簷南十九歲,還在讀大學,林懺兩歲半。


  他見林懺不說話,伸手捏捏他的臉:“沒事兒了,媽媽隻是想睡覺了。”


  林懺收回視線望著他的眼睛,依然一言不發。


  “和叔叔回家待幾天好不好?”徐簷南笑了笑,“叔叔家裏有一個很和藹的爺爺,可以教阿九下棋堆雪人。”


  林懺搖搖頭,伸手往林瀟臥室那邊指去。


  “媽媽生病了,我們不吵媽媽。”徐簷南耐心的握住他的小手,“等過幾天我們再回來好嗎。”


  見他還無動於衷,徐簷南繼續勸說道:“那我們就去一個禮拜,和叔叔家裏的爺爺玩兒幾天,一個禮拜過後叔叔來接你。”


  聽到具體的時限,林懺才點了兩下頭。


  剛走到門口,屋裏的林瀟忽然聲嘶力竭的吼了兩聲,林懺扭頭看向他。


  徐簷南立馬放下他,輕聲安慰著:“先在這裏等著叔叔,我進去看看,啊。”


  林懺微微點頭,盯著他的背影一動不動。


  還沒等到徐簷南出來,一個男人便破門而入,他身後的兩名男子一前一後的衝進林瀟的臥室裏。


  徐簷南拿了被子擋住林瀟的視線,坐在床邊上瞪著兩人咬牙厲聲道:“出去。”


  剛把林瀟的房門關上,那兩名男子就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在牆上。


  周遇行走過來蹲在林懺麵前:“你叫什麽名字啊?”


  林懺冷漠著後退一步,望向徐簷南所在的方向,徐簷南被兩個牛高馬大的人按在牆上,寡不敵眾。


  “你他媽還真是陰魂不散啊。”徐簷南看著他冷笑一聲,輕啐了一口。


  周遇行抓住林懺的手臂,抬眼盯著徐簷南似笑非笑:“陰魂不散的人是你吧,你就這麽喜歡纏著有夫之婦?還請徐大公子搞清楚一點兒,她林瀟還是我周遇行的合法妻子。”


  徐簷南低聲笑了:“合法妻子?就你也有臉說。”他的視線一瞬轉移到林懺身上,“要說咱們找個地方慢慢說,別當著孩子的麵。”


  “孩子?”周遇行咀嚼著這兩個字,一把將林懺拉了過來,“來,告訴我,誰是你爸……”


  他的話音還未落,林瀟猛然從屋裏衝出來,手裏拿著剪刀,等目光掃向周遇行的時候,眼神忽然變得陰鷙,看了半晌,她忽然發了瘋似的朝周遇行撲過去,許是他沒想到林瀟會這麽一下子衝過來,他連忙推開懷裏的林懺,避免被剪刀誤傷到。


  林瀟把他按在地板上,剪刀口對著他的臉:“你放了他。”


  “瀟……瀟。”周遇行死死握住剪刀,哪曾想麵前的人掐住他的脖子一心想讓他死。


  林瀟說:“我讓你放了他。”


  “……好。”周遇行梗紅了脖子,太陽穴周圍的青筋分外明顯。


  “你愛我嗎?”林瀟的問題一出,使得周遇行猝不及防,他猛的點頭,“愛愛愛,我錯……了,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了,是我的……我的錯。”


  林瀟望著他笑了:“那我們一起/死吧。”


  說完,那剪刀從他手裏掙脫,反手往自己脖子上紮。


  “不行。”徐簷南找到間隙脫離兩人跑上來,但為時已晚,林瀟的剪刀已經紮入自己的脖子,鮮血立馬湧出來。


  林懺站在一旁,瞳孔逐漸放大,那鮮血就好像在自己手上一樣,麵前倒在徐簷南懷裏的女人,邊上手足無措的男人,還有抱著她撥打120電話的徐簷南。


  “阿懺。”陳怡憐輕輕拍拍他的手臂,小心翼翼的把他緊皺的眉頭給抻開,不久後,他便醒了過來,滿身的汗水,就連自己抓住陳怡憐手指的那隻手心裏也全是汗水。


  陳怡憐起身給他倒了一杯水:“是想起了什麽?”


  林懺抿了一口開水,努力回憶著:“我媽,徐簷南,周……周遇行。”


  “他們上一代人的恩怨。”陳怡憐抽了張紙巾給他擦了擦汗,“不是你的錯,你也不要多想,瀟姐現在有姐夫陪著。”


  他們三人的糾葛,陳怡憐知道不少,林瀟的抑鬱症不是一朝一夕,而是長達十年的。


  說來也坎坷,要不是一路上有徐簷南陪著,或許現在她見不到現在的林瀟,更不會遇到現在的林懺。


  陳怡憐拿走他手裏的水杯:“給你放熱水洗澡,洗完了之後我們去看海鷗。”


  林懺的自閉症有一部分是因為林瀟,其實他這種情況也不能稱之為自閉症,他是心病,或許早就解開了,不過是多年的性格造就他這種清冷破碎的感覺。


  等到來年春末,林瀟和徐簷南確定下來,再沒人打攪林瀟,他可能會放下。


  Y國的黃昏和國內的差不多,天邊破曉色,夕陽墜入山頭,海鷗鳴叫聲聲入耳,海水拍打著岸壁。


  陳怡憐和林懺站在欄杆邊,兩人都穿著大衣,冷風肆意掠過兩人耳畔。


  “我爸爸最喜歡看海鷗。”陳怡憐扭頭看向林懺,“小時候他總喜歡帶著我來海邊,他說大海很美,是我們看不見的美,也有看不見的自由。”


  她話鋒一轉笑道:“不過我自喜歡冰,還想著讓爸爸帶我去看看冰山,不過沒機會了。”


  海是自由的,我們所看不見的那一片海域,是自由而熱烈,沒有條條框框來約束著。


  林懺的臉被冷風掃出了淡淡的紅,他側頭盯著陳怡憐的雙眸,伸出掌握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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